第12章 下矿突发事件
在高山镇，这几天林佳带着崔生一行四人走访了矿井周边的村民家。从村民的反馈来看，确实这几年政府对矿井的安全监管很重视，查得也很严。
有一位老伯的孩子也是这次被困在了矿井，人救上来以后已经走了。可老伯却一点埋怨政府的意思都没有，他说：“镇里已经协调给了我们不少的赔偿金，算了，人都走了，再追究一二也没用！尤其是他们三天两头就来检查，每次检查以后还都让娃签字确认，确实不赖政府！真是要怪，就怪那个一起下井干活的工人，一个误操作，坑了一组的人呐！但是那人也没了，再较真有什么用呢？”
说完，老伯就开始掉眼泪。
林佳听完老伯的话，悄悄对崔生说：“给钱就不追究了吗？不管是天灾还是人祸，钱能解决一切？”
她是个很敏感的人，听到不少人家的遭遇，心里很是难过，时不时眼泪就在眼圈徘徊。对有些事，也带着世俗最容易忽略的正义感和公心，而对一些人和事感到疑惑。
还是一旁的崔生，一直默默关注着林佳，看到她跟着动了情绪，就马上递去纸巾。
然后又对她说道：“相互都得理解！”
等一行人走访完，回到吉普车上，林佳对崔生说道：“你开车先把东江广播台的两位同事送回去！明天你们就不用跟着了！”
崔生看着她一脸疑惑。
两个广播台的同事也问道：“林组长，让我们回去？那你是还有其他打算吗？”
“是这样，咱们走访一天了，现在也该整理一下文字材料。汇总的工作就麻烦了二位这几天辛苦辛苦，还有下矿勘察现场的工作，我想就我和崔生同志去！毕竟太危险，去的人越少越好！”
本来从东江广播台来的这两个同事还在打怵，犹豫怎么跟林佳推辞下矿这件事。没想到林佳主动担责，不让她们参加最危险的任务。
二人心中乐坏了，但是面上却为难地说道：“这样不好吧！那多危险呐！咱们一个组的，怎么也得一起去呀！”
“是啊！”
一个扮演逗哏，一个扮演捧哏。这番做派还让林佳挺感动。
崔生看得出真假话来，有意挑了个头，说道：“行，那明天一早你们就上我们院，咱们一起去！”
这下子广播台的两位女同事没了话，突然变成了哑巴。
就听林佳说道：“没事，正常安排下矿工作也不能咱们都下去！说不好听的，全军覆没就废了！你们还是负责文字材料，这次的危险任务我跟崔生去！等再有危险任务，再让你俩上！”
一听林佳拍了板，两个人生怕林佳反悔，连忙答应道：“好，好！我们一定把工作做好，林组长放心！”
等广播台的同事回去以后，崔生就问道：“林佳，你什么意思啊？合着你是要当英雄是吧？你当英雄干嘛要把我拽上啊？”
林佳瞪了她一眼，说道：“什么叫拽上？下矿勘察是工作！工作，你不懂？你一大老爷们不是怕了吧？”
“我怕啥？但是你当英雄总要跟我商量一下吧？你不让那两个同事一起去，跟人家卖人情，总要带上我吧？再一个，最重要的是，我现在还没孩子呢！双方老人天天催！万一明天下矿有个三长两短，你给我延续香火？你应该都有小孩了吧？你算是后继有人了，你当然没有后顾之忧！就说跟你们这帮显贵的官二代、富二代们工作，最吃亏，好处全让你们拿去，人情都让你们卖着，我们平民老百姓只能出苦力！”
林佳眨着眼睛看着他，没想到崔生能唱这么一出。
只见她嗓门上扬，反击道：“谁告诉你我有孩子了？跟你生的啊？你没孩子赖我啊？是你当年抛弃的我，你知道吗？要是当初咱们还在一起，你现在没孩子，那我可以担这个责任！咱俩早就分手了，你没孩子跟我有个屁关系！再说了，谁告诉你我给她们卖人情了？谁告诉你我要逞英雄了？我就问你，寻找真相这事是不是得下矿？我是组长是不是也必须得去一线？我去一线，是不是你也必须得跟着去？你一大老爷们，我不领你去，我领那俩早就吓得哆哆嗦嗦的女生去？咱们这组里，只有你能保护我！我这话没说错吧？”
一顿连珠炮，怼得崔生是哑口无言。
林佳看着半天憋不出个屁的崔生，说道：“瞅你，还那样！只要我一来劲，你就不敢说话！你跟你媳妇也这样？”
崔生还真就短暂地在脑袋瓜子里回忆了一下，好像跟韩小芸还真不这样。出于本能，他还是很在意林佳的心情的变化。
“跟你有啥关系？”
林佳又瞪了崔生一眼，没想再跟他争辩。自己进了屋，不一会儿就拎了一个口袋出来。
她随意地说道：“要么上我屋，要么去你屋！你选一个？”
崔生紧张起来，严肃地问道：“干啥？”
“我能吃了你啊？瞅你那样！”
说完，林佳打开拎着的口袋，装的都是啤酒、花生米和辣条。
崔生看到这些玩意，惊讶地问道：“你搁哪弄的？”
“你管呢？你就说去你那，还是去我那？明天就下矿了，说实在挺危险的，我也害怕，喝点，壮壮胆！”
“我不喝酒！备孕呢？”
林佳看着她，突然很失落，原本清澈有神的眸子不知怎的好像黯淡了。
“啊，对！你那是大事！那我先回去睡了！”
刚要进屋，她又转身说道：“对了，晚上如果我去厕所害怕，你还得陪我！给你打电话你必须得接！”
崔生看着她点了点头。等自己也回到屋里以后，他竟有些失落，心想：“刚才应该陪她喝点！哪怕只喝一罐呢？再说了，我刚才为啥要跟她说备孕的事情呢？”
可他转念又一想：“我为啥不能说呢？”
反正在林佳面前，从刚看到她的名字出现在文件上的那一刻开始，崔生就开始变得拧巴，瞻前顾后，犹犹豫豫。
他躺在炕上又没意思，就习惯性给韩小芸打去视频，可是这时的韩小芸正靠在白峥的怀里昏迷，无限美好正在被白峥不经意地欣赏，哪有知觉感受手机的振动。
崔生一连打了好几个，也没有人接听。
等后半夜韩小芸看到崔生的视频电话，感觉时间也太晚了，索性就没回。
第二天一早，林佳就和崔生一起到了之前出事的矿上。
镇长许民和办事员小黄俩人早早就等在了地面的临时板房。
许民见林佳的车到了，连忙上前说道：“林主任，今天下矿还是比较危险的，一会儿我陪您一起下去，有事也好照应。”
林佳打断道：“不用，我们俩人就行，不用给你们添麻烦！”
小黄一听镇长都说了，马上主动协调，说道：“许镇，您不用去，您是一把手，镇里好多着急的事情还需要您今天处理，我跟着林主任他们下矿。”
许民就等着小黄主动担责，但还是将表情凝重起来，故作犹豫之态，假惺惺地说道：“你能行吗，还是我去吧？”
“没事，放心吧，镇长！”
小黄拍着胸脯保证道，正是许民想要的结果。
林佳、崔生、小黄一行三人做好防护，走到井口，升降机做好了准备，很快几个人就消失在地面。
矿井下面只有微弱的灯光，之前出事的地方已经被石头半封着，按照规定他们不能再靠近。
林佳小口呼吸着说道：“当时的出事地点就在不远处吧？”
小黄回应道：“对。”
崔生始终护在林佳身边，生怕她受到一点伤害。
“哎呦！”
林佳突然脚底一滑。刹那间，她害怕极了，激动地喊了出来。
跟在一旁的崔生有力的胳膊马上就顶了上去，一把将林佳娇小柔软的身子搂在怀里。由于灯光不好，被林佳这一声大叫吓得很紧张，崔生也没注意自己的手放在了哪里，只感觉什么鼓出来，高高的，又软绵绵的。
小黄说道：“别怕，这地方之前虽然死了人，但是走的都是我们的战友，他们是好人，给这里做过很多贡献，甚至是英雄！所以你们不要害怕！”
崔生听小黄说完，也安慰林佳道：“别怕，听到小黄刚才说的没？再一个，还有我在呢！”
崔生觉得这话说得不妥，赶紧又补充道：“咱们是一个组的！你是组长，我肯定得竭尽全力保护好你！”
“嗯，感觉到了！”
说完这句话，林佳直接就把崔生的手从自己的胸前起伏处拿开，狠狠地甩在了一边。
然后她又说道：“告诉你，老实点，别趁机揩本姑娘的油！”
崔生这下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的手一直在林佳的那……那个地方，真是丢人啊！尴尬！”
“我，我不是故意的！太黑了，没看清！刚才光顾着怕你摔倒！”
“你看不清，难道感受不出来吗？大小起伏还没感觉？”
崔生脱口而出：“这……还真没啥感觉！好像还不如以前了！”
“放屁！”
林佳又狠狠地踩了一下旁边，非常精准的踩到了崔生的脚，疼得崔生也嗷地一声叫了出来。
“怎么了，崔生？”
“没事，没事！刚才好像踢到石头了！”
小黄倒是当了真，说道：“这地方好像没有大石头了吧？之前我们都让人来清理走了！对了，你们不能再往前走了！前面让我们的工作人员半封起来了，上级没同意之前是不能过去的！”
林佳问道：“但是那个地方就是出事的地点呐？”
小黄答道：“嗯，但是太危险！不知道现在还会不会发生二次事故！”
崔生仔细地观察了之前的路和周围的情况，还有前面的事故地，分析道：“林佳，不能往前去了！你看，从刚才来的路上，我们可以看到很多的标语和标识，以及自救规范的广播提醒，应该说在宣传上，这里的管理是到位的。而且沿线还设有临时的摄像头，该有的监管也有，这一块的管理也是到位的！足以证明这次的事故和外界是没有关系的！而且之前的专家组调查的结论咱们也一起看过，从专家分析的事故地碎石的横截面和透水的地方，也能证明这属于人为造成的！”
林佳听罢，随即反驳道：“但是咱们没拍到现场的照片，光靠专家的分析，那不是和之前镇政府对外宣传的一样吗？就相当于咱们把镇政府之前的报道重新发一遍，你觉得外界会信咱们的报道？有失民心！当年咱俩上学时老师讲的你忘了？新闻人恪守的准则你忘了？”
崔生见林佳执意要去，急了，说道：“那是两回事！现在咱们就在井下，还能有假吗？”
“那也是两码事！公众想看到真相，想看到媒体作为第三方拍到的最真实的第一手资料！”
林佳不顾崔生和小黄的劝阻，继续大胆地往前走。
崔生见状，只好跟了上去。黑暗中，他紧紧抓住林佳的手，丝毫都不松开。
小黄看着林佳往前走，本来自己是不想上前的，而且按规定也不必上前，但是出于基层工作人员的责任感，还是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终于到了事故发生地，林佳拿起相机边拍边录，但是总觉得光线和角度还是不到位。
“崔生，你把强光电筒打开！”
崔生刚打开强光电筒，迎面就不知道飞来一个什么生物，有点像蝙蝠，有点像大飞蛾，总之硕大的飞物受到了惊扰，冲着林佳迎面扑来。
林佳吓得用手一顿乱抡，慌乱中一脚踢到了半封着的石墙。
就听哐啷一声，大块的石头陆续砸来。
崔生一把将林佳拥入怀里，自己用身体替他挡住了一块又一块砸下来的石头。
小黄多少有点经验，关键时刻也没有乱。他大喊道：“快，跟我走！”
三人慌忙往亮光处跑去，跑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小黄赶快大声喊人，把他们救了上去。
出了井口，三人已经是浑身湿透。
崔生不顾石头砸落的危险，始终把林佳护在怀中，愣是没让她受到一点伤害，而自己却被砸得青一块、紫一块，有的地方还划得血淋淋的。
林佳已经吓得满脸泪水。当看到崔生身上的伤，哭得就更加激烈。
“行了，你哭啥？”
“我……担心你！哇……”
林佳哭得竟像个小孩，跟当年上学时一样。那次崔生自己买了一个冰淇淋，林佳是自己说的不想吃，崔生也就当了真，结果当自己真的一个人吃了冰淇淋，还把林佳气够呛，在崔生面前连耍赖带哭闹是一顿嚎。
“你咋跟当年买冰淇淋不带你那回似的？”
“屁！有啥关系！这回我是真怕你被埋在里面！”
“行了啊！别嚎了，太吵了！一会儿小黄回来看到像啥，让许民看到更不好！你可是这次报道工作组的组长！”
林佳这才止住了哭声，然后上前轻轻按了按崔生的伤口，又吹了吹，心疼地问道：“疼吗？”
“你说呢？”
“都怪我……”
说完，林佳的眼泪又开始止不住往下掉。
“林大小姐，你可先别哭了，行吗？你是不是应该先看看相机有没有问题？该拍的、该录的都录没录上？”
林佳一边哭，一边把相机打开看了一下，所有素材都在，和专家组提供的材料基本一致。
而且与众不同的是，刚才他们经历矿难时，相机一直是开着的，整个过程都记录在了相机里。
崔生看到了，马上说道：“这是很好的素材！一定会引爆新闻点！”
林佳心思根本不在这事上，完全只在崔生的伤势上。
许民和小黄这时也跟相关部门汇报完刚刚发生的事情，来到了林佳和崔生身边。
许民问道：“二位领导，怎么样了？我听小黄说，当时特别危险！”
“许镇长，能帮我联系到附近最好的医院吗？崔生受伤了！”
许民一看崔生的衣服都透了血渍，连忙说道：“能能，镇医院！小黄，赶紧送崔主任到镇医院！”
崔生倒是很淡定，他摆了摆手：“不用了，真的，听我的，皮外伤！”
许民打断道：“那不行！”
“相信我！我也不是第一次跑野外！”
崔生摆了摆手，执意不去医院。
他接着又说道：“让谁方便的时候，给我送几瓶碘伏就行！”
“还有纱布！”林佳马上补充道。
崔生笑了，问道：“林组长，你还知道纱布呢？”
“当然，没纱布怎么包扎？”
崔生想起前段时间韩小芸只买碘伏，不买纱布的事情，顺嘴就说了一句：“唉，我媳妇就不知道！”
林佳脸色忽然就变了，眼里的泪也停了，她迅速理了理思绪，认真地说道：“走，赶紧回去，把材料都好好汇总汇总！都是拿命换来的！”
崔生心想：“这又咋的了？真是翻书比翻脸还快！跟以前一样，她可是一点都没变！”
跟许民和小黄又寒暄了几句，林佳和崔生就回到了住处。
崔生打开门，刚要迈进自己的屋子，结果林佳也跟了进来。
“干嘛？你屋在隔壁！”
林佳没好气地说道：“你后面的伤，自己能上药？我不帮你，你能够到？难道你是长臂猿？”
“我不用！你先回去吧！”
没等崔生把话说完，林佳就把崔生按在了炕上，又把许民让人送来的碘伏和纱布找了出来。
“趴着！”
见崔生没有动地方的意思，林佳继续说道：“让你趴着你没听见啊！”
林佳见他还不动，照着伤口就戳了一下，疼得崔生嗷地叫了出来。
“疼疼……”
“不疼谁戳你！你看刚才戳你那地方，你自己能够着吗？”
崔生乖乖地摇了摇头。
“不能就赶紧趴着！”
对这些伤口，林佳是小心翼翼，轻轻上药，生怕疼到崔生。
崔生倒很是享受，因为本来就累，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林佳上完了药，看着一脸疲惫的崔生，无限感动涌上心头。
林佳把崔生换下来的血衣血裤拿回去洗了。晚上，她还特意麻烦隔壁院的张大姐给炖了排骨汤，为此给了张大姐不少小费。
她忙活完，又带着那兜啤酒，去了崔生的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