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鲛人泄恨泽州城11
不光慕云卿不见了，连他那把玉晶剑也不知了去向。
白骞心里咯噔一下。
他怀里的小祁煜不知睡梦中遇到了什么，抽抽噎噎，欲哭不哭。
白骞回过神，看一眼他的小脸蛋，正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就在这时，沈含烟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你是……？”
接着是庄疏柔不悦的声音：“我是谁跟你没关系。”
沈含烟被呛得低下了头去。
露儿道：“含烟姐姐，你真好啦？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含烟摇摇头，道：“小妹妹，你认识我？……我怎么会在这里呢？”
露儿神色忧虑，扭头朝白骞望了来。
阿玉急道：“哎呀！先别管她了，云卿仙君都不见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啊？”
白骞没理睬阿玉，朝沈含烟道：“沈姑娘，你……不记得发生什么了？”
沈含烟眼睛水亮亮地睁着，一脸茫然，蹙眉思虑片刻，问：“这位……公子……你、你也认得我？”
白骞：“…………”
失忆了？
一股无力感从心底汩汩升起，他微微叹了一声气，又问：“那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哪个地方的人？”
沈含烟眼眸中闪过一丝戒备，张了张嘴，定下心道：“……我是泽州人氏。”
白骞又问：“那……余冰竹这个人你还记得吗？”
沈含烟像是听了陌生人的名字，木木摇了摇头。
这一刻，白骞心里莫名生出一阵酸楚。
同情余冰竹？
像是，也不像，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这种感觉。
就只是觉得心里沉沉的，闷闷的，有千万淤泥堵塞在里面一样。
阿玉有些火大：“先别管那些杂七杂八的了，能不能赶紧想办法找人，或者……或者你说该怎么办？”
“……”白骞。
他能有什么办法！
要走的人纵是下跪，也难留住；能留住的，只要你肯等，自然他就会回。
烦得要死，就随口道：“等着！！”
阿玉道：“——等着？等多久？一天、一月还是一……”
白骞道：“等到人回来。”
直到日头到头顶的时候，慕云卿终于赶着马车重又出现在了几人视野。
远远一见他身影，白骞立即松出了一口气。
瞧对方脸色如常，心知他已经完全恢复。
慕云卿身上干干净净，素白的长衫，绣着云鹤纹的样式，足踩白靴，也不下车，冲白骞招了下手。
白骞抱着顾祁煜走过去，跟他说了下沈含烟的状况，心想着他一个修仙的，一定有什么灵丹妙药让对方恢复记忆。
结果，慕云卿只淡淡道：“忘了？……忘了也好。”
就这么简单一句，然后，就要几人都挤进马车。
马车慢悠悠地在泥路里走着，慕云卿稍一侧目，望一眼白骞怀里熟睡的小脸，道：“这孩子饿得不轻啊。”
白骞听得一惊，忙将怀里小人儿竖立抱起，“小祁煜？……小祁煜？”
没回声。
怀里的人动都没动。
他心里没底，扭头看向慕云卿。
慕云卿赶着马车，语气淡淡地道：“怕什么？又没死！”
白骞立即长吁一口气。
马车走了一阵儿，路上淤泥逐渐变少，在一个分叉口，车子一拐，往一个尽头是山的方向走去。
这时，沈含烟撩开帘子道：“请问，公子们是要去往何处？”
慕云卿闭口不答。
白骞冲她礼貌一笑，道：“还没想好，走一路再看看吧！”
沈含烟闻言，脸刷的惨白，“能……能在这……放我下去吗？”
白骞：？？？
沈含烟柳眉一蹙，眼中泪水盈盈。
慕云卿道：“泽州城已经没了。”
泽州城离云霄湖近二百里地，余冰竹耗费了一半修为运湖布雨，抱着必死的心将泽州城吞没在了洪水中。
沈含烟却不顾几人阻拦，惊恐着跳下了车，然后头也不回地往泽州城所在的方向跑去了。
白骞紧跟着也跳下车，才要去追，慕云卿平静道：“随她去吧！”
白骞道：“她一个女孩子，多危险啊！”
慕云卿道：“她有她的路，你有你的路，过分掺和，于你于她都没什么好处。”
“……”白骞看陌生人一样望着眼前人。
静默一阵，慕云卿问：“是不是觉得我很冷血？”
白骞没开口，庄疏柔却道：“你瞧她那个逃跑的样子，也许对人家而言，咱们才是可怕的那个。”
慕云卿道：“放心，泽州城没了，但活人还是有几个的。”
露儿道：“……也不知道含烟姐姐的家人还在不在？”
庄疏柔愤愤道：“那种见利忘义的家人，死了更好。”
阿玉拍拍白骞肩膀道：“别替她担心了，总归是她家乡呢，那里才是她的归宿。”
是啊！即便是带着她，又能带着她去哪里呢？
白骞又是长叹一声，随后望向在露儿怀里昏睡的孩童：“那，那小祁煜怎么办？”
慕云卿道：“看你！你想带，就带着。不过，最好是下一个落脚点，给他找户好人家。”
……
两个时辰后，几人来到一处村庄。
在一户村民的帮助下，白骞给小祁煜灌了点米糊，等到他缓过来，这才敢给他又吃了碗鸡蛋面条。
几人饭饱后，又在村民家住了一宿。
第二天睡足了精神，又买了辆马车，这才带了足够的干粮继续赶路。
临走前，慕云卿在那户人家桌上放了两枚银锭。
……
两辆马车叮叮咣咣开始拐进一条山道，向山而上，沿岭而行。
身处的位置高了，看到的风景自然也是不同。
一路上，翻腾滚滚的云海，陡峭蜿蜒的山岭，以及开得妖艳的各色山花……在白骞眼眸里匆匆闪过，深印他心。
马车不觉中循着山岭走了三日。
这一天，来到了一个分叉口。
眼看着落日将要隐没在远空，慕云卿吩咐几人下车，“啃了几天的干饼，辛苦你们了，今晚，我们可以小小犒劳自己一下。”
白骞道：“……犒劳？”
正不解中，便见慕云卿从腰间解下那个绣有银线梨花的锦袋，找了块尚且还算干净的山石放了。
他指尖法诀一个比划，那锦袋就立马变大了十倍不止。
阿玉他们好奇着凑上前去，又见慕云卿从里面掏出了一个稍小点的布包，扒下布包，赫然一顶锅和几个木碗现在他们面前。
白骞见怪不怪。
阿玉眼都直了。
露儿眼中一亮，却见得庄疏柔手已经摸上了那个绣有银线梨花的锦袋，道：“云卿仙君，这个送我好吗？”
慕云卿垂眼叠着手中布包，摇了摇头：“抱歉，这如意袋是家师所传，不能送人。”
白骞对这如意袋丝毫不感兴趣，他一门心思在吃的上面，瞅了眼四周粗细不同的树木，问道：“那咱们吃啥？”
总不能煮树叶子吃吧。
慕云卿将锅碗放稳，如意袋变小，收好，指着一个方向道：“那里背阴，有野菜。”
又指了另一个方向，“那里向阳，有山鸡、野兔。”
白骞心下嘀咕：“他咋对这儿这么清楚？”
这时，阿玉打了个哈欠，道：“啊哈……我骨头都要散架了，得歇会儿，你们做好，记得叫我啊。”
庄疏柔横眉冷对，踢了他一脚，道：“你是猪吗？除了吃就是睡！”
清清嗓子又道：“好了好了，都别闲着了！”
说话间，眼睛往白骞身上一落，以使唤下人的口吻道：“你，去抓鸡抓兔。臭乞丐，你去捡多点儿干柴。露儿，走，跟我去采野菜。”
“哥哥哥哥我要去我要去。”
小祁煜想要跟着白骞去抓野鸡野兔，被庄疏柔呵斥一顿：“你个小屁孩老老实实在这里呆着，别妨碍大人做事。”
给白骞他们都派发完任务后，又笑脸对着慕云卿道：“至于云卿仙君你嘛，就在这里坐镇好啦。”
白骞有点后悔当初救她，早知她还是这个德行，那时候就该让这泼妇给狼妖叼走，吓死的。越想越气，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就早早朝远处走了去。
抓山鸡野兔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讲很有难度，可此时的白骞已经稍稍有了点灵力，虽说跟妖怪斗起来总是落在下风，但要制服一个没修成人形的飞禽走兽，他尚且还是可以的。
半柱香功夫不到，白骞就在林子里扑了两只山鸡来。
手上的山鸡个大肉肥，绝对足够他们六个人饱餐一顿。
将山鸡拎回去，才要坐下来缓口气儿，结果，庄疏柔那个泼妇就来了，掐着腰一声狮吼给他吓得肝颤：
“喂！姓白的，活干完了吗就在那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