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难哄
虞川洲把那个吊坠观音挂在了脖子上，逢人就炫耀。他倒是不说是谁送的，只是说，是他对象送给他的。
霍衡也酸了好半天，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猛地跳起来，“你小子什么时候有对象了？”
虞川洲嫌弃地瞥他一眼，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同，人与单身狗的悲欢也不相通。
“我一直都有对象，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黄金单身汉，”
“谁啊？”霍衡和虞川洲在学校里面玩得好，平时两个人经常结伴，完全不知道他谈恋爱了，八卦得很，“是上个周给你送水那个女的？那女生好看啊，系花。”
“不是。”
“那就是每天来看你打篮球那个，短头发的妹妹。”
“不是。”
“哦哦，肯定是英语系的张萌萌！”
“谁？不认识。”
“你的桃花太多了，哪朵花才入得了您老人家的法眼啊？”霍衡故作夸张地叹息起来，“你让我一个一个猜，我得猜到猴年马月去。”
虞川洲并没答话，而是侧眼看向杨小聪，笑眼盈盈。
霍衡猜了半天也没个所以然，只能找到杨小聪旁敲侧击，杨小聪不回答，嘿嘿傻笑，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隔了段时间，恰逢周五，霍衡早早地回了家，到了下午，他就闲得蛋疼，非要找点乐子来做。
他猛然想起家里还有鱼竿，顿时来了兴致，“小聪，去钓鱼吗？”
“去钓鱼？”杨小聪很惊讶地问，“大冬天的，你要去钓鱼？”
他把目标锁定在了杨小聪身上，死皮赖脸地要人家陪他去钓鱼。
现在天气越发寒冷，河面虽然不一定结冰，但鱼也不容易上钩。
“冬钓，很好玩的，去吧？”霍衡软下调子，像是在撒娇一样，软磨硬泡，“我一个人多无聊啊，咱一起就不无聊了。”
“那行吧。”杨小聪是个耳根子软的人，经不住别人死缠烂打，犹犹豫豫地答应了，“但是五点钟之前要回来，别玩太久。”
霍衡找到伴儿了，立刻就眉开眼笑，眸色清澈透亮，似乎揉碎了月光：“不远，离我们这儿就几千米，很快的。”
两个人收拾了渔具，杨小聪手里提着一个水桶，桶里放着饵料，另外一只手提着鱼竿包。
霍衡两只手各抬了一条小板凳，等下他们要坐。
“你怎么喜欢钓鱼？”杨小聪说，“在我们那边，我们都不是钓鱼，而是捉鱼。到了夏天，我们就喜欢跳进河里面去捉，捉到的鱼就拿回家烤来吃。”
“跳进河里去？”霍衡大惊小怪地说，“夏季汛期多，好恐怖！会被淹死的！我的老师一天到晚都给我们做防溺水安全工作，我可不敢去河里面玩。”
“我们那条河很浅的，只到腰那么深。”
“那的确不深。”
“我爸喜欢钓鱼，他钓鱼的时候喜欢带上我，我就跟着钓了。”霍衡解释道，“但是我爸有个很坏的习惯，他喜欢钓鱼，却不喜欢吃鱼，每次他去钓了很多鱼回来，我们就要吃很长一段时间的鱼，吃得都快吐了。”
两个人有说有笑地朝河那边走去，那河位置偏僻，在城市的边缘，河那边就是乡镇。
到了分叉口，霍衡问：“你想走小路还是大道？小路近一点。”
“那就小路吧。”
小路是一片杂乱错综的巷子，昏暗阴沉，红砖上生了浓郁的野生青苔，不时有野猫窜过去。
两个人刚刚走进去没多久。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只见一群人手里拎着铁棍，凶神恶煞地朝他们扑过来！
是之前在店里闹事的那群非主流！
来者不善！
“妈的……阴魂不散……”霍衡迅速反应过来，低低地骂了几句，猛地推了一把杨小聪,“分开跑！”
杨小聪也不是墨叽的人，立刻朝巷子左边跑。霍衡果断往反方向飞奔而去，兵分两路，总能活下去一个。
这群人记恨的是霍衡，没有去追杨小聪，而是扭头全部去追霍衡了！
这里地势太复杂，地面还打滑，跑也跑不快，更要命的是他走错了路，被堵死在巷子里了！
无路可逃，霍衡只能停下脚步，冷着脸迎战。
“无路可走了吧？”绿毛咬着牙靠近他，“就是你这个傻缺多管闲事！”
“……”
霍衡很是轻蔑地扫视过众人，沉声道：“一群杂碎，也就只敢欺负女生。怎么，你们就那么弱，一个人打不过我，要围殴我？”
他这是激将法，想打单挑。
绿毛差点就上当了，转念一想，他当然打不过啊，不然他还搞什么群殴？
“少他妈废话，你既然喜欢多管闲事，我今天一定要你知道得罪了我的下场！”绿毛一声令下，身后的小弟们就一拥而上。
霍衡学过格斗，单挑肯定没问题。可是对方有五个人，手里还有工具，他只是个普通人，血肉之躯怎么对抗铁棍？
看来这绿毛还没有那么蠢。
他尽力应付着这几个人，一开始还打得有来有回，然而对方是车轮战，硬生生把霍衡体力耗尽了。
眼看就要挨揍，杨小聪突然出现，像是天神下凡，手里拿着一块板砖，狠狠地朝绿毛砸过去！
他这一砸太狠了，毕竟是上古神器红砖头，杀伤力爆表，当场就把那绿毛给拍晕了！
“卧槽——”霍衡瞳孔缩小，没料到杨小聪居然去而复返！
“王哥？”小弟们鬼哭狼嚎着扑向倒地不起的绿毛。
好机会！
霍衡趁机挣脱束缚，杨小聪横冲直撞，把人群冲散，两个人很默契地往反方向跑，这条路是死的，必须换条路。
因为绿毛倒了，他的小弟们也不追了，而是焦急地围在他身边试图唤醒他。没一会儿，绿毛的意识就清醒了，气急败坏地让小弟们继续追。
“小聪！”霍衡停在巷子里，白净的额头上溢出一点细汗，呼吸急促，“来，这里翻过去。这道墙对面是另外一个巷子，绕过去要很长时间。他们追不上去的。”
墙高二点二米，杨小聪窘迫至极，小脸皱在一起，“我过不去啊！太高了！”
霍衡蹲下身，少年人宽阔的后背袒露在他面前，肩胛耸动，后颈上有一撮黑发，黏糊糊地粘在脖子上，“来，踩着我过去。”
杨小聪犹豫片刻，直接踩上他的后背，双手扒住墙头，用力，身子一下子撑起来，成功地翻上来了！
“能下去吗？”霍衡直起身子，仰着头问。
“能。”杨小聪双手吊着墙头，降低了重心以后，稳稳当当落地。
另一边霍衡仗着身高优势，助跑冲刺，跳起来就碰到了墙头，简简单单地就翻了过去。
他们刚刚翻过，就听见墙的那头有人在说话。
“妈的，跑哪里去了？”
“是不是从巷子口跑了”
&34;那我们追……&34;
两个人相视一眼，了然于心。
“这里走出去就是菜市场，我们先到人多的地方。”霍衡压着嗓子对他说。
杨小聪点点头，没说话，安静地跟上他。
等走远了，霍衡才松懈下来，脸上的表情恢复到往日里的吊儿郎当，“你怎么又来找我了？”
“我发现他们没有追我，应该就是全部去找你了。我担心人太多了你被打死了。”杨小聪很诚恳，“我是听见你那边有声响，跟着声音找过来的。”
“还挺有本事的，厉害啊。”霍衡低头看他，忽然绽开一个笑，眉眼慵懒，“你这是第二次救我了，谢了。”
“应该的，总不能两个人出来，回去的时候就剩一个人了吧？”杨小聪摆摆手，表示小事一桩。
“哈哈，那倒也是，不过说实话，你胆子比我想的要大一点。”
杨小聪轻笑一声，“其实我和虞川洲经常打架的，你也知道，他这个人一点就炸，有时候就因为一点小事，我就跟他打得死去活来。而且他高中那会儿，也被人群殴过，当时也是我去救的他。”
“对了，我听他说，你跟他不是亲兄弟？”
杨小聪想了想，说：“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吧。”
晚些时候两个人去了警局报案，这次是对方动手，警察就找到了那几个混混的家，该收拾的收拾，一个也没放过。
他们两个回到家的时候，桶丢了，鱼竿也不见了，挨了霍衡老爹一顿骂。但是他们没有出事就算万幸了，口头教育几句，也就过去了。
杨小聪出门的时候没有带手机，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看手机，一看可不得了，虞川洲给他打了数十个电话，短信也发了无数条。
“我下课了，一会来找你。”
“乖乖我马上就到了。”
“我到了！”
“开门。”
“你跑哪里去了？”
……
“你到底跑去哪里了？”
杨小聪刚想给他打电话过去，虞川洲已经赶到饭店了，眉头紧皱，冷冰冰地盯着他。
“哥。”杨小聪乖顺地走过去，小声解释，“今天下午跟他们出去钓鱼了，没带手机，对不起。”
少年人身形高挑颀长，背脊挺拔似竹，却不说话，眸子阴郁冷隽，缓缓地垂下头，眼神似乎有了实质，慢条斯理地在杨小聪身上游走、探寻。
“对不起……”杨小聪脑袋埋得更低了，“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
“老虞，”眼见他们两个气氛不对，霍衡赶紧跳出来打圆场，“今天是我把他拉出去了，路上遇到了点事，回来的晚了。你放心，你弟弟绝对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我给他作证！”
虞川洲一声没吭，拽住了杨小聪细瘦的手腕，力气太大，好像要把他的腕骨捏碎。
杨小聪不敢喊疼，他不明白虞川洲为什么生气。
不一会儿，虞川洲又松开手，抿唇道：“我知道了。”
说完，转身就走。
杨小聪快步跟上去，心里直打鼓，他就不信虞川洲还能猜到他今天又去打架了，“你怎么了？”
走到没人的地方，虞川洲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崩断了，猛地抱住他，手臂死死勒着他的腰身，胸腔相贴，甚至能感受到彼此呼吸时的颤动，听见对方乱了套的心跳。
“你明明答应过我，不管我什么时候给你打电话，你都会接。”虞川洲本身的嗓音带着冷感，清脆的少年音，此刻多了丝沙哑，嘴唇贴着耳廓，嗓音酥酥麻麻地落入耳朵里，暧昧得让人脸红心跳。滚烫的呼吸也随着谈吐喷到耳侧，整个人都跟着酥麻。
“你骗我。”虞川洲好委屈，“骗子。”
杨小聪心都快融化了，几乎要溺死在温柔乡，赶紧哄他，“对不起，以后一定随身带手机。对不起。”
虞川洲很懂得利用自己的外貌为自己讨好处，眼里的精光一闪而过，随即再度垂眼，浓密长卷的眼睫毛颤抖着，“你一直不接我电话，找也找不到你，我以为……你跑了。”
“我不跑啊，”杨小聪认真地跟他说，“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五十万。”
他没拿到钱，他当然不会走。
“……”
虞川洲恨恨地想，这笔钱杨小聪一辈子也别想拿到手了。
“反正你伤到我的心了， 补偿我。”虞川洲干脆破罐子破摔，眉梢跳动，眼底流光溢彩。
“你要我做什么？”杨小聪上上下下打量着他，感觉这小子就是来找事的。
“以后要记得接我电话，”虞川洲其实也没什么坏心思，“不管何时何地，就算不能接，也要告知我一声。你一直不理我，我容易胡思乱想。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一点就炸，你要是不搭理我，我可能会发疯。”
“我答应你就是了。”杨小聪说，“你别生气了。”
“我很难哄的。”
杨小聪愁眉苦脸，“那怎么样才能原谅我呀？”
“你亲我一下。”虞川洲别扭地扬起下巴，纯情得很，“亲一下就原谅你。”
杨小聪捧住他的脸，揉了两下，眼睛弯弯，飞快地凑上去亲一口，“亲一下就不生气了。”
虞川洲又朝他伸出手，“牵手。”
“牵。”
十指相扣，慢慢地上了楼。
远远的，一抹人影站在黑暗中，一动不动望向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