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燎香之源
让我们把时间定位到『辉耀时代』1730年。
九星征兆,正是天降祥瑞之兆。乃是神鲲萃提出本源中珍贵的一抹力量,赐予天下万兽神性,来遴选出最适合拥有神性,并且能跃居为神兽的普通兽族。
此恩泽降下,天地万物苍生皆平等。
而狻猊的母亲——『金啸凛狮』·路雯泽,作为『金啸凛狮』一族族长的女儿,族中仅次于她父亲强悍的存在,自然而然享受了神性的恩泽;但只可惜,她在体悟神性带给自己得天独厚的精神力滋补的时候,『九尾灵狐』一族的北九瑶已经完成了对神性的领悟,成为了第二代祥瑞神兽。
但路雯泽是相当心高气傲的。她不愿意因为慢于猎物一步而被族人诟病,便自作主张地辞别了父亲和族人,踏上了游历世间的漫长征程。
在此期间,她偶遇了钟辰。作为初代神兽之主,钟辰玩世不恭的态度让与他同行的路雯泽很是不解。他明明可以拥有足够强大的实力去称霸世界,取代圣麒麟夺回神兽之主的位置;但钟辰对此不以为意,他认为神兽也是有寿命论的,何必非要追求权利呢?这还不如放开手脚肆意挥霍时光,欣赏世间他未曾领略的美好。
这种理念对于路雯泽来讲很令她费解。毕竟她只是一个普通兽族,寿命也被局限在了短短几百年内,她没有足够的时间让她浪费——所以她的眼光绝对不局限于游览风光上,她要去追求自己实力的上限。
钟辰听闻她的言论哈哈大笑起来。
“实力,永远都是你给自己的;不是别人判定的,也不是任由他人冷嘲热讽的,不是吗?”
“那是你,你拥有完全的元素体。”
“噢,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金啸凛狮』一族也同时拥有赤焰属和雷电属的力量的吧?”钟辰饶有兴趣地回答道,“而且按我想法来,『金啸凛狮』在陆族的实力,虽然说不上顶尖,但也算是出类拔萃的呢。”
“……”
“所以说,你干嘛还要去追求更高的层次呢?你的实力如今已成定局,对于其他普通兽族来讲,你已经很够看了。没必要再去浪费时间去寻找突破的契机了,毕竟你享受了神性的恩泽,这是其他普通兽族可遇不可求的。”
不无道理。
“活在这世上啊,就要及时享乐——何必去追求那些荒诞无稽的东西呢。”
她看着钟辰离去的背影。
“你要去哪?”
“不知道,任何地方都有可能。”
“方便带上我吗?”
“……如果你不怕的话,那就走吧。”
——
『辉耀时代』1800年。
远行在外近百年的女儿终于回了家。她回来是奉父亲的旨意,来继承『金啸凛狮』一族的族长之位的;但是她也抱回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不,更应该说是,看起来只有两三岁左右的孩童。
『金啸凛狮』一族的寿命很长,平均寿命三百岁有余。此时路雯泽已经百岁,但依旧是娉婷少女的模样。只不过抱着这个孩子,她的眉眼多了些许初为人母的温柔和成熟。离开家时候的锐气虽然仍存在于她的身上,但更多的是属于母亲的稳重,以及无法隐藏的深藏在眼眸中的宠爱。
那是她和钟辰的孩子。
对于真龙来讲,这是他的第五个孩子,他唤他为狻猊,起名为路梦轩——意为:梦恬淡虚无,好气宇轩昂。
他出生的时候,身体自带异香,伴随的是天地异象,更似是祥瑞征兆,已有展露的苗头。
钟辰认为自己大部分时间都在照顾长子·囚牛·黎洹律,生怕狻猊会沾染到混沌力量,便让路雯泽把狻猊带回族群中抚养。日后稳定了囚牛的本源力量,他定然会来带走她和狻猊。
但路雯泽终究还是未能等到那一天。
毕竟是真龙之子。路雯泽孕育狻猊的时候就感到吃力了,即使钟辰对她很上心,不惜搜刮各种各样的资源,不乏大量天地奇珍异宝来维系她的身体机能;但她终究还是个普通兽族,比不上神兽强悍稳固的本源。
生下路梦轩的那一日,她险些殒命。
好在『金啸凛狮』本源力量在普通兽族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存在,更是在大量珍稀药材的加持下,她逃出了鬼门关;可是本源的损耗是不可弥补的,她无法接受钟辰给予她的本源力量——来自初代神兽之主的力量只会在一瞬间让她的本源化作齑粉。
她回到族群,成为了『金啸凛狮』一族的新任族长。由于孕育真龙之子对于她身体的损伤太大,她默许了她的弟弟——路枭作为王位候选者。假以时日钟辰带她和路梦轩离开族群,路枭将会代替她统治『金啸凛狮』一族。
只可惜,夜以继日的操劳,还是让她英年早逝。一百六十岁左右的『金啸凛狮』本应该处于壮年时期,在各个方面都是最为精力旺盛的。
但路雯泽死了。
那时候的路梦轩才五十几岁,与『金啸凛狮』一族的同龄人相比,他的生长速度极为缓慢。与他相差无几的孩子均可以来去自如地在普通化和兽族化状态下嬉戏打闹,而他只能胆怯地窝在路枭的臂弯里,以稚嫩懵懂的目光观察着围绕在他身边的他的族人,听着他们的欢声笑语。
拥有神兽血脉的路梦轩,他的生长速度相比普通兽族要慢出很多。甚至路枭都快三百岁了,而已经两百岁的路梦轩的样貌还维持在七八岁孩童的模样,至于神兽应该拥有的第一本体化形态——根本看不出来任何端倪。
钟辰姗姗来迟,迎来的是路枭的怒火;但他无能为力,他深谙混沌力量对年幼的孩子和身体虚弱的路雯泽的影响,在混沌力量的折磨下,路雯泽会更痛苦。
年幼的路梦轩被钟辰带了回去。
他也见到了他的几个哥哥——深受混沌力量折磨的大哥·囚牛、二哥·睚眦,以及侥幸幸免于难的三哥·嘲风,四哥·蒲牢。虽然说都是真龙的孩子,但只有嘲风继承了钟辰那一头银白色的长发,颇有钟辰的神韵。
至于他体弱多病的大哥·囚牛么?他很想靠近些去了解他,但数次都被蒲牢·洪唅钟拦了下来。他不敢确定无孔不入的混沌力量是否会侵蚀他这年幼的弟弟的本源,故更不敢自作主张将狻猊交给大哥去抚养、关照。
但狻猊的性子随了她的母亲。虽然性子温和,却喜好闯荡,挑战未知的恐惧——于是趁蒲牢不注意,他靠近了囚牛,并且惬意地享受着来自大哥的关照。
万幸的是,狻猊未曾受到任何影响。
大概就是他降世时候,天地异象,似有祥瑞之兆,带给他的祝福和庇佑。
短短一百年,狻猊在钟辰的抚养下长得很快。长期闭关后再次出面,他已经是一个十五六岁青年的模样了。灰白色的长发并不完全继承了钟辰,额顶却带着一抹金色挑染,像极了他母亲的发色;锐气十足的蓝绿色眼眸,也是随了他的母亲。
在此期间,他也同几位哥哥照顾钟辰带回来的弟弟们:霸下、狴犴。但他并不愿意拘泥于钟辰所镇守的一隅之地,反倒对于父亲和大哥口中的凶兽之地十分向往——确切点讲,他喜欢纷争,应该也算是他母亲的血脉力量作祟吧?
于是他以回归族群为借口,自作主张地闯入了凶兽之地。有着真龙血脉和神性的加持,他进入凶兽之地没有费多少力气,甚至都没有惊动白泽。
祥瑞神兽只认为是钟辰又在到处溜达罢了。
享受惯了在父亲照顾下的养尊处优的生活,狻猊在进入到凶兽之地的第一天就见识到了里面的残酷——
远比他想象中的纷争更为可怕。漫天的猩红色似乎是被灾厄凶兽的血染红的,即使是夜幕降临,死亡、肃杀的氛围依旧挥之不去。时不时还蓦然响起凶兽为了争夺领地而发出的嗥鸣,歇斯底里、又凄惨,仿佛是受了重般的饮咽,同血肉之躯被撕裂的声音突兀地贯入他的大脑。
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在『金啸凛狮』一族中见识过的种族之战是简直只是儿戏;与灾厄凶兽的战争相比,它显得是如此微不足道,可悲可笑。
灾厄凶兽——这就是灾厄凶兽,是源自骨子里的桀骜不驯,天生就是在这等鲜血淋漓的领土上征战四方,狂傲地释放自己的野性,爆发远超出众多初代神兽的杀意和暴戾。
何为灾厄凶兽,又何故被镇压在凶兽之地——
大概也是因为这等血淋淋的纷争,并不是初代神兽所能纵容、放任的现实罢了!
他很想要逃避这等残酷的事实,但他深谙凶兽之地只不过是神兽阴暗面的代表罢了。说到底,那些初代神兽自诩的骄傲与辉煌,统治着大陆带来繁荣葳蕤昌盛景象,也不过是让灾厄凶兽做出了牺牲,冠以罪恶的代名词,来掩饰初代神兽的累累罪行。
清白?何来的清白!
这也让他下定决心要留在凶兽之地。
但他尚且年幼,更何况真龙的血脉虽然让灾厄凶兽忌惮,但又令他们虎视眈眈——属于初代神兽之主的力量,甚至要比四大凶兽或者是祥瑞神兽的本源力量更为大补!就算是冒着被钟辰抹杀的风险,他们也很难放下对狻猊的本源力量的觊觎想法。
在准备好驻足于凶兽之地前,他要学会逃避灾厄凶兽的追杀。只有第一本体形态的他,很难从经历过数百年纷争厮杀的灾厄凶兽的爪牙下逃出生天!
时间线『辉耀时代』2100年。
这是他偶遇灾厄凶兽·四大凶兽·残怨之源·梼杌·赵樽泪的一年。正值归一之战结束,凶兽之地难得有了足够让灾厄凶兽喘息的时间段——经历了属于饕餮和穷奇势均力敌的抗衡,灾厄凶兽都深感疲惫。
其中包括梼杌·赵樽泪。
对于其他灾厄凶兽来讲,她是最特殊的存在。没有本体形态,却是完全的成年体。而没有本体形态的加持,却让她徒有『四大凶兽』的虚名。
到底来讲,名存实亡。
那么他和她怎么遇到的?
大概是他在凶兽之地乱窜,碰巧到了凶兽之地边缘,又碰巧瞧见了穷奇为梼杌设立下的封印结界。仅仅是他一尾巴鞭打过去,封印应声而碎,因此也唤醒了长期闭门谢客的赵樽泪。
赵樽泪对于异常的气息十分敏感,在封印破碎的一瞬她便捕捉到了不属于灾厄凶兽的气息——真龙血脉的力量镇压得她有些喘不上气,即使站在门口的年轻男子看起来还有些稚气未脱,说话做事也是毛毛躁躁……
她也有在那一刻萌生出想要将他撕碎的想法;但她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她清楚,没有本体形态的她并不是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的对手。
但是路梦轩直白、不加以掩饰和躲闪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她身上,甚至还很不礼貌地从头到脚打量着她,这让有些社恐的她很是反感和忌惮。
她不想与陌生人有过多的交涉,更不必提及眼前肆无忌惮的小子还是真龙的孩子,即使他现在招摇过市得像是个现成的猎物等待她的捕杀。但令她气恼的事情是,当她准备把房门关上回屋里去再度陷入休眠态,那个小子竟然毫不忌讳地推开了她的门,甚至都没有敲门征询她本人的意见!
“?”
“你是谁?”
“……”
回答路梦轩的是赵樽泪的沉默,以及直冲向他瞳孔的尾巴——赵樽泪背对着他,抱着双手。
“滚。”
男孩子并没有被她的威吓吓到,反倒有恃无恐似的抓住了她的尾巴。
“?!”
“喂,我可是大发好心把你从封印里放出来,你就这么赶我走,是不是不合乎礼节啊?”
礼节?你未经过我准许就推开我的房门,算不算没礼节?赵樽泪有些不耐烦了,想要抽回尾巴,却发现自己的尾巴似乎是失去了控制般不受使唤,反倒被灼烧得有些发痛。
“松开。”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梼杌·赵樽泪,剩下的,我无可奉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