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能过就过，不能过就离！
韩小芸拧开门，看到饭桌上还是刚才那一桌菜，地上的酱茄子倒是被擦干净了。
“老公？”
韩小芸喊了一声见没人答应，就朝卧室走去。
但是看到卧室依旧没有人影。
她刚要掏出手机拨出崔生的电话，就听门咔哒一声开了。
崔生自己拎着一小兜药和纱布进了屋。
韩小芸见状，连忙问道：“老公，你去买药啦？”
崔生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自顾自往卧室里走。
韩小芸有点急了，嗓门大了起来：“崔生，我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吗？”
崔生这才抬头瞟了一眼韩小芸，没好气地说道：“啊！你看不到我手里拎的药吗？没人管我，我不得自己管自己啊？”
韩小芸深吸了一口气，还是不想跟他吵。她有意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也给你带碘伏了，怕你感染。”
“一瓶碘伏就够？不用纱布吗？光擦碘伏不包扎啊？都像你活得那么容易？什么都有人管？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
崔生这句话彻底把韩小芸点炸了。本来刚才的饭局上，面对老色批陈清河，韩小芸就已经受了一肚子窝囊火。现在听到崔生又在这夹枪带棒，简直是火上浇油。
“你在单位有不顺气的地方，少回来拿我撒气！谁活得也不容易！是我不让你进步了？你回来跟我发泄有用吗？我能帮的了你？”
崔生也忍不住了，一想到平时自己洗衣做饭，照顾韩小芸，而且还要自己辛苦加班干工作，很多时候韩小芸犯懒，还要自己加完班熬完夜以后，继续帮韩小芸写她的文案，而韩小芸每次都一副老公应该对我好的样子，自己睡自己的大觉，呼噜震天响……再想想韩小芸每次为了哄老板金鑫开心，不惜重金去给金鑫买这买那，自己的开销却要欠着各种信贷、各种花呗、借呗、白条……遇到情人节、生日、结婚纪念日之类的重要时刻，还要贷款硬撑买礼物……
他实在是窝火到了极点。
崔生越想，脑子里越乱套，简直是乱到爆炸。不知怎么就忍不住了，他开始像开机关枪一样大吐苦水。
只听他连声骂道：“你他妈说得轻松！还跟你发泄有用吗？我他妈不求你能在工作上帮我，你就干点力所能及的不会吗？平时衣服不洗、饭不做，什么都是我干！你动动手能累死你吗？知道我忙、我累，你还让我帮你干你的工作，你在那里呼呼睡大觉！你们店里那些文案，老板和顾客都那么喜欢，那是认可你吗？那他妈是认可我！你一动手就给你们那个傻逼老板金鑫说买个金摆件，就买个金摆件！说买瓶高档酒，就买瓶高档酒！我呢？我他妈要还房贷和车贷不说，没钱交际了还得靠网贷消费，以贷养贷！我也是要处哥们、处朋友的啊！这次跟人家竞争，但凡我平时能跟领导多吃几顿饭，跟一些大人物多走动走动，至于现在这个逼样吗？企宣部的副主任，我多少还能有点希望吧？至于让人家像扒拉菜一样给我扒拉到一边去吗……我不图你家能帮上啥，但是力所能及的你干干！今天晚上地上有水，我没看到，你就不好看看？明知道我心情不好，你就不能到厨房里端个菜盘子？伤手啊？菜盘子上有石灰吗？就这样，还他妈天天要孩子要孩子？要了以后你能养明白是咋的？你是有钱啊？还是懂事啊？”
崔生还想继续骂，此时的韩小芸已经是泪流满面。
她哭着说道：“你终于说实话了吧？早就忍受不了了吧？瞧不起我家是吧？没有一个牛逼的老丈人和丈母娘，我们家给你丢脸了是吧？对，我是什么都不干，那不是以前你让的吗？我是让你帮忙干工作了，但是以前你说过那是你的专长，对你来说小菜一碟！那不是你告诉我的吗？你以前说对我好的承诺都是放屁！”
“承诺是承诺，生活是生活！”
“嗯！对！生活是生活！我没资格生活在一个受关心和保护的环境里！我都懂了！”
“你懂个屁！你真懂，家里早就不是这样的了！活得这个累，我他妈也不想活了！”
崔生说完，自己憋气的泪水也下来了。
他开始反复再嘴里念叨：“草！都他妈怪我，是我没能耐！我没能耐！草！”
韩小芸看着他特别失望。
她擦了擦眼泪，说道：“行，我也都听明白了！你也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我呢，也不给你添麻烦了！能过过，不能过就离吧！”
女人不懂男人的苦，男人不懂女人的泪。
生活就是这样，有些东西本身就解释不清，想要解释透，那更是难上加难。
婚姻里，在那些无解的命题前，似乎离婚就是万能答案，搁在任何一道婚姻的问题上都是通用的。
崔生抬头看着韩小芸，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你用不着这样，还是我走吧！”
崔生和韩小芸以前偶尔也小吵过，每次韩小芸都喜欢用离家出走的方式吓唬他。崔生总是很理智，每次都把她按住，不让她动弹。
这次崔生和韩小芸把话都说破了，所以崔生的理智告诉他：“这大晚上的，千万不能让韩小芸一气之下自己出门，太危险了！”
所以他就先说道：“我走了，你好好在家待着吧！太晚了！我一个大老爷们没事！至于离婚的事情，找个合适的机会吧！毕竟两家老人那边都要处理好！他们岁数都大了，经不起咱们折腾！”
说完，崔生就挎上用了十几年的运动包出了门。
这个晚上，他先跑了半宿滴滴，去了油钱，赚了不到32块8毛钱的净利。
然后他就找了个旮旯，把车停下了。尽管春天渐暖，但是深夜依旧寒冷。他舍不得开空调，索性从后备箱里翻出了自己的工作马夹套在了薄毛衣上，接着又脱了鞋子蹲坐在了座椅上，这个姿势刚好能用外套把自己紧紧裹在里面。
他透过天窗看着星空，五味杂陈，不知该想啥。
叮！
手机短信突然响了，上面提示到：您将于本月26日还款，还款金额为1800元，请确保银行卡资金充足——xx贷。
崔生看了短信，无力地骂道：“你们这帮网贷可真他妈会选时候，凌晨两点都不耽误你们催款！先是骗我们消费，然后又逼我们还款！唉！这还光是利息呢，到期以后本金咋还呢？算了，还是怪自己，谁叫自己愿意用网贷呢？”
崔生又摇了摇头，继续嘟囔道：“不网贷也不行，平时你如果不过得好一点，大方一点，谁他妈会瞧得起你？别听那些心灵美才是真的美的鬼话，那也他妈也得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别说公立单位，现在连私企招人都看长相、看资源，哪个单位真招个只有心灵美的试试？不能给领导个人和团体创造价值，光心灵美有个屁用啊！先敬罗裳后敬人，社会也好，职场也罢，有色眼镜越来越重，就是大家不明说而已！草！”
他坐在车里自己嘟嘟囔囔、骂骂咧咧，最后终于困得闭上了眼，睡觉之前还不忘感叹一句：“我真是个被现实逼出来的哲学家！”
梦里，他不知怎么就梦到了那个女孩。她叫林佳，是崔生在大学时期最最深爱的女孩。
林佳恍惚出现在他面前，这么多年过去依旧是当年的漂亮动人的青春模样。
“崔生，当初你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是你先删我微信的！”
“我那不是想让你更在乎我吗？你就不能来找我吗？”
“不能！我不想寄人篱下，不想低三下四伺候别人，不想你说我跟你在一起动机不纯，不想挂着靠娶媳妇改变命运的标签过一辈子！”
“你那没用的自尊心，让你连感情都不要了？还标签？那我倒是真想问问，你觉得你现在的日子过得好吗？你现在就不洗衣服做饭照顾人了？该干的不还是都干了，可你换来了什么呢？”
崔生竟哑口无言。
这时，一阵敲玻璃的声音，把崔生从梦中叫醒。
“同志，你好！请你尽快驶离，不然我们就要开票罚款了！”
看着表情严肃的交警，吓得崔生是一哆嗦，连连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就走！”
说完，点着火，一脚油门就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