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北冥沧海
入冬的时候，老瘸生了一场病，安小七主动承担起洗碗的任务。实则是她没得选择，锁子自从失去了春娘，就对啥都提不起兴趣了，终究啥事都不如一个女人好。
她把碗全部摞在木桶里，拎着木桶去了河边。沿着青石台阶下去，两边是稀疏的草木，夏天开着的那些不知名的小花，都不见了踪迹，沉了泥土里，等待来年的萌发。
安小七平生最恶两件事，一是叠被子，二便是洗碗。在她看来，洗碗和叠被子一样徒劳，实属自己折磨自己。这碗顿顿吃，为何还要顿顿洗呢？只要自己不嫌弃便是了。但是她不敢不洗，还不敢不洗干净，她怕老瘸撑着病身子爬起来再洗一遍。
于是她拿着丝瓜络，沾着草木灰，死劲地搓着碗，比给自己洗澡还要卖力。
就在这时，她身上的铃铛响了起来，安小七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半晌后，她才猛然想起这是长卜给她的傀儡铃铛，这是傀儡发现了失踪小孩的踪迹了。
安小七顾不得洗碗，扔下络子，就跟着铃铛上的牵引绳走，可是这第一步她就迈不出去了。
牵引绳竟然直指河面。
这冬天的河水刺骨地冷，她可不想就这样趟过去。
“可是要渡河？”河面上传来一声询问。
“正是，船家，可否行个方便？”安小七见着河中央出现了一木舟。
眼见着那木舟就撑到了河边，安小七见这船夫实在眼熟，低了头，瞅了眼，就见那草帽下是一张冷峻如山的脸，正是北冥殇。
“怎么哪里都有你？”安小七懊恼。
“坐不坐？”北冥殇只问这一句。
“坐！”安小七又一次被逼得没了选择。
待她一上船，就指挥着北冥殇朝着牵引绳的方向去，却是离岸边越来越远，这河越来越宽，就快出了洱水镇。
“莫不是傀儡出了问题，这河面上怎么走人？”安小七纳闷得很。
“走不了人，却能走旁的。”北冥殇若有所思道。
“难不成这孩子已经不是人？”安小七猛然惊醒。
“看看便知道了。”北冥殇动用灵力，不用撑，这船就自行动了起来，速度还很不赖。
也不知行了多久，安小七肯定这暮鼓钟指定是响过了，他们早已离开了洱水镇，这河面之宽，也早已不再是七彩河。
“这是哪里？”安小七失去了方向，这牵引绳却还指着前方。
北冥殇却是认得这里，“再向前就是北冥了。”
“北冥？”安小七差点没吓掉下去，“你说的是北冥沧海？”
“正是。”北冥殇不避讳，实话道。
“怎么可能会是北冥沧海？”安小七不解，这里是三界的禁地，上万年前天尊带领众仙将这里化为干涸，寸草不生，不要说人，就是妖魔也不敢踏入半步。
传说这里流着北冥殇极恶毒的血液，沾染者瞬间化为污血。
安小七还不想那么快死。
“怕了？还要不要跟着？”北冥殇问道，挑衅似的看着安小七。
安小七是真心有些怕，但是又不甘心就这样半途而废。
“你和我说句实话。”
“嗯？”
“这北冥沧海真的是入者必死吗？”安小七咽了咽口水。
北冥殇瞅一眼安小七，“天尊那小儿不过扯了个谎，就让你们这群无知之辈视北冥沧海为毒瘤，这里我北冥殇做主，要是我不让你死，就是阎王也拿不走你的命！”
“所以，就是假的喽？”安小七话音才落，那傀儡铃铛响个不停，乱了方阵。
“北冥殇，你还等什么，追啊！”
就见北冥殇对着长空长臂一挥，叫了声“七丫头”，一只巨大的鸟扑来，面形忿怒，嘴如鹰喙，却通身金色，安小七情不自禁向北冥殇靠近，闭着嘴，一句话不敢出。
北冥殇大概是觉察了安小七的害怕，若有若无说道，“她是我的坐骑，不会主动伤人，不过是见着你面生罢了。”
“你刚刚叫她什么？”
“七丫头。”
我去，这哪儿像丫头了？安小七心里骂道，嘴上却一个字不敢说。
北冥殇带着她上了七丫头的背。七丫头金翅一震，瞬间出去好多里。
安小七抱着北冥殇死死不松手，要不是头发长得牢，她都得吹成秃头了不成。
“能不能叫七丫头慢点？”安小七的脸贴在北冥殇后背，艰难地说道。
“慢点就追不上了。”北冥殇陈述事实。
安小七不说话了，胃里却是翻江倒海似的难受。
终于看到了一小块陆地，安小七预感不妙，果然，那七丫头也不管背上的人死活，头朝下，直勾勾就冲去了。
小七费了好大劲没叫出来，只是一双手不觉抱着北冥殇越来越紧。
北冥殇一副淡然，心里想着七丫头今天的表现可以加两只肥鸡。
好歹是落地了。
安小七拍着胸好歹没让自己吐出来，就见眼前躺着一个小孩，胸膛被人用刀划开，心脏的位置空空如也。
这一眼，安小七再也忍不住，嗷嗷吐了起来。
“什么人这样狠毒，竟然剜去了他的心。”
“那里。”北冥殇往前走去。
前面吊着一口大锅，下面的火还在烧着，锅里是鲜红的液体，冒着股股黑烟。
“他们在用心炼阴气。”北冥殇一语点明。
“炼阴气？为何要练阴气？”安小七上前问道。
“阴气是对抗灵力最好的武器。”北冥殇道。
“那是谁在炼阴气？”安小七四顾，无人。
北冥殇看着沧海的那一头，茫茫无边，竟然在他的地盘上炼阴气，就算不是冲着他来，也是有意牵扯了。
会是谁？
这三界恨他的人实在不在少数，欲除掉他的人也大有人在，可是他们都没有这个实力，就是天尊也不能凭一己之力将他置死，最多是封印。
所以，敢这样明目张胆来惹他的会是谁？
“不对。”安小七突然觉得不对。
“什么不对？”北冥殇转身。
“要是这些孩子的心脏都被挖了，早就该死了，怎么还能引我到这里来？”
“呵，你还真是不聪明。”北冥殇抱胸而笑。
“你还笑！”安小七有些愤怒。
“你都知道用傀儡，他们就不能？”北冥殇说道。
安小七恍然，“所以，那些小孩出现在洱水镇是真的，只不过他们现在都已经是行尸走肉？”
“还行，能开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