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交流

    时至今日，周墨清仍然清楚地记得他和言初第一次交流的话题是围绕自己最拿手的学科——数学而展开的。

    开学一个月以来，他和言初基本上搭不上话，除了传作业本之外，他们没有其他多余的接触。甚至言初的名字都是他每天故意留心看那摞一闪而过的本子记住的。周墨清对于像她这样“与众不同”（其实就是对他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女生还是很少见过的，所以难免不由自主地产生好奇的心理。他也不是没尝试过找点话题和她聊聊天，可毕竟他以前都是被别人想方设法地搭讪，没什么经验。

    开学这段时间对他动了心思的女生也不在少数，她们大多都是班里的后几名，也有什么都不会却还能让人匪夷所思地挤进本市最顶尖的重点高中的“关系户”。可偏偏这群和学习搭不上什么关系的人总是装模作样地拿起几道题来，几乎都是认真听讲的情况下动动脑子思考一下就会了的程度，她们也无心请教，张口闭口都是周末要不要一起去聚会，他的业余爱好，喜欢吃什么之类的琐碎问题，听得周墨清烦上加烦，最初几天还保持礼貌地微笑回应，等到她们的问题越来越过分，直逼他个人隐私的时候，他头也不抬一下就把红着脸来讨好的小姑娘凶得黑着脸回去。

    其实周墨清并不是恃才傲物之流，如果她们虚心请教而不是骚扰，他很乐意传授自己的学习经验和解题方法，哪怕她们成绩和自己云泥之别，他也能心平气和地和对方聊会天，谈谈未来人生的方向和理想。她们明明有很多种方式去了解周墨清深邃的内心世界，但是却只看见了他精致的皮囊。不知道为什么，每每自己因为长相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周墨清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反感。

    周墨清再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他赶人走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每次有人课间来教室找他，都会顺便给周围的同学或多或少地带来困扰。

    别的同学课间经常出去透气，影响并不大，但言初不怎么开朗，基本没有社交，极少数会出去，休息的时候喜欢看看书，在那个他从来没有勇气去看一眼的本子上写东西，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可以说是非常自在。但是一有人来就不一样了，她的思绪仿佛一下子就被扯断，不得不放下笔，有些呆滞地坐着。还有几次，她刚好出去了，有个没有分寸感的女生就嘻嘻哈哈地和周墨清搭话，顺势坐在了她的椅子上，嫌桌上的摊开的书碍事就伸手随意地合上堆在一边。

    周墨清不由得心中一紧，因为言初虽然不怎么说话，但脾气并不好，他曾经就见到过，有人不怀好意地碰掉她的课本，她就也装作不经意地把水泼在她书包上，两人为此吵了一架，当时周墨清在旁边下意识地出手阻拦，却被她淡淡地甩开。之后的解决方式也不出周墨清所料地不痛不痒：班主任是语文老师，言初在开学考就直接断层式拿下语文的年级第一名让她面上格外有光，这样的好苗子，怕是维护都来不及，她不痛不痒地都嗔怪几句，已经是对自己爱徒最狠的态度了。

    有了一个已经吃了瘪，其余看不惯言初高冷模样的人也只能暗地里不服气，没人敢在明面上招惹她了。

    正当周墨清不由自主地为这个连名字都没用心记住的女生捏一把汗时，言初回到了班级。毫无意外，她走到自己的桌子旁，冷冷开口：“从我的椅子上下去。”

    那女生有些不情愿，刚准备张嘴分辨几句，言初直接越过她从包里掏出消毒液的瓶子，对着她脸的方向，准备压下喷头。她肉眼可见地慌了神，小声嘀咕了一句“神经病”就悻悻地走了。

    周墨清自己也是正写着作业就被猝不及防地打扰，此刻心情和言初大致相同，但是毕竟因为自己给她带来了麻烦，他想了想还是和她道了个歉。

    她只顾着低头擦自己的桌椅，连被那女生摸过的书封皮都没放过，一起擦了个遍，对他的道歉也只是轻轻说了声”没关系“，然后继续低头翻开本子接着最下面那行继续写了一大段话。

    和她真正有交流是第一次月考之后，成绩出来以后周墨清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对言初感到震惊了：她的语文、英语、政治、化学四科成绩遥遥领先稳居学年第一名，但物理和数学的成绩同时糟得得令人瞠目结舌，其余两科成绩就处于中上游。这样严重偏科的成绩，她奇迹般地在年级排名第九，很难想象如果她物理和数学提升的话成绩会高到多么的惊为天人。周墨清的成绩就相对正常，他化学一向是弱项，但是数学和物理就和言初的文科一样，有着极高的天赋，顺利拿下最高分，语文和英语一直都是卡在中游，这次算是稳定。

    这样优异的成绩无疑是让一班成功地一炮打响，尖刀班的称号名不虚传，班主任一看完成绩就萌生出了想法，把周墨清、言初二人调成一桌，希望他们两个人互相帮助互相学习，言初表面上看去仍然和平时一样，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许多人的嫉妒在此刻又到达了顶点。

    周墨清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故作平静地帮言初把桌椅拖过来，可能是调座位太突然，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又或许她那时就已经消除了对周墨清的防备，没有去擦桌椅，就那样安静地坐下，继续上课。

    晚上的两节自习课，因为刚开学课程不是很紧，被老师慷慨地留出来给大家做作业可能是受到周墨清的影响，言初也翻开数学练习册，还算顺利地写完选填，在第一道解答题上就犯了难，卡了大约有五分钟，她察觉到旁边有一道视线，侧头看过去，对上周墨清好看的眼睛，脸不知道是害羞还是不知所措的窘迫，微微红起来。

    “或许，我可以试试帮你的忙吗”周墨清毫不吝啬地提出。

    “那好吧，谢谢你。”

    言初竟然出乎他意料地同意了。他腿上一用力，把凳子往后移了移更方便看那道题目，不大一会就找到了最简单快速的方式指出来，几乎没费什么劲，三言两语言初就被他指点清楚了，周墨清又一次惊叹，她原来很聪明，只是思路暂时还没那么开阔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