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恶人传（四）
石季伦在交州，政绩（打点）突出，与民休息（永远的高质量睡眠），几年内使交州百姓无不称赞（0差评，因为差评的已经物理去世了。），特加封太仆，位九卿，并任征虏将军，出使持节监青徐二州诸军事。
他离开洛阳时没有想过，自己也能当九卿。
如今他发觉，只要钱足够多，这些人甚至可以在死前出卖斩了他们的宝剑。
几天后他们已来到了广州。
石崇不在马车上躺着，而在马上。
人在心情不错的时候总喜欢出来转转，总喜欢看看蓝天和绿树，总喜欢闻闻花香，呼吸呼吸新鲜的空气。
“叫个歌姬吧。”
石崇喜欢漂亮女人，喜欢听漂亮女人唱歌。
尤其喜欢听女人唱他写的歌，只是一直没有知音，别人唱来总没有那种韵味。
这时家人牵着一匹马来了，马上驮着一个瘦弱的交州女人。
“你擅长唱什么歌？”石崇问。
女人迟疑了一下：“（什么）？”
石崇叫下人找一个懂他们话的人，开始等待女人唱歌。
他想知道这个嗓音特殊的人是否就是自己苦苦寻找的知音。
不多时女人终于开口了。
可石崇很失望，那不是他想象中的歌，而是一首交州民歌。
“不要再唱坐钢叉了，再唱我让你坐钢叉！”他摆摆手，叫那歌姬下去。
身旁的人听的痴醉，忽然被打断，对石崇说：“你有点太极端了，我觉得还算好听。”
石崇苦笑，也许好听这个概念太过私人，自己这个异类不喜欢的，别人未必不喜欢。他觉得喜欢的，别人也未必喜欢。
他忽然策马扬鞭。
仆人喊他，他摆手道：“你们且向白州城走，我先去双角山，待会白州汇合。”
说罢，马蹄踏过满地的草和碎石，向人迹罕至的山下奔去。
不多时，石崇停住，紧捏着剑鞘，只因他听到身后有马蹄声，蹄声清脆快速，是好马，有四五骑。
只是越近，越觉得熟悉，来人大喊：“石公！”
石崇一见，四个黑衣剑士身着短打衣服，策马向自己奔来。
石崇认出喊话那人是在徐州时收下的剑士。
那时石崇协美妾出游，一路上的人赞叹他的奢华。
石崇自是极其受用。
洋洋得意间手下人来报，前面有人于闹市比武。
“比武？”石崇问。
手下答道：“对，一个流浪的剑士被一帮本地剑士围住，要看看他的剑法。”
“这有什么好看的？”石崇说。
手下说：“可那个剑士不肯拔剑，他说他的剑出鞘就要要死人。”
石崇挑了挑眉：“倒是有趣。”
手下又道：“所以本地剑士中有一个约莫二十几岁的白衣剑士要与他决斗，只为见一见他的剑法。”
石崇想着，自打天下一统以后，已经许多年没有这种事情发生了。
泰始初年修订的律法中，杀人是斩秋后，这两人居然还敢当街殴斗，实在有趣。就问：“那谁受伤了？”
手下说：“目前还在比武。”
石崇问：“那这两人打了多久了？”
手下答：“还未开打。”
“还未打？”石崇问。
“对，他们二人只是互报了姓名，就待在那里一动不动。”
如此有趣的比武，石崇自然要亲自看看。
石崇下了马车，只觉春风习习吹着，身上一股暖意。又见一株大树下，有一黑一白两个剑士握着剑鞘，却不拔剑，只是死死盯着对方。
“还打不打啊！”人群中渐渐有起哄的声音。
可两个人还是不动。
白衣人终于沉不住气了：“你为什么不拔剑。”
黑衣人轻笑：“因为我从来不主动杀人。”
白衣人怔住了：“你似乎很嚣张。”
黑衣人又说：“你可以试试拔剑，我的剑绝对比你快。”
白衣人道：“谁先拔剑谁就露出了破绽，我才不傻，那我们就耗着吧。”
良久，两人还是不动，一时间散了很多人。
只有几个实在无聊的人和石崇还在看着。
风忽然大了，摇动了开满杏花的大树。
两人终于动了，踱步，但眼睛死死盯着对方。
石崇心里想着：“如此谨慎，这哪里是比武分明是决斗。”
随后黑衣人平放剑鞘欲拔，白衣人连忙退后，也紧紧捏住了剑。
徐州春花已放，一时间花香四溢。
白衣人也终于在来回中拔出剑，他使刺剑招式向黑衣人，随后快速收剑。
黑衣人的手紧紧握住剑。
春花被风吹落，一时间如雨般落下。
黑衣人闭眼，闻着花香。
春花，闹市，江湖儿郎。
白衣人看准时机，迅如风似的向黑衣人冲去，一刺，一劈，一挑，随后收剑入鞘。
剑很快，一时间看不清，只是后知后觉的传出几声莫名其妙的声音。
白衣人背对着黑衣人，不无轻蔑的说：“看来你的剑不如我快。”
可白衣人身后传来的是收剑入鞘的声音。
“你……你什么时候拔的剑？”白衣人紧张的说。
这时，他才觉得自己的呼吸不是很通畅，脖子上赫然是一道深深的剑痕。
血液霎时间喷涌而出。
白衣人倒地，血染红了他的白衣，他的眼里是惊恐和不甘。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黑衣人缓缓道：“我不是什么人，但我说过，我的剑出鞘就要死人。”
世上的事往往是这么奇怪，真正出名的剑士往往实力是二流，而一流的剑士，往往不会留下活口去传扬他的事迹。
黑衣人虽然收剑，但他的眼里却仍是杀气。
就连最后几个人都害怕的逃跑了。
黑衣人面前只有石崇，石崇看见了他的剑法，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
他缓缓走向石崇：“他们都散了，你为什么不跑？”
石崇道：“因为我觉得你是个有趣的人。”
黑衣人道：“你就不怕我像杀了他一样杀了你吗？”
石崇道：“不怕！”
黑衣人道：“为什么？”
石崇道：“因为我知道你是一个杀手，林四郎。”
黑衣人惊讶：“你知道我？”
石崇道：“我不仅知道这个，还知道你不喜欢女人，只喜欢钱。”
黑衣人笑了：“所以你要雇佣我？”
石崇纠正道：“不是雇佣，是我要包了你？”
黑衣人说：“那要很多钱。”
石崇淡然一笑：“可我偏偏就很有钱。”
黑衣人也笑了，大笑：“妙！”
那是他们第一次相见，从此以后林四郎就紧随在他左右。
从杀手到保镖，从漂泊到锦衣玉食，金钱真是个有趣的东西，林四郎跟定了石崇。
他如今见石崇一人前往双角山，故策马和其他三位兄弟跟随石崇，保护他的安全。
石崇也不拦阻，五人策马，往双角山脚下的花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