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大雪（6）
“冰洋，你怎么不吃？是不是今天我做的饭不合你胃口？”陆仁贾发现付冰洋几乎都没怎么动筷，只喝了一点白粥。
“没有，队长你做饭很好吃，只是我有点吃不下。”付冰洋说话的时候声音有点哑。
“你声音怎么这么哑，是不是今天淋雪凉着了？来，我摸摸头。”陆仁贾放下筷子，起身走到付冰洋的身边，“怎么这么烫？你发烧了！”
“我也不知道，应该是吧。我待会儿吃完饭回去休息休息就好了，没事的队长，你先吃饭吧。”付冰洋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
他的扁桃体也发炎了。
“这一口饭啥时候吃不行。来，你先把你碗里的粥喝了，我去给你找感冒药。生病了不吃药，光靠身体硬扛怎么能行？待会儿吃了药就去上床睡觉，今天就好好地睡一觉，明天早上一觉睡醒烧就退了。”陆仁贾说起话来像个老妈子似的。
“没事的队长，不用找药了，我体质好，很快就能好。”
“好了，别说话了，赶紧把你的粥喝了。”陆仁贾的语气不容置疑，“再怎么好的体质也不能这么造。”
没一会儿，他就拿着药从地下宿舍上来了。
“来，这个药见效快得很，你把它吃了，然后回床上睡觉的时候盖好被子，夜里发发汗，明天就能好。”他给付冰洋倒了碗热水。
“好……好吧。”陆仁贾都把药递到他手里了，他也只能接下。
以前他感冒生病什么的，都几乎很少吃药。尤其是从他发现自己变异开始，他就再也没吃过药了。以前是因为穷，生病了舍不得买药。现在是变异后他就风寒这类的小病说拜拜了，他都很久没感冒过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今天不知道怎么就感冒了，在陆仁贾的死亡凝视之下，他也只好喝下药。
“好了，你先去休息吧，要是半夜醒来饿了就跟我说，我给你热饭。”看到付冰洋乖乖把药吃了，陆仁贾也露出满意的笑容。
“嗯，那你们先吃着，我就先下去了，夜里到我值班的时候你们叫我。”付冰洋起身给其他人打了个招呼。
“没事冰洋，你好好休息吧，夜里的班我替你值了。”周一航往嘴里送了一筷白菜，“病号就该好好休息。”
“还有我，我和大哥帮你分了，我值前半段，他值后半段。”赵子昂也自告奋勇地举手。
“没事，我可以的。”付冰洋在脸上挤出个自认为好看的微笑，回到了地下宿舍。
铺好被子，他脱掉衣服躺进了被窝里。
被子有点凉，刚躺进去的时候感觉冰得慌，他只能蜷着身子试图让自己暖和一点。头很疼，疼得他都恨不得拿头砸床板。他在床上翻过来、倒过去，换了几个姿势还是感觉不舒服。
不知道怎得，刚才吃饭的时候还没觉得，现在躺到被窝里感觉浑身上下疼的不行，是那种来自骨头缝里的疼。
没一会儿，身体里散发出来的热量就充满了整个被窝，他放松了身子，沉沉地睡了过去。
……
“队长，你结婚了吗？”餐桌上，赵子昂又给自己拿了个馒头。
“结了啊，还有个四岁的女儿。”这次陆仁贾没再转移话题，反而大大方方地回应了赵子昂的问题，提到自己老婆孩子时，陆仁贾满脸笑意。
“有你这样的好老公、好爸爸，你们一家应该过得很幸福吧？”
“算……是吧。”
“嗯？什么叫算是？”陆仁贾另类的说法勾起了队员们的好奇。
“你们也知道的，咱们从军人员每年能休息的假期很少，几乎全年都在军营里。”
“我们之前在军营里的时候，感觉休假也挺多的嘛？虽然时间都不长，但是陪陪家人应该是够的啊？”李岩插了一嘴。
“那是因为你们还只是预备役，对你们的要求还没那么严格。等你们转正以后就知道了，像咱们这种需要经常出外勤任务的兵种，每年的休假时间都很少，几乎要全年待命。”
“而且就算休息了，休息的时间也很短。除非你申请跟其他的队伍调班，把休息的时间攒下来，攒到一起集中休年假，否则你每次休息的时间都短得可怜。”陆仁贾喝了一口已经放凉了的粥。
“所以大家几乎都是这样做的，平时尽量不休息，然后把年假赶到一个集中的时间休个长假。”
“听起来也还行，起码能一次性歇个够，休长假比一次只歇个一两天强。”克里斯倒是挺认同这种休息方式的。
“行啥行啊，一点儿都不行。”陆仁贾叹了口气，“虽然能一次性休个长假，但是时间上要怎么选呢？换做是你，你想选择什么时候休息？”
“当然是过年的时候休啊。”张申脱口而出。
“对啊，大家都想过年的时候休，那过年谁值班呢？”陆仁贾反问，“每个人都想过年的时候休息，都想趁着这个节日回家好好地陪陪家人，但是过年的时候总要有人留营的，那谁休谁留呢？”
“额……”
“凡事都要讲个先来后到，大家都想赶在过年的时候休息，但是你也只能排队。”
“如果大家都申请在过年的时候休年假，那就只能先由着资历老的老兵们休息。老兵们为壁垒奉献了一生，为壁垒做了那么多的贡献，这种事情当然要先紧着他们来。等什么时候比你资历老的老兵们都休个遍了，才能轮到你。”
“既然轮不到你过年的时候休，你就只能把休息的时间改到平时。但是平日里家人也要上班，每年也只有在过年的时候休息的时间会长一点，所以平日里即使你休假回去了，陪他们的时间也不久。”
“我女儿一岁的时候我进的军营，但是现在我已经三年没在家过过年了。大概是因为每年过年的时候我都不能像其他小朋友的爸爸那样在家陪着她的原因吧，我女儿跟我并不是很亲……”
“这……”队员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本就是无可避免的事情。
当一个人选择保家卫国、为了大家而奉献自己的时候，他就已经无路可退了。他注定就只能舍弃小我，为了集体奉献自己的自由、时间，乃至生命。
换句话讲，
当我们的肩上扛上了担子时，曾经的那些美好、那些温情，就注定要被埋在心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