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雪人
杨午野搜寻了整座学校，如果可以，她都想底朝天把aub翻过来，但现实是，她没有这个能力。所以仍然没有找到那群异装人在哪里。
除了家属区。
家属区在里面的人撤走之后，就被警戒线封锁。杨午野在警戒线外站着，巡逻的保安也一直狐疑地打量她。
家属区内没有灯光，没有声音，空空荡荡。视线越过寂静的街道，校门外零星昏黄的路灯，在寒风中站立。
杨午野看了眼手机，18：45，不再留恋，动身去合一楼。
刘一虎还活着。这是最好的消息。
她到合一楼时，刚好五十。闫毕看见她，指了指钟表，打趣说：“学妹肯定也是早八踩点人。”
杨午野对他一笑：“你们说到哪了？”
陈庭风气馁地说：“什么都没有找到，无论是异装人还是播放广播的人。真是奇了怪了。”
意料之中。杨午野微笑着说：“我刚刚打听到两个好消息。”
这句话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一个是刘一虎还活着，我们即使处于爆炸中心，仍然不会有生命危险。”
这简直是他们一生中最动听的话。郭易喃喃重复着：“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另一个呢？”闫毕问。
“另一个我还不能保证真假，”杨午野说，“体测最迟明天下午结束，而不是晚上九点。”
合一楼爆发出欢呼声。
“你从哪知道的这些？”有人在狂喜中仍旧保持冷静地问。
“保安？巡逻员？他穿着作战服，应该是个工作人员。”杨午野不确定。
这时，广播响起，证实了杨午野的话：“更新说明：本场比赛无死亡风险，由于极寒气流，本次体测将明天中午十二点结束。今晚比赛项目：在你的号码牌专属人的监护下，完成一个雪人。”
“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可以随便搞了？”
“妈的，劳资早看他们不爽了！”
闫毕适时提醒道：“没有死亡风险，还是意味着会受伤。疼痛和创伤都真实存在，濒临死亡的感受不会消失，想想刘一虎留在草坪的血。”
这话让躁动上头的学生们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但是起码我们可以大胆一些了。”杨午野说。
“你有什么想法吗？”陈庭风好奇。
“现在还没有。”杨午野无奈地摇头，“比赛内容太宽泛了，广播说的很含糊。还不清楚细节。”
“我和郭易从超市搬了一堆吃的。”刘茹茹递给杨午野满满当当一袋零食，里面是巧克力，压缩饼干和一瓶水，“刚刚大家都拿过了，这是你的。”
刘茹茹神情十分的坦然，杨午野同样想起书包里的药，她也分发了酒精，棉签和一些绷带。
在他们分享物资的时候，下午出现在操场的异装人再次神出鬼没地来到了他们面前。
电子音冰冷地宣布：“现在进行分组。”
这一次，众人明显镇定了许多，或许是背后的食物和药品带给他们的信心，或许是知道自己不会真正死亡的底气。
他们站在合一楼前，与异装人对峙。两军相压，气氛紧绷得一触即发。
“1号。”广播说道。
闫毕懒洋洋地走上前，他打了个哈欠。
异装人中，粉紫色的玲娜贝尔拎着突突转着的机械电锯站在他面前。
机械电锯足有一个人那样大！强大的力矩驱使着锋利的齿轮高速旋转，而玲娜贝儿就像拎着小鸡仔一样轻松地提着它。
众人脸色骤变。
闫毕表情管理失控，脱口而出：“我日！”
“2号。”广播接着播报。
有了闫毕之前的经历，陈庭风警惕地看着异装人。
异装人磨蹭了一会，推出了高帽子卫兵。
卫兵拿着步骑枪，对陈庭风敬了一个标准的英国军礼。
下午操场的追逐使杨午野能清晰地认知这群异装人的杀伤力。玲娜贝尔虽然体力欠缺，但武器种类很多，且破坏性极强，高帽子卫兵拥有军人强健的体魄和素质，但仅有一把步骑枪，只要划伤手腕，他就失去了武器。
所以应该是按照战力的排序。杨午野若有所思。
“3号。”
杨午野站了出来，她其实猜到了自己的监护人是谁。
金黄色的皮卡丘对她微笑：“美丽的小姐，晚上好，再次见面了。”
杨午野调整好书包的肩带，没有表情。
“1到3号为第一小组。接下来分第二组。”
大概十分钟后，一共10个小组分好了。越到后面，分到的异装人就越温和无害。刘茹茹的监护人是那只贪睡的龙猫，她甚至大着胆子揉了揉它看起来软乎乎的毛。龙猫对此并没有意见，舒服地呼噜了一声。
“注意安全。”郭易担忧地望着第一组的三人。他们分到的是最危险的异装人，承担的风险与剩下的人截然不同。
广播接着通知：“七点半，请第10组的运动员在监护人的带领下堆雪人，顺序为10、9、8，以此类推。注意，只有当上一组有人淘汰或完成雪人后，下一组才能开始比赛。比赛结束时间为八点半，未完成小组将有半小时的惩罚时间。至于惩罚内容……”它顿了一下，轻快地说，“1号运动员已经在下午为你们提前演示过了。”
第一组三个人的表情都很难看。这是毫不掩饰的针对，除非各组的平均时间小于6分钟，否则他们必然受罚。
第10组是四个女生，她们接收到第一组的目光，感到肩上沉甸甸的责任：“我们一定会努力的！”
陈庭风第一次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他拱了拱手：“拜托了。”
“尽力就好，我们死不了的。”杨午野看出四个女生都有些紧张，她缓了会，心态已经平和。
闫毕依然是出奇的乐观：“大不了就再被追一圈嘛。我老有经验了。”
一边的玲娜贝尔举着机械电锯瞪着他。
片刻后，猛烈的大风带着势不可挡的寒潮，学生们不得不进合一楼取暖。所幸，前几天海淀区已经提前开始供暖。外面劈里啪啦的声音不像落雪的声音，郭易在外面查看片刻，回来搓着冻红的手，他靠近暖气片，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外面是在下冰啊，我都想吃麦旋风了。”
冰块在冰风中刮刃，气温骤降。在学生们祈祷的目光下，很快冰变成了雪。大雪如约而至。
19：30，广播通知：“比赛开始。”
他们坐在合一楼，目送着第10组离开。有了异装人的监看，众人并没有原来的放松，更别提现在希望都在不知尽头的时间上。越到后面，时间越紧迫，谁知道堆雪人到底是个什么堆法？
杨午野看着第10组离开，莫名想起了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
合一楼正中挂着时钟，过了19：35时，大家心里仿佛有一万只蚂蚁在焦急地爬，不断有人在门口张望。刘茹茹看着时钟，她是第9组，却显得异常镇定。
刘茹茹一向胆小，下午的时候害怕得腿都是软的，现在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杨午野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19：37，守在门口的人大吼：“她们回来了！”
四个女生几乎是疾跑着回来的，她们鼻尖通红，手指僵硬，衣服和鞋子上都是脏泥和污雪。尚有余力的女生在喘气的间隙，蹦豆子一样快速说：“只是普通的堆雪人，要堆成半米以上的高度。记着找雪多的地方！”
刘茹茹就在第9组，她和组员一起跑了出去，她装满食物和药品的书包被遗忘在桌上。
杨午野望向她坚定的背影，心中骤然升上一丝不妙，她第一次有这种忐忑不安的感觉。
19：40，仅仅过了三分钟。第9组剩下的两个人就跑回来了。
第8组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没有多停留，立刻冲了出去。
“刘茹茹呢？”陈庭风率先问。
两个组员对视一眼，轻声说：“她按下了求救按钮，系统判定消极比赛，没有理会。然后她跳到了绿湖的池子里，龙猫没来得及抓住她，她被淘汰，我们便能提前回来了。”
合一楼一片寂静。
没有人能想到那个看起来呆呆的女孩子会做出这样决绝的举动。就连一贯活跃气氛的闫毕也罕见地沉默了。
刘茹茹是个胆小鬼，这是杨午野宿舍的共识。她怕乱飞的昆虫，怕流血，怕生病。她怕黑，第一次住校不适应，半夜上厕所都战战兢兢的，杨午野偶尔熬夜的时候，便会陪她一起去。
这样一个胆怯的女生，义无反顾地跳进了冰冷的湖水，准许它们溺死自己。
“但很奇怪，非常奇怪。”其中一个组员古怪地看着杨午野，“她跳下去的时候，大声地喊，让我们给你带一句话。”
“什么话？”杨午野机械地重复，她已经有了预料，轻轻颤抖地吸气。
“附加题的题目是找到害怕蜘蛛的寄信人。”组员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思考这句话的含义，他想不明白，“什么是附加题？寄信人又是谁？”
杨午野闭了闭眼睛。
“本场比赛设有附加题，请自行探索。”
“……作为补偿，我确实给你透露了其它等值的消息。”
“患者同样不能弃权。”
“所以我帮你撕了弃权票，不用谢~”
“期待与你的见面！”
“李思绮的弃权票就是我给她的。”
所有零零碎碎的信息串在一起，最终组成打开迷雾森林的钥匙。
她本该知道，她早就该知道。只是潜意识一直在抗拒而已。
李思琦是山东人。他们那边的冬天全是茫茫的雪。
去年的冬天，她们宿舍一起在绿园快乐地打雪仗，她往杨午野脖子里塞了一大坨雪球，冻得杨午野一个激灵，大笑着追她。
“我想堆一个雪人。”奔跑过后，李思琦躺倒在雪地里。
刘茹茹担忧地说：“地上太冷了，快起来，小心感冒。”
李思绮扫兴地“啧”了声。
“这雪太少了。”杨午野说。
“那就等明年。”李思琦向天空伸出手，试图抓住飘飞的小雪花，“我们堆的雪人起码要半米高……不！要像一个真正的人！”
手机的振动打断杨午野的回忆，她点开看，是导员发给她的消息：“附加题紧急通知。”
杨午野看了四周，众人都没有反应。似乎只有她一个人收到这条微信。
“附加题共两人。37号运动员已经淘汰，3号运动员，请选择是否继续解决附加题。”
“是。”
杨午野没有犹豫。
在杨午野身后，闫毕轻轻揪了揪她的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