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罪者

    罪人。被罪之女神挑选的祭品，理应葬身火焰之中的罪人，却存活了下来，成为了古代王者的载体，比起充当什么人的身体，她本人也是活着的人。

    若是忽略了她也是活着的生命这一点，会错过许多的。

    菲利亚很清楚活着是什么，以及不能按照自己意愿的活着会有多痛苦。

    “名字？我是罪人不会有名字的。”

    少女在菲利亚的注视下开了口。

    她不知道为什么不想冷落菲利亚，菲利亚给她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在罪镇发生的事情她都记不清了，但留有的一点印象就是菲利亚是拯救了自己的人。

    为了拯救自己这样的罪人，菲利亚弄脏了自己的双手，自己就该在火焰之中得到审判。

    “不对，你已不是罪人了，我宣判你无罪。”

    神明也无权降下罪罚，能裁定罪恶的不该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菲利亚自认没有审判官的职责，但比起各安其分，她更倾向于关心面前之人的想法。

    “名字是不曾有罪过的，报上你的名字吧，我可不想用阿蒂斯同时称呼两个人。”

    名字能决定一些事情，按照菲利亚所学习到的知识来看，名字跟人的灵魂息息相关，代表了一个人的根本，无名者所丢失的可不只是一个名字，那可是灵魂的一部分。即便阿蒂斯残缺成这个模样，她也依旧记得自己的名字，那是她本人的象征。

    不存在无名之人，不该存在无名之人。

    失去名字，意味着缺失完整的灵魂，按照魔理的定义，这样可就不算人了。

    魔法师们很严苛呢。

    不过这不算什么错误认知，最多有失偏颇，没有考虑到特例，这个世界中最不缺乏的便是特例了，只是菲利亚没遇到特例罢了。

    “罪人，卡门，感谢您的宽恕。”

    “都说了你不是罪人，即便我不是审判官也知道这一点，你不该是罪人的定位，若真的要判决谁有罪的话，真该送上绞刑架的也是那些信奉不端神明的狂信徒。你丝毫不需要为此感到自责，能裁定你有罪的只有本地的法律和人皆认可的道德准则。”

    菲利亚的善恶观质朴而又充满偏心，她所喜欢的便是无罪，她所厌恶的便是罪恶，若是为人连这种偏心都没有，那活着也太过无趣。无趣也是阻止她生存欲望的最大仇敌，其余仇敌还有许多，阻止活下去的敌人还挺多。

    至少此时菲利亚没有那样的想法，在这一刻，她还能宽慰一下充满矛盾的卡门。

    “找个位置坐下吧，关于你的事情我猜到了一点，剩下的还得问她。”

    阿蒂斯不是来找自己的，她是跟着希奈来的，那阿蒂斯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最清楚的应该是希奈，而菲利亚对此只有一点猜测。阿蒂斯的灵魂应该是安息了才对，眼前这位残缺的阿蒂斯是其他碎片，还真是又复杂又麻烦的一个存在。不过该怎么说呢，菲利亚不觉得她有什么问题，渴求存在是每一个生命的本能，即便有的碎片选择了长眠，也不代表不能有碎片渴求活下去。比起那些，更为重要的是此时此刻的求生欲吧，她想活下去，于是活下去了，这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

    问题稍微严重一点的是卡门，不客气的说，菲利亚没能从她身上察觉到太多作为人的自我，说她是纯粹容器页丝毫不为过，有了一些自我意识，可还不够，作为人的自我不够明显。举例说明的话，封闭自我的菲利亚也要比卡门更像是一个人，菲利亚始终存在着强烈的自我，只是那个自我倾向于毁灭自己而已。

    卡门像个乖乖女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膝盖上，坐的笔直，眼睛盯着地板。

    她连看一眼菲利亚都不敢。

    照顾问题儿童不是菲利亚的业务范畴，虽说她好像一直在干这样的事情，可她清楚自己不会长久地坚持下去，只要被背叛了就会选择逃跑，她的本性就是如此懦弱。

    再遭受一次背叛，那对她来说也太难了。

    比起再一次被背叛，菲利亚更加在意的是与自己关系不大的事，相较于自己，将自己视作无关紧要的存在，这是她的常态也是她为数不多的习性。是的，菲利亚将这称之为习性，或者说本性更文明一些，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很难改掉这种本性。出自内心地觉得自己不重要，就像是某些圣母过头的游戏主角一样，比起牺牲他人更愿意让自己承受。

    那样可就糟糕了，善良的人可没办法长命，她可是为了让自己活得久一点装作冷血无情的家伙装了二十几年的。

    直到此刻她都深信自己不会做出任何仁慈的举动，既不会原谅背叛自己的人，也不会对这种看起来弱小无助的孩子伸出援手。

    人贵有自知之明，不自知绝不算什么错误，倒不如说不自知才是人的本性，这世上的大多数人都不清楚自己的本性，也不知道自己的定位，说不定连自己要做什么事都一头雾水。

    然而有的人很清楚自己的任务，从始至终坚持着自己的理想，行走在注定充满荆棘的道路上。

    在塔拉城要做的事情很简单，找到魔女然后将消息交给魔女就行了，理论上这样的小事不需要大贤者亲自跑一趟，而且新任的贤者也在塔拉城附近，让手下人传达或者让新贤者帮忙说一声都不是麻烦事。

    奥西索德放下了自己的许多工作，让这个国家最高抉择权由其余几位贤者暂代，为的就是亲自见新任魔女一面。

    “魔女很有意思。”

    他已经坐上了回程的马车，作为大贤者，他可没有太多的空闲时间，维持这个国家运行不需要贤者，可想要让这个国家前进，贤者是不可缺少的。贤者会除去贤者外有非常多的下属机构，其中成员遍布整个克瑞奇，克瑞奇全境的消息都会汇总到贤者会，最后经过层层挑选，将最重要的那一部分送交给贤者们审核。怎样才算是重要的消息——被认为能动摇克瑞奇这个国家根本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