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别再催了！
他叫崔生。
今天是他的32岁生日。
刚刚吹完蜡烛，他就接到了丈母娘的电话。
岳母在电话里倍儿亲切地问道：“芸芸，你们干啥呐？”
闺女韩小芸一边舔着盘子上的奶油，一边断断续续地回复道：“给大崔过生日呢！”
“大崔今天过生日呀？那得祝他生日快乐！”
崔生听到来自丈母娘的亲切慰问，赶紧在旁边大声喊道：“谢谢妈！”
“这孩子，谢啥！”
崔生他俩在电话这头都能感受到丈母娘的心疼与喜欢。
“大崔90年的，今年32了吧？”丈母娘接着问道。
这时，韩小芸赶忙舔完了盘子里的最后一口奶油，问道:“妈，你啥事？”
“没事！我还能有个啥事，就是看看你俩干啥呢！你爸在小区里闲转呢，我一个人在家也没意思！”
韩小芸反问道：“那你也跟他一起下楼转呗？”
“他下楼去逗别人家孙子了！我可不跟他去，又不是自己的！”
崔生听到丈母娘话里有话，这是要往关键话题上引，就给韩小芸递了个眼色。
韩小芸应对这事儿也是经验十足。
只见她不慌不忙地说道：“行了，妈，你要是没啥事，我就先挂了啊！一会儿还有工作要做呢！单位最近活儿多，根本干不完！”
“行！那你俩可注意身体！然后别忘了正事，不要总想着工作！”
丈母娘话音刚落，就听“嗒”的一声，韩小芸抢先挂断了电话。
韩小芸转过头，看着直勾勾盯着电视的崔生，刚想张嘴说什么，手机上的微信视频又响了起来。
“给！你妈！”
崔生这才也转过头。
他瞅了瞅韩小芸手中的手机，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句：“唉，大半夜的总打啥电话！”
在迅速调整完面部表情之后，他还是乖乖地接起了视频。
一张嘴，就是和韩小芸同样的问话。
“妈，有啥事？”
“还能有啥事！就是想祝你生日快乐！知道你们白天都忙，我也不敢打扰你们，就寻思晚上给你俩打个电话！”
“谢谢妈！”
韩小芸这时扮起了刚才崔生的角色，在一旁喊声很甜。
“客气啥，老闺女！”
婆婆在电话里听到儿媳妇的动静，也是满心欢喜。
“小芸，你最近怎么样呀？”婆婆又问道。
“挺好的！就是工作忙了点！”
“你俩可注意身体啊！别总忙工作！咱家附近最近开了一个体检中心，往小区发电子体检券，5000的体检费，现在就需要599，项目还能自选。我特意去问了，孕检项目也含。要不哪天你们抽空回来做个体检？大崔岁数也不小了，孩子呀，你俩该要也得要了！”
崔生一听亲妈这边也要切入正题，赶快抢话道：“折腾啥！体检我们东江这边也能做！我们都没事！再说了，那玩意都是骗人的，原价5000，现价只需599？这样的黑心机构，没病都得查出病了！你们也别去，省得上当受骗！我们的事就不用你们跟着操心了啊！”
在亲妈面前，崔生的语气显得冲了许多。其实他也不想，但是又没办法。因为他这么做就一个目的，抓紧结束这通催生的电话。
“我这不寻思给你俩省点钱嘛！”
“回家的路费还不少呢！那不也是钱？你们要是乐意操心，就先多攒点钱给孙辈留着！你们感受不到，在这省会东江，生孩子和养孩子的成本可高得很！我和小芸都是从外县来的，在这边发展已经很辛苦了，挣的不咋多，但花的地方太多了！要是再养个孩子，那孩子生出来以后，都不是跟我们享福的，是来遭罪的！我总不能看着小孩一出生就没别人家过得好吧？”
“穷人有穷人的养法，富人有富人的养法，咱们有咱们的养法，养孩子咋都能养大，不是比的事！”
“妈，先不跟你说了，我这边还有点工作，得干活了，有空再说啊！”
崔生赶紧挂断了电话，留下老妈在电话那头看黑屏。
面对安静下来的手机，崔生心中也是五味杂陈。自己说的都是实话，活得本来就不容易，还要再添个负担，玩呢？搞笑呢？觉得生活太美好了吗？
韩小芸看着正在想事的崔生，笑道：“你可真是人如其名，崔生、崔生，天天被催生，哈哈！不过，你能不能对你妈态度好点？”
崔生转过头看着韩小芸，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
就见他板着个脸问道：“好笑么？你还站着说话不腰疼？”
韩小芸也没惯着他，反驳道：“俩妈说的有错吗？这还没加上俩爸呢？我可不想总帮着你跟老人对抗！虽然我比你小五岁，但今年也27了，都是奔着30去的人了！你能不能对我负点责任？以后成为大龄产妇，生孩子的风险不更大了吗？”
“你听不懂道理吗？我不是说不生，但是现在咱们条件不行，怎么生？你打听过月子中心多少钱吗？你知道请保姆多少钱吗？你知道三岁左右就要送幼儿园，五岁左右就要提前两年择校，这些都多少钱吗？家里房贷、车贷不还了？你明年不升职了？干你们那行，之前维系各种人脉朋友关系，吃吃喝喝的不花钱？这还没算柴米油盐！你要是同意咱们穷养，那咱就说好了，以后别有欲望、别有其他的想法，那就生！现在就进屋生！快，脱衣服！”
韩小芸见崔生又开始犯噎人病了，也懒得跟他犟，起身就去洗漱。
崔生看着韩小芸的背影，心想：“车贷、房贷的首付是我家里交的，你们娘家什么忙也没帮上！而且剩下的贷款还要还好久！现在社会上还讲究个‘先敬罗裳后敬人’，我平时花销都要用网贷和分期撑脸面，家里哪还有钱？一张嘴说话，也跟着生孩子生孩子的！”
但这话，崔生也就敢在心里和自己说说。他清楚地知道，有些话一旦拿到台面上，必然是引起四分五裂的矛盾。
所以每次心里憋屈的时候，他就会回忆起当初结婚时的情景。
那时，韩小芸的闺蜜陈雨问道：“以后你能不能对我们小芸好？”
“能！”
“你以后能不能挣大钱？”
“能！”
“我们能不能把小芸放心交给你？”
“能！”
当时崔生喊得是一声比一声大。那时他坚信，凭借自己的努力，未来什么都可以做到！
但是现实就是现实，生活需求在大增，收入却没有大涨。
崔生现在觉得，当初答应归答应，现在生活是生活，对于从小县城出来的普通人，更多还得靠自己。但既然当初答应对人家好了，那就得努力奋斗！老爷们说话，得一个吐沫一个钉！
他坐在客厅，看着哼着小曲、卸着妆，又无忧无虑的韩小芸，硬是给自己又打了一剂强心针。
他再次坚定地告诉自己：对生活必须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