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缘浅
杨小聪动也没动,眸色暗沉寂静,许久都没说话。
虞川洲心里一咯噔,赶紧去亲他,捧着脸哄,“好了,对不起嘛,我不该骗你。”
“……”
“我也是被逼无奈啊,如果不演这出戏,我就没办法跟你在一起。”虞川洲拦腰把他抱起来,抱到床上,面对面坐着,“我知道你很伤心,原谅我一次吧。”
杨小聪撇过脸,不想坐在他身上,这样面对面说话,杨小聪不太适应。刚想下去,又被按住了腰,动弹不得。
“别跑,你听我解释啊。”虞川洲以为他是心灰意冷,“我姐她很有商业头脑,从小就被当成接班人培养,但是贺陵有一点重男轻女,我回去以后,他就想把家业交给我。我和我姐达成协议,以后她接管家族,我则脱离,她会配合我演戏。”
“本来这次试探,应该是贺陵亲自来的。但是如果他亲自行动,很可能出尔反尔,还可能伤害你,所以我才让我姐来的。”
“当然,你要是不喜欢他们,以后我们两个就搬出去,不用跟他们有接触。”
杨小聪还是不说话。
虞川洲捏捏他的腰,又亲亲他的脸颊,“别气了,这事儿没跟你商量是我的问题,以后不会骗你了,绝对不会了。我要是再骗你,你就把我甩了。”
“别气了,别气了。”虞川洲低眉顺眼的,“要不然我穿裙子哄你开心吧?”
“死变态!”杨小聪总算开口说话了,狠狠地推他一把,“谁要看你穿裙子?!”
虞川洲顺势就往下倒。顺手把杨小聪一起拉下来,两个人双双倒在床上。
杨小聪哪能料到这人还把他一起拉下来,皱眉呵斥道:“松开我!”
“我不!”虞川洲死皮赖脸地去亲他,温热的唇瓣擦过他的脸颊,“除非你跟我和好,不然我就一直缠着你!”
实际上杨小聪也没多生气,对于虞川洲,他总是无条件迁让。
他脸颊微微泛红,很别扭地伸手抵住对方的胸口,“好了!原谅你了!松开我!”
“真的?”
“真的。”杨小聪这才得以坐起身,又拽着虞川洲衣领,鼻子几乎抵上他的鼻子,恶狠狠地说,“你要是再敢骗我,我就把你下面那玩意儿割下来喂狗。”
“……”
虞川洲默默地捂住了下面,“这样不好吧?”
“那你还骗我吗?”
虞川洲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不骗了不骗了。”
“我给凌云打个电话,他估计还在为我们担心。”杨小聪叹了口气,揉着他的脸,看着他清俊的眉目,心情复杂极了,“你去把饭煮好,我等下去做菜。”
“好。”
杨小聪起身去打电话,虞川洲钻进厨房去煮饭。他的厨艺最多就是用电饭煲煮个饭,别的都不行,平时在家里就是他煮饭,杨小聪做菜。
他听见杨小聪在门外打电话,声音不大,模模糊糊地传进耳朵里,抿着唇笑起来。
在他的记忆里,他第一个朋友就是杨小聪。
五岁那年,他跟着母亲来到杨家村,他从小就话少,不爱笑,也交不到朋友。那时候杨小聪也才三岁,刚刚会走路,不知道怎么的,杨小聪就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追。
后来等他们大一点了,虞川洲就发现杨小聪很笨,很好欺负,别人骂他他都听不懂,还傻乎乎地冲别人笑。
他就想,既然人人都可以欺负杨小聪,他为什么不去欺负?
结果欺负了没几次,杨小聪反而更缠着他了。
时间长了,虞川洲就对杨小聪有了不该有的感情。一开始只是想要个玩伴,眼里心里都只有他一个人的那种玩伴,杨小聪就是最好的人选。
随着年纪增长,身边人开始谈恋爱,虞川洲就开始给自己找对象,找来找去都没找到合眼的,最后还是觉得杨小聪最合适。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终于走到一起了。
他还是要把杨小聪带回家见家长,虞筱已经同意他们两个在一起了,这次的试探也是虞筱提出来的,实际上就是给他们一个台阶下。三年前就想带杨小聪回家见家长,现在终于可以实现了。
正在想着,虞川洲忽然感到一阵耳晕目眩,差点没站稳。他赶紧扶着墙,才勉强站稳。
是昨晚没休息好吗?
这股眩晕很快就褪去了,随之而来的是无力感。他稍稍蹙起眉头,站稳了才继续淘米。
杨小聪打完电话,钻进厨房,把他推出去,“你出去,别在这里挡着我。”
虞川洲笑着说:“我想看着你也不行吗?”
“你挡着我了。”杨小聪绝情地把他赶出去了。
虞川洲无奈地走出厨房,到了客厅沙发上坐下,准备和贺十鸢联系一下。
等杨小聪出厨房时,他发现虞川洲倒在沙发上,好像睡着了。
“哥,吃完饭再睡觉。”杨小聪把他摇醒,好笑道,“我就进去了十分钟,你怎么就睡着了?”
虞川洲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无力地把脑袋靠在他肩膀上,声音很低,“不知道,突然就……好困……”
杨小聪扶着他,见他脸色憔悴,原本明亮清澈的眼眸变得湿润,水润润的,好似要哭了,心疼道:“昨晚上没睡好,你吃点东西,去睡觉吧。”
“嗯……”虞川洲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继续赖在他身上,懒洋洋地闭上眼,“你不能先睡觉?”
他体温很高,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杨小聪诧异至极,“你不会发烧了吧?”
杨小聪伸手探上他的额头,顿时惊呆了,“你他妈怎么突然烧成这样!”
十分钟以前还好好的,怎么可能短时间内体温升高这么多!?
杨小聪吓了一大跳,家里有一点退烧药,他把虞川洲放倒在沙发上,“我去拿药,你等我。”
找到退烧药,很不幸运,药过期了。
杨小聪回过身,紧张地把他抱进怀里,“家里没药了,我带你去医院,你再撑一下。”
一顿鸡飞狗跳,虞川洲终于到了医院。
这次发烧来势汹汹,虞川洲还没到医院就昏死过去了,杨小聪叫了救护车,以最快的速度把他送到了医院。
虞川洲的烧不管怎么样都降不下来,杨小聪守了他三天三夜,药水输了一瓶又一瓶,他依然在昏迷之中。
他在昏迷之中一直在说胡话,杨小聪听见他在喊自己的名字,握住他的手,整个人都陷入了恐慌,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医生也很困惑,因为给他做了全身检查,查出来什么都正常,但就是退不了烧。
再这样烧下去,虞川洲脑子都要烧坏了。
“小聪……”虞川洲又在说胡话,声音很低,额角泌出细汗,不停地呼喊着吗“别走,小聪……别走……
“我在。”杨小聪无助地趴在床边,盯着他微微颤动的眼睫毛,心都快被他弄碎了,“哥,我在啊,我没走。”
“小聪……”
“我在。”
杨小聪看着他脆弱的样子,忍不住就红了眼眶。医生说明天要是再醒不过来,他的情况就很危险了。
可是查不出病因,医生也不敢用药。
虞川洲就这样胡乱地叫了他的名字叫了一整晚,肉眼可见地衰败下去。杨小聪真的被他吓得寝食难安,他想起来印欢欢,想起来自己的奶奶,他害怕虞川洲也跟她们一样,躺在病床上就醒不过来了。
“哥……快醒醒啊,再不醒就醒不过来了……”杨小聪握着他滚烫的手,脑袋埋在他的手上,泪水一滴一滴地落在他的手背上,分不清究竟是泪水更烫还是他的体温更烫。
那手指微微蜷缩,然后大拇指指腹擦过杨小聪的眼角。
杨小聪愣了片刻,惊喜地抬起头,“哥?!”
虞川洲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睛,眼底一片疲倦,毫无血色,勉强勾起唇角笑,“别哭了。”
杨小聪死死抿着唇,还是没忍住,哭得更凶了。
他扑进虞川洲怀里,压抑着哭声,“我以为……我以为你不会醒过来了……”
虞川洲温顺地把脑袋埋在他的颈窝,眼神悲伤又哀悯,每个字都很沙哑低沉,“辛苦了。”
杨小聪手忙脚乱地擦掉眼泪,“你怎么会发烧啊?”
“小聪,”虞川洲依然是病怏怏的,唇色淡然,“我想起来了。”
在杨小聪错愕的眼神里,他说:“上辈子的事情,我全部想起来了。”
杨小聪瞳孔缩小,努力想保持着镇静,“你,你在说什么啊?”他心跳加速,脸上的表情要多僵硬又多僵硬,“什么上辈子?”
“上辈子你死在了迦南,对不起,是我来迟了。”虞川洲没有抬起头,还是把脸埋在他肩颈处,嗓音哽咽,“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如果他能早一点找到杨小聪,也许杨小聪就不会死了。
杨小聪脑子有一瞬间的放空,又想哭又想笑,声调怪异,“不怪你啊,是我活该。”
是他自己太笨,以为离开了虞川洲也能过得很好。
“你为什么要走啊?”虞川洲带着哭腔,眼神那么悲哀地望着他,“为什么啊?”
杨小聪埋下脑袋,苦笑道:“因为我意识到我对你有想法了。”
“我怕我再呆下去会控制不住自己,而且那时候,阿姨告诉我,你在学校谈恋爱了……”杨小聪从来没有提过当年离开的真相,因为他一旦提起,就是承认了自己对虞川洲 的想法。
上辈子,他得知虞川洲有了对象,就更加坚信自己不能再留在虞家了。
所以他逃走了。
带着一颗青涩而脆弱的心。
虞川洲深吸一口气,本该是怒意满满的一句话,结果因为生病,说出来也是软绵绵的,“我谈个屁的恋爱啊……我只是跟我妈说学校里有女的在追我,缠得我很烦,怎么到她嘴里我就谈恋爱了?”
可不管他谈没谈恋爱,杨小聪都会跑,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罢了。
杨小聪没有面对现实的勇气,他觉得自己高攀了。
“我不敢面对你,我怕你发现我对你的心思,我怕你觉得我恶心。”杨小聪面红耳赤,他自己提起来都觉得丢脸,可他当时只有十八岁,除了逃跑,他想不出别的解决方法。
虞川洲没说话,只闷闷地苦笑两声。
在得知杨小聪离家出走以后,他迅速从京城赶回老家,把杨小聪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问了所有的同学,都没有找到杨小聪。
那一年他也才十九岁,不知道如何应对。
他只是想等杨小聪再大一点,等时机合适了就表白。然而他没想到,大一那年的暑假过后,他就再也没见到过杨小聪。
他找了杨小聪整整十年,动用了一切能用的资源,甚至为此向贺陵低了头,回了家,借用贺家的势力,最后才查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他还发现有个人总是给他发平安喜乐,而那是杨小聪在新年的时候给他的祝福语。
整整十年,他才确认了杨小聪的踪迹。
杨小聪在迦南。
可跨国案件处理起来很麻烦,国内警察也不方便执行任务,他只能用贺家的势力,自己组建了警队,带着一大批人杀过去。
但他慢了一步。
杨小聪已经死了。
“哥,上辈子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别提了,好吗?”杨小聪一旦想起上辈子的事就心慌意乱,他害怕那个懵懂无知的自己,也不敢面对那个被他辜负了的虞川洲,“你刚刚才醒,别想那么多,休息一下。等你好点了,我们再聊这个。”
虞川洲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眼底有他看不懂的哀伤。
杨小聪身体僵硬,扯起嘴角,“你怎么了?”
“我……没事儿。”
虞川洲又移开眼,他还没退烧,能醒过来就很不错了,此刻恹恹的没点活力。杨小聪当他是生病了反常,跑出去找医生了。
等他离开了病房,虞川洲举起自己的手,茫然地弯曲了一下手指。骨头好似是酥软的,意识还在,但精力却在飞速流逝。
他真的开始失去力气了。
他快死了。
在不久的将来。
虞川洲抬眼看向空荡荡的门口,眼神又变得眷念,更多的却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哀悯。
缘深缘浅,缘聚缘散。
太浅,会散。
原来佛在一开始的梦境里就告诉了他答案,重生的代价太重,一开始就不该相爱,这样分离的时候,就没有那么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