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鲛人泄恨泽州城6
一张贪婪的嘴脸竟然能丑陋到如此。
白骞突然觉得手里的青枣也跟着生了蛆，手指一松，三四个青枣滚落在地。
晁宪随脚将青枣踢到墙根儿，笑着道：“掉在地上就脏了，踢远点儿，可别等会绊了咱。”
“我刚说哪里啦？……啊对！长生不老。其实说起这长生不老啊，我也不大肯定，只记得小时候我娘给我讲过这么一个故事，说是从前有叫古国叫巫溪国，巫溪国的王后生了一场怪病，没多久就留下年幼的小公主和君王，撒手人寰了。”
“那君王失去了王后，终日厌厌，不理朝政。国师不忍见他如此，亲自带领一队人马几经周折从南海捕捉了一条鲛人来。”
“将鲛人的尸体裹以冰块，再用船只从千里之外运到王宫。”
“彼时，王后的尸身已经在冰库放置了半年。”
“国师将鲛人的肉一块一块割下，亲自煎煮。他做这一切都是瞒着君王来的，抱着誓死一试的决心，结果，人还真就给他弄活了。”
“你想想看，都死了半年的人竟然还能在那肉汤的滋养下重新活过来，这鲛人的肉何等珍贵！”
“所以……你们就是这样，一刀一刀把他给杀死的？”沈含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两人的身后。
她看着晁宪，一步步朝他靠近，满眼恨意。
都没看清她是怎么出的手，突然，晁宪就大叫了一声，“妈呀！杀人啦！！”
晁宪的手臂上立着一把菜刀。
他疼得嗷嗷直叫，那把菜刀深深砍进了他的骨头。
沈含烟要是再用些力，怕是他那条手臂就断了。
“我要杀了你——”
沈含烟此时已经被仇恨冲昏头脑，早已没了之前大小姐身上的温婉。
手里菜刀没了，眼睛一转，又从西厢房房檐下的墙上拿了把镰刀。
她之前走路的姿势端庄舒雅，此刻，像极了一只急于复仇，却又胡乱冲撞的凤凰。
晁宪跑向房里，见个人就躲到人家身后，沈含烟杀心难断，几次出手，险些弄伤无辜。
庄疏柔怕了，大叫道：“仙君，您就不管管她啊？等会儿……可别伤着您，哎哟，那还有个小孩儿呢！”
露儿在最前面，虽然怕得声音发颤，还不忘对沈含烟劝导两句：“含烟姐姐，你别……别伤着自己，含烟姐姐你……你放下镰刀好不好？”
庄疏柔道：“蠢丫头，她舍得伤着自己？还是先担心你自个儿吧！”
王老汉抱着顾祁煜，一边闪一边埋怨晁宪道：“我说青天大老爷，您就别往我身后躲啦！我一把老骨头了，还能活多久？”
晁宪好不要脸地道：“对啊，你一把老骨头活不了多久了，我不一样，我有鲛人肉，只要我想，就能一直活。……诶？你别别躲桌子底下啊！”
王老汉啐了一口：“呸！你算什么父母官？别人当官为百姓，你当官恶事做尽！”
晁宪一手扶着臂上的菜刀，躲闪着道：“你以为你们就比我好啦？我割肉煮汤，你们哪一个不是熬夜排队在府衙门外等着的？”
“再说了，你王老汉好意思说我，你天天晚上往他娘房里跑，就不臊得慌？”晁宪下巴一指桌下的小孩儿，皮笑肉不笑道：“那可是你干儿子的婆姨呐！”
王老汉从桌下猛地蹿出，和他撕打在一起。
“你、你诬陷我，我、我一把年纪了……拼了这老命，也要跟你……”
话没说完，房顶“哗啦”一声，掉下来了个大块头。
那大块头比牛还粗的身子，个头差不多要两人高，眼冒绿光，一张嘴，露出锋利的尖牙。暗灰的长毛如麦浪涌动，后腿微屈，一副随时“吃人”的架势。
一屋子的人都傻眼了。
晁宪直接尿了一地。
王老汉浑身止不住地发颤。
阿玉不动声色地爬到了慕云卿的身边，庄疏柔转着眼珠子在看慕云卿的脸色。
露儿原本站在前面，那大块头掉下来的瞬间，被白骞一把拽来，护在了怀里。
此时，沈含烟就在那大块头的正下方。
稍有动作，便有被一口吞掉的可能。
“呜呜呜……我要找娘亲呜呜呜……”偏在这个时候，桌下的顾祁煜哇一声哭了。
下一刻，那桌子就被大块头一爪子掀飞，在木板墙上砸出了洞来。
白骞松开露儿，忙一个翻滚抱开了小祁煜。
“我要找娘亲呜呜……”怀里的孩子受这一吓，哭得更厉害了。
白骞顾不得安慰，心想自己这一举动已经被上空的大块头盯上，得躲快点较好，结果不经意的回头，却发现，慕云卿以剑格挡，将他护了下来。
其余几人看到慕云卿那把玉晶剑发着天地浩气，质地不凡，挨个都松了一口气。
王老汉气出的有些不顺，“妖、妖妖怪。”
晁宪咽了下口水：“……是狼妖。仙君，快快快杀快杀啊！”
那狼妖仿佛能听懂他的话似的，两只眼睛阴森森地瞥了他一眼。
晁宪登时被吓得缩起了身子。
慕云卿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持剑站在那里，看样子并没有要灭了这狼妖的打算。
狼妖一步一步朝这晁宪逼近，就在白骞几人认为，晁宪命在旦夕的一刻，忽而一阵疾风将屋里灯火打翻。
好的是，灯具里的火苗灭了，没有引起火灾。
坏的是，沈含烟一声尖叫后，再没了回音。
顾祁煜在白骞怀里受这一吓，连哭都不敢哭了。白骞万分焦急：“沈姑娘，你怎么了？”
晁宪在黑暗中和一个人撞到了一起：“哪个敢动本官的菜刀？是你不是王老汉？”
王老汉没有吱声，却听见阿玉嘿嘿一笑道：“不好意思啊，是我，不小心就拔了，还你。”
接着，晁宪“啊”了一声，不停地喊着疼。
“天杀的疯子，哪个需要你还？！”
好像是阿玉还刀的时候，砍到了他另一只胳膊上。
屋里忽然陷入漆黑，直接乱了套。
慕云卿手间捏个诀，瞬间那玉晶剑就发着盈盈白光照亮了屋子的一角。
光线里，那狼妖身子腾起，正欲飞出房顶。
被慕云卿手里无形的线给缠住后脚，又摔了下来。
沈含烟被狼妖叼着胳膊，脸上鲜血横流。狼妖这一摔，却把她摔得不轻。
慕云卿将她从狼妖口中夺下后，放在一旁，自己又去和狼妖周旋。
那狼妖也很是奇怪，貌似不是冲着“吃人”来的，一对儿绿幽幽的眼珠子转来转去，又把目光放在了沈含烟的身上。
白骞一手抱着顾祁煜，一手动了动沈含烟，“沈姑娘……沈姑娘……”
好一会儿，终于将人晃醒，“沈姑娘，你，你哪里不舒服？”
他只当沈含烟摔坏了胳膊，却不想，这姑娘常年深居闺房，哪经得起从房顶到地面这么一摔。她头上鲜血流个不停，胳膊也扭曲了，只一张脸煞白煞白的，嘴唇逐渐发紫。
这时，晁宪挪了过来。
满是尿骚味的手从怀里掏出他那块视若珍宝的鲛人肉，掰下一拇指大，道：“快快给她吃下去，兴许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