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恶人传(二)
也许石崇喜欢喝酒,可昨日的确喝了太多酒。
一醒来,他发现眼睛涩的睁不开,头也是痛的要死。
“晴雪,水……”
他呼唤他的贴身丫鬟,叫她给自己端来一杯热水或热茶。
这是每一次宿醉后的标准流程。
不久后,脚步声响了起来,从远而近。
“duang”的一声,茶杯落在了他床头的桌子上。
“晴雪?”
石崇虽然有时动不动杀人,但对于和自己亲近的人,他是很够意思的。
他可不是傻子,这些人照顾着自己的衣食住行,要是心存不满,总会有机会报复自己。
“快把水给老爷端过来。”
一阵声响,脚步声又走近到了他的面前。
“噗……”
石崇喝了一口,吐了出来。
“今天的水怎么这么凉,规矩都忘了吗?”
石崇一挥手将茶碗打翻在地,他觉得今天还是给这贱婢脸了,看来还是要教教她规矩。
他一把捏住晴雪的手,刚想冲她发怒,却忽然感觉这双手和平时很不一样。
在触摸到面前的人细腻却有些冰凉的手的瞬间,一股怒火一下子消散了。
石崇忍不住把脸贴近那双手。
“晴雪,老爷很久没有摸到这么有感觉的手了,今晚记得来我房间找我。”
面前的人轻轻咳嗽一声。
石崇一阵激灵,醉意几近全消。
他坐了起来,睁开双眼,但还是有一些木然,心里想了又想,刚才那一声,也许大抵的确是男人的声音吧。
他本能的去抓床头暗格里的剑,可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有。
石崇忍不住嘀咕:“剑呢?”
面前的男人道:“别找了,这里没有剑。”
石崇习惯性的回了一句:“不可能啊,我的剑明明在这里。”
面前男人无奈道:“你肯定找不到,因为这里是我家。”
?
石崇紧张的回头,随即又立马放下了悬着的心,他说:“原来是嵇侍中。”
嵇绍颇带玩味的眼神打量他:“第一,绍没有龙阳之好。第二,请石将军自重,放开绍的手。”
“哦,对对……”
石崇怪不好意思的松开了嵇绍的手。
这时嵇绍又打量了石崇一番,问道:“你真的不记得昨天晚上的事了?”
石崇挠了挠头,道:“想不起来了。”
嵇绍道:“那你记不记得你喝了酒?”
石崇道:“是记得喝了不少酒,可是为什么我会在你家?”
嵇绍无奈的笑笑:“因为你运气好,所以才让你住进了我家的客房。”
昨天你若是去了别人家门口撒酒疯,恐怕今天醒来已经是在门口被人扒光衣服游街了。
?
“我撒酒疯了?”石崇不解道。
嵇绍道:“不然还能是在我门前吟诗作对吗?”
石崇这时忽然想了起来。
他的确拿着酒,不顾仆人的阻拦,径直往嵇绍的府邸走去。
嵇绍这时又说:“那你记不记得之前的事?”
石崇说:“之前?”
“就是来我家之前?”嵇绍补充道。
“那……”
石崇脑子又有些不清醒了。
记忆里是有一些零星的断片画面,只是怎么都连不起来了。
嵇绍又补充道:“你记不记得你骂了一个人?”
?
“徐州刺史跑到你家里,想找你喝酒,而你,我的征虏大将军,你和他喝着喝着,就开始骂人,骂的还很难听。”
嵇绍捂了捂脸。
“真的,你是我见过的这么多将军里边最嚣张的一个。”
石崇脑海里一下子浮现起了昨晚的场景。
他喝的烂醉,徐州刺史高诞过来找他,没喝几杯就开始诉苦。
可骂了什么?他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不就是有些言语冲突吗?”石崇勉强的说。
嵇绍苦笑:“言语吗?你要不要看看自己的胳膊和胸口再说?”
石崇轻笑:“这能有什么?”
?
“我什么时候玩这么大了?”
石崇眼里清楚的瞧见,自己胸口除了几道紫红的淤青,还有浅浅的一道烫疤。
他脑子里的一个个断片跳出来,可在别人眼里,和发呆一模一样。
嵇绍此时道:“好了,征虏大将军,都督徐州诸军事,石季伦足下,我给你好好说一下,你和徐州刺史昨晚的那场满城风雨的事故吧。”
石崇昨日喝了很多,高诞也是喝了酒来的。
两人又一同饮了许多酒。
酒罢,高诞哭泣着说自己最爱的歌姬失踪了。
石崇感叹一声世事无常,说起了他新近买来的一名歌姬。
“不如这样,我送给你。”石崇说。
接着描述那歌姬常穿一袭红衣,善弹琵琶,舞姿曼妙,最主要的是眼下一点朱砂痣,使得她往往随意一个眼神,就使男子春心荡漾。
“怎样,茂世?”他不如得意的问。
“好啊,好啊,和我那个歌姬刚好一样。”高诞应和着。
他们都喝的很醉,没有注意到这俩歌姬可能就是一个人。
甚至激动的就要效仿当年刘关张桃园结义。
直到歌姬打屏风后面走出去。
三人面面相觑。
高诞先发疯:“好啊,石崇,你个朝巴,原来是你这球板拐跑了我的歌姬。”
偏偏石崇也是山东人。
石崇摇摇晃晃的说:“嘿,我告诉你,就算我拐的咋啦,你看看你猴眉咯查眼的,我告诉你,在青州,你也不打听打听,就没有我石崇得不到的东西。”
仆人忙搀扶石崇:“老爷,这是徐州。”
“滚,有你说话的份吗?”
“唉,是。”
其实石崇虽然混蛋了些,但他向来不会干偷偷摸摸的事。
他都是明抢。
但此刻气血上头,也顾不了这些。
两人你一句“驴求”,我一句“朝巴”的对骂。
骂到最后拔剑,可两个醉鬼,谁也破不了谁的招。
石崇说:“这样,我数一二三,咱们一起弃剑,比比拳脚。”
“一”
“二”
“沃日,你小子扔板凳,不讲武德,来骗,来偷袭。”
石崇也是一个板凳过去。
霎时间宴席变投掷兵演习,桌子、板凳、烛台乱飞。
偏偏这是两个大人物,谁也不敢拦。
后来,石崇捂着胸口,高诞捂着眼睛。
高诞眼睛因为疼痛留下了眼泪:“你太混蛋了,我要告你!”
石崇的胸口火辣辣的疼:“好啊,谁怕谁!走,找人判判咱们谁理亏!”
“就找嵇中散这个督军问问,看看咱们谁是朝巴!”石崇忽然呲牙咧嘴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