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除夕夜
此时，盛家老宅，一家子正安静地吃着饭。
盛犝此刻正坐在他父亲旁边，主座上是他的奶奶，一位年近八十的老太太。老太太左右两边坐着的自然就是盛家的两大支柱：盛临和盛青，两人都不住老宅，一般过年过节的时候会回来跟老太太聚聚。
饭桌上偶尔有小孩发出的声音，一个是盛犝同父异母的弟弟，一个是他的二堂弟，两个小孩年纪差不多，估计是吃饱了闹着要下去。
老太太扫了一眼，一脸慈祥：“小孩吃饱就让他们出去玩吧，在这待着也受不住。”估计是得到了允许，两小孩直接轱辘跳下椅子，朝屋外走去。
盛犝这时也吃饱了，把筷子一放，“奶奶，我也吃饱了。”报告完之后便直接站起来往后花园走去。沿着大理石小路，直接走到室外的卡座坐下，旁边种着花花绿绿的鲜花和小草，盛犝叫不出它们的名字。老人家十分热爱种花，后院专门挪出一块地来养殖这些“宠物”，现在天气寒冷，鲜花似乎也失去了活力，有些已经耷拉着脑袋。
两个小孩在旁边不知道在玩着什么，不一会又蹦跶起来。盛犝拿出手机，只觉得有点无聊，他打开聊天软件，想给李沙吉发个信息。这时看到门口出现佝偻的身影，是老太太吃完饭出来消食了。虽然是仗朝之年，可老人家的身体还是比较坚朗，走路平缓，经常把拐杖丢一边就出门散步。路过平坦的小道，在盛犝旁边坐了下来。
“小犝今天来看奶奶不开心吗？”老人家一坐下就抓起他的手，放在掌心摩挲着。
盛犝倒是挺享受两人的时光，“没呢，回家看奶奶怎么可能不开心，这是我最高兴的时光了。”他对着老人露出微笑，手指也微握住对方的手。
“就你嘴甜，”老人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脸颊，对于这个孙子是非常喜爱的，毕竟以前的时候盛犝就经常跑来老宅这边玩，老人对他总是一脸慈祥，又能尽力满足他的要求，所以小时候的盛犝也是非常喜欢和她呆在一块，有时候会拿着自己的玩具铲子帮她松土，或者埋下种子。
“别老是跟你爸置气，有空就多回家看看，高中跑那么远，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奶奶想得很。”老人叹了口气，让盛犝充满了负罪感。
要说自己的意气用事最伤害的人，估计就是眼前的老人了。盛犝摩挲着她的手背，能感觉到岁月在上面留下的痕迹：“嗯，放假我就多回来看看您，不要担心，我在那边过得很好，成绩还进步了，也交到很好的朋友。”盛犝一脸笑意地报备着，他想要是李沙吉在这里，他一定要介绍给奶奶，他那乖乖的长相，一定很讨长辈喜欢吧。
“哎呦，小犝这是想到女朋友了？表情这么开心。”老太太打趣他，完全不顾不能早恋这一点高中校训。
盛犝一愣，我很开心吗？他反驳道：“没有，只是想到了一个人，他成绩特别好，平时也经常帮我，我在想如果哪天带他回来，您一定会喜欢他的。”
老太太呵呵笑着：“我可不管他怎样，我孙儿喜欢的人，我一定也会喜欢。”
两人继续唠嗑着，从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都互相分享，或许是许久未见，两人聊的也停不下来，盛犝对常人有些冷漠，但在这里，完全是个乖小孩的模样。
“你爸那人就是嘴硬，他也想你想得紧，生怕你在外面受委屈……”话题又转回来，盛犝知道这个总是逃不掉，调节儿子和孙子的关系似乎成了老人家的日常。
“之前去看你，听说你们又不欢而散了？那死孩子一回来就往我这抱怨，好话都往我这说呢，你怎么听得见。”老人无奈的笑着，“要是不喜欢你那后妈，不管她就是了，但是亲爸还是亲爸，他也是希望你能变得更好，将来立足无人欺负，就是嘴臭了点，你是没看到他哦，在背后乖乖跟客户打招呼，让他们好好带你的场面……”
老人喝了口茶润润喉，这倒是盛犝没有想到的，他爸居然还会屈身求人呢？盛犝缓缓开口：“奶奶，我没有讨厌他，只是有时候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而已。”
一开始或许是恨他的，年幼的时候觉得他毁了自己幸福的家庭，逼得妈妈出国，还娶了自己讨厌的女人，后来兴许是想通了，觉得造成这一切或许并不是某个人的错，只是感情淡了，每个人的追求不同，便开始往不同的方向离开。
只是这期间的空白再也弥补不起来，有时候看着父亲和另一个女人去享受家庭的幸福，站在原地的自己会觉得失望，他无法再心平气和地和他父亲相处，两人见面要么是尴尬，要么是争吵，他都已经忘记了，相亲相爱的时候，是如何相处的？
老人拍了拍他的手，“你们啊，都一个样，嘴长了都不说心里话，两人要多聊聊，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他，你爸会理解的，小时候他最喜欢你撒娇了的。”
盛犝苦笑，若是要现在的他像小时候那般撒娇，那他可真做不到，想想心里都发毛。
晚上九点，外面偶尔会传来烟花的声音。
李沙吉此刻正躺在床上，今晚是除夕，他刚结束和爷爷奶奶的视频通话，打算在十二点的时候群发个祝福再睡觉。手机正播放着外国电影，看了一个小时，觉得有点困，应该是起太早了，此刻眼皮有点承受不住。调了个闹钟，直接眯眼睡过去。
“砰！”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声音，李沙吉迷迷糊糊睁眼，打开桌面的台灯，窗外的烟火已经全面盛开，如同点缀在夜空的鲜花。
手机刚好也响了，拿起关掉，还有十分钟就到十二点。就在这时，那个五人组侦探群突然传来视频邀请，李沙吉好奇地点开，很快，戚茵茵，黄城南何珏的头像出现，随之大家的脸也出现在屏幕前。
“新年快乐，”李沙吉率先开口，声音有点慵懒。
“新年快乐！”大家互相招呼祝福。
“犝哥在干嘛呢，怎么还不进来？”黄城南发出疑问，“我去叫一下他。”
很快盛犝也进入房间，侦探小分队全员到齐。
“你们那边有放烟花吗，我们这边好热闹。”李沙吉拿着手机，直接出了阳台给大家现场直播烟花。
“哇，好好看，”戚茵茵捧场，“我家这里也有。”说着也直接翻转摄像头，把外面的场景拍进来。
大家互相唠嗑着，说着寒假期间的事情，李沙吉时不时插话，偶尔被闹得哄堂大笑，气氛好不和谐。
“快来倒数，快到十二点了！”黄城南在一旁催促，“大家准备，十，九，八……”
李沙吉跟着念：“三，二，一，新年快乐！”大家异口同声，哈哈大笑，今年的除夕夜过得格外开心。接下来的流程就是在各个群里抢红包了，虽然抢得不多，但胜在开心。
就在这时，盛犝突然发来消息，李沙吉点开，愣住，对方居然给他发来9999的转账，李沙吉回复［？］
盛犝：［之前不是叫我给你发红包吗？］
李沙吉直接语音回复：“也没叫你这么认真啊，你发这么大我哪里敢拿。”
对面的消息很快传来：“要视频吗？”
刚刚不是才视频完吗，李沙吉疑惑，面对他的视频邀请还是很快就接受了。
“那时候谁说的，不发就是小狗，现在不收就是小狗。”盛犝打趣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
“我就是开个玩笑，”李沙吉有点不好意思，“大家都是学生，零花钱都不多，你还是拿回去吧，给我发个九毛九就好了。”数字吉利，还拿得安心。
盛犝嗤笑一声：“到底是谁胆小。”他的手机颤颤巍巍的，画面很不稳定，估计在走路。
良久盛犝问道：“想看烟花吗？”
“刚刚不是才看过吗？”
“我是说给你一个人的烟花。”
李沙吉愣住，双眼亮起似乎看到了惊喜，“你要给我放吗？”
“那可不行，我这边不能放，”说着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知道在翻找什么。
“那你还说，”李沙吉一脸失望，直接躺下床，重新拿被子半盖住自己的脸。
“大的烟火不可以，这个还是行的。”盛犝说着，露出手里的仙女棒。他走到后花园，来到一处空地，把手机架好随即说道：“看好了，送你的。”
仙女棒被点燃，于夜色中散发出璀璨的火光，星光点点往外蹦，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河。
“好好看，你这个好亮。”李沙吉盯着手机，一脸笑意，对这个礼物非常满意，“谢谢你，盛犝。”可惜他家里并没有准备这些，不然也能直播给对方看了。
仙女棒很快燃尽，盛犝又点了一支，沉寂下来的暮色再次被点亮，鼻尖充斥着燃烧过后的烟火味，他很不喜欢这个味道，但此刻却做得特别开心。
“李沙吉，我希望你学业顺利，能考上你想去的大学。”第二支仙女棒快燃尽的时候，盛犝缓缓开口。
李沙吉盯着屏幕，眼中是化不开的温柔，但他此刻并没有意识到，对于突然收到的祝福，他回应着：“谢谢，那我也希望你以后可以考个好大学，”停顿了一会，他伸出手抱住被子，低喃着：“希望你以后可以得偿所愿。”
第二支仙女棒终于烧没了，周围沉寂了下来，只有门口的灯笼射发出喜庆的余光。“你说……我可以跟你上同一所大学吗？”低沉的声音响起，李沙吉愣住。
但这并不是需要太多时间考虑的事情，嘴角不由自主地洋溢起微笑：“我不知道，但是我很期待，能跟你上同一所大学这件事，想想就会让我很开心。”
盛犝盯着屏幕，画面中的男孩还是露出半张脸，眼神满是温柔地看着自己。糟糕，有点想抱他了，这种想法不知从何何来，却再也没有消失过，像是山雾中迷失的小鹿，到处乱撞，扯得他心慌。
视频挂掉之后，盛犝直接转身回了室内。一进屋，只见他父亲正坐在客厅里喝水，估计是半夜渴了。
他不知道该是如何反应，在脑子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说出这句话：“爸，新年快乐。”
两人均愣在原地。
“啊？……哦……新年快乐，你也是。”盛临想不到下楼喝个水，会收到这样的惊喜，他面无表情，心里却像放了好几次鞭炮，喜滋滋地在庆祝。
“早点睡吧。”说完便直接上楼，盛犝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或许这一切都并没有经过大脑思考，他只记得这一天，他怀着喜悦的心情开始了新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