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挖坟掘墓

    咱上回书说，魏藻德脑筋一转，想出一个办法。心想，凡人没办法，不如问鬼神。

    于是向皇帝奏道：“这闯贼起事已经有十几年，朝廷几番围剿，不仅没能剿灭，反而越做越大。臣听民间传言，这和闯贼的祖坟风水有关，只怕要真切查查，实施破解之法。可召钦天监监正详细问下。”

    崇祯皇帝这时候也是没办法，病急乱投医，急忙召见钦天监监正张守登商议，这张守登擅长星象历法，对风水地气之说却并不精通，眼见皇帝要问鬼神之事，支吾了半天答不上来。

    崇祯皇帝大失所望，气的在朝堂上不停的踱步。忽然就想起了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原钦天监监正，邵启邵真人。

    咱前文书说，崇祯皇帝做了一个有字梦，邵启解梦的时候说了一些不吉祥的话。崇祯皇帝一怒之下，罢了邵启的官。邵启一直赋闲在家。如果要问鬼神，非得问这老神仙不可，崇祯皇帝于是下旨召见邵启。

    邵启整顿衣装，前来宫中面圣。崇祯皇帝问邵启，如今天下崩坏，李自成有逐渐做大之势，是否和李自成祖坟的风水有关系，是否有挽救的地方？

    邵启摇头叹息，思索片刻说道：“堪舆之论，昆仑为万山之祖，华夏各山皆发于昆仑。上古以来，龙气自昆仑而来，游离于众山之间。各朝兴衰更替，莫不与龙气游移有关。我大明龙气，一向只在京师。如今天下扰攘，龙气游移，臣观天下龙气，时隐现于关外，或归藏于京都，又摆尾于关中。关外所现龙气，已被臣的先师文靖公用符咒所伤，即便抬头，也难伤朝廷根基。近十数年来，龙气时现于西段，应在延绥一带，故反贼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多出于此。”

    崇祯皇帝说道：“这么说，这李自成果然是应了龙气，怪不得越闹越凶。既然应了龙气，朕就让他泄了龙气。传令米脂县令，掘了李自成的祖坟。”

    邵启急忙禀道：“陛下万万不可，毁人祖坟，必遭天谴，李自成虽上应龙气，不过是破军耗星之像，只要朝廷体恤待民，上下齐心，将士用命，龙气必将消掩。”

    崇祯皇帝气愤的说道：“这闯贼掘毁凤阳的皇陵，罪大恶极，为何上天不降罪于他？如今闯贼陷了洛阳，杀了朕的叔叔，又水淹开封，开封几十万百姓变了鱼鳖。朕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掘他祖坟又怎地？该遭天谴的是他，不是朕。”

    邵启再三苦劝，崇祯皇帝不听，发下谕旨，着令米脂县令见旨执行。这米脂县令叫边大绶，接了皇帝的谕旨，不敢怠慢，急忙带着衙役去李继迁寨寻访。

    这举人艾诏是李自成的仇人，听说县令奉命来掘毁李自成的祖坟，艾诏第一个叫好，立刻带头引路，找到了李自成父亲李守忠的坟墓。李自成的父亲李守忠死的时候，家里面是一贫如洗，李自成在家附近的三峰子山找了一处荒地，将他爹草草的埋了，总之穷苦人家的坟墓，也没什么出奇的。

    艾诏带着边大绶找到了地方，一看也就是个小土包子，年久没人上坟，已经矮成了一堆。你说这坟对应着龙气，说出去也没人信。不管有还是没有，如今这皇上的谕旨下来了，是非挖不可。

    手下的衙役们抡着老虎耙子就开挖了，刨去了封土，用尖镐掘开了墓砖，只见一股白气从墓里面喷出，唬的人连连后退，众人叫道：“果然够毒气！”

    白气散尽，过了一会，一个胆子大的衙役走上前去观瞧，墓穴内黑乎乎的，伸头靠近仔细看进去，模糊间看到棺椁两边闪着一对红光。

    这衙役唬的一跳，叫道：“果然应了童谣：‘墓室发光，李氏为王’，分明有一对光在亮。”

    众人觉得惊奇，纷纷小心翼翼的向前观看，透过洞口，隐约看见一个棺材摆放在墓室中间，棺材的两旁，如同蜡烛一样，闪着一对幽红的暗光。

    边大绶看衙役们只顾看稀奇，心里面焦躁，喝道：“还不快快动手？放走了妖孽，你们吃罪不起！”

    衙役们不敢怠慢，硬着头皮刨开了墓穴，墓穴里十分寒酸，正中摆放着一具简陋的木棺，木棺两旁各摆放了一个青泥黑陶碗。李自成家里穷，安葬他爹的时候没有什么陪葬品，家里只有一对黑陶碗，半新不旧，李自成就把它们摆在了墓穴里，也算意思意思充个数。

    要说奇就奇在这对黑碗上，众人扒开了墓穴，终于看清楚了，这幽红的光就是从那黑碗中发出来的。

    众人瞪大眼睛仔细一看，原来这每个黑碗当中，都盘着一条黑蛇，这对黑蛇头上都长着红色的鸡冠子，眼睛发红，像两颗红珠子一样，发着红光。

    这两条蛇见有生人靠近，都从黑碗里抬头直立起来，吐着两叉的黑信子，喷着白气，丝丝作响。众人唬了一跳，惊叫着躲到一旁，足足退后去一丈多远。

    其中一个衙役胆子大，拿了一根长竹竿，去挑左边那条黑蛇，那黑蛇缠住竹竿就要往上爬。那衙役猛地往上一挑，将蛇甩出了墓坑。那黑蛇在地上盘做一团，头伏上面，红眼睛瞪着周围的人。

    众人都离远了看，有人捡了块大石头向那条蛇砸去，那蛇躲避不及，头上重重挨了一下。众人看蛇中了招，都有样学样。顷刻间，石头如雨点般飞来，没多久把那条黑蛇砸个稀巴烂。

    众人再去看墓坑内，右边那条蛇早已不见了踪影，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

    几个胆子大的衙役跳进墓坑，撬开了棺盖，只见里面躺着一具白骨，白骨头上长着一寸多长的白毛。众人又唬了一跳，知县边大绶深恐有变，急忙命人向尸骨上浇上桐油，点起火来，浓烟滚滚，烧了半日，烧成一堆灰烬，方才罢手。

    回到县衙，边大绶将经过细细结成文书，奏报上去。崇祯皇帝看了奏报，亲自去太庙内焚香祷告，心里面稍稍安定了些。

    咱回头说这李自成，水淹开封之后，一直在河南一带活动。以牛金星多谋善断，封为大军师，位置在李岩和宋献策之上。李自成声势壮大，人马强壮，先后击败了傅宗龙和汪乔年，占据了襄阳城。

    牛金星上表劝进，劝说李自成建号称王。李自成手下兵马二十万，兵强马壮，再也不是当年被朝廷东追西赶的流寇，是竖起大旗的时候了。要建号称王，用什么号好呢？

    牛金星有主意，牛金星说起了一个典故。明太祖朱元璋建立大明朝后，让刘伯温测算大明朝的国运，刘伯温一番测算，写出一个顺字。朱元璋问这是什么意思？

    刘伯温回道，我大明国运遇顺即止，国运长短全在这顺字里。朱元璋仔细一看，这順字拆开，分别是“三”“百”“八”三个字，也就是说大明国坐朝三百零八年。

    朱元璋看了这顺字也不觉得生气，自古没有不灭之国，就算强如汉唐，也有末路的那一天，朱元璋也看的开，觉得这三百多年也够了。

    牛金星熟知这个典故，于是建议李自成取国号为顺。李自成听了大喜，这顺字好，取了这顺字，俺老李就是终结大明朝的人。于是下令将襄阳改为襄京，自称新顺王。设置百官，以牛金星为丞相，刘宗敏为大将军，李岩、宋献策为左右御史。

    崇祯皇帝听说李自成在襄阳建都称王，顿时火冒三丈，把李自成的祖坟掘了似乎也不起作用，于是下令发兵再剿李自成。派谁去呢？手下此时已经无良将可用。

    洪承畴在辽东和皇太极打的难分难解，一时难以分身。卢象升阵亡于河北，傅宗龙、汪乔年在河南被李自成围杀，左良玉是个滑头的兵油子，难堪大任。

    崇祯皇帝正发愁呢，内阁首辅魏藻德想起了一个人，此人是一把好手，不过这会正在大牢里蹲着呢。

    这人是谁呢？这人正是孙传庭，咱们前面说孙传庭是个直性子的人，不愿意阿谀奉承，得罪了太监高起潜，惹怒了崇祯皇帝，一道圣旨，将孙传庭投入天牢。

    崇祯皇帝听魏藻德提起孙传庭，顿时眼前一亮。你要是不提，我差点把这人给忘了。此人虽然性格桀骜了些，打仗倒是一把好手，高迎祥可是他亲自擒杀的，李自成在潼关遭了他的伏击，差点就丢了性命，只剩下十八个人，逃到商洛深山里去。要说此人才是李自成的苦主。

    崇祯皇帝想到这里，立刻下道圣旨，将孙传庭从天牢里面放了出来，加升三边总督，兵部尚书，率军剿灭李自成。

    孙传庭接了圣旨，谢了恩，领了印信，出京直奔陕西，调集兵马，手下大将有左勷、郑嘉栋、高杰、牛成虎等人，集众十万，出潼关来战李自成。

    孙传庭大军到了洛阳，突然想起一人，此人正是孙传庭的师公邵启邵真人。崇祯帝不听邵启劝告，执意掘了李自成的祖坟。邵启见进谏不被采用，不觉心灰意冷，遂离开京师，隐居洛阳北邙山中。孙传庭打听到邵启的隐居之处，登门前去拜访。

    孙传庭到了许启隐居的草庵，只见柴门虚掩，叩门并无人答应。孙传庭推开门扉，走了进去。只见屋内空无一人。桌案生着灰尘，木床上空空如也，想必这许启早已离开了北邙山。

    孙传庭瞥见桌案上放着一张纸条，遂走上前去细看。却见纸条上写着两列小字：大雨阻火龙，果园柿正青。末尾缀着几个小字：留白谷兄。

    孙传庭不觉惊异，看来邵启早已料到自己会前来拜访，故而留下字条。孙传庭看着纸条上的字，读了两遍，不明其意，随即叠了起来，揣入怀中，掩了门扉，走了出来。

    孙传庭回到军营，拔营而起，南下进驻汝州，前方探知，刘宗敏率重兵屯于郏县。

    孙传庭传下将令，命左勷率左军，郑嘉栋率右军，高杰率中军，牛成虎为前军，一路上，人衔枚、马裹蹄，偃旗息鼓，悄悄靠近郏县，离郏县五十里扎下营寨。

    前军牛成虎率兵前来攻打郏县，刘宗敏听报，发兵来攻牛成虎，牛成虎接战不久，便佯装败退，宋献策深恐有诈，急忙劝刘宗敏不要前去。刘宗敏不听，紧随追杀，绕过一个山口，追了二十里路，突然四面伏兵大起，左勷、郑嘉栋、高杰率军杀出，将刘宗敏团团围住。

    刘宗敏率军朝南突围，正杀的难分难解，只见北山上，推出一队火炮，对准刘宗敏一通炮轰，直轰的刘宗敏人仰马翻。

    刘宗敏深陷重围，被炮火重击，眼看无法逃出，拔出宝剑就要自刎。宋献策见状，急忙兜身抱住刘宗敏。刘宗敏问宋献策，如今还有什么好办法？

    宋献策叫道：“大将军切勿自弃，局势尚能挽回。”

    只见宋献策拔出宝剑，念动咒语，顷刻间一片乌云移动了过来，大风飞沙走石，吹的人睁不开眼睛，刹那间，一股瓢泼大雨倾泻了下来。孙传庭的火炮顿时哑了火。

    刘宗敏见状顿时来了精神，重新上马，挥动战刀，率领残兵朝南突围，正遇着郑嘉栋。刘宗敏拍马轮刀，来战郑嘉栋。几个回合过后，郑嘉栋败走，刘宗敏突出重围，朝唐县退去。

    李自成听闻孙传庭来攻，急忙率大军北出襄阳，来到唐县迎战孙传庭。孙传庭大胜一场，率大军过了裕州，来到赊店扎营。

    李自成大军进了唐县，召集众将议事。

    李岩献计说道：“孙传庭拥兵十万出关，千里奔袭，一路来到唐县，粮草转运必然困难。不如东出一军，绕道去往汝州，断了他的粮道。孙传庭军中乏粮，必然不能久待。待孙传庭大军后撤，出其不意而攻之，必然能一击而胜。”

    李自成听后，大赞妙计，即刻派刘宗敏绕道到了汝州，断了孙传庭的粮道。

    孙传庭闻讯大惊，近几日，宋献策做法，阴雨不断，大水不仅淹了唐县，也冲毁了道路。官军远道而来，随身只带了十日干粮，如今粮道被截，军心已经开始不稳。军营旁边有个柿子园，结了满园的青柿子。士兵们没东西吃，只好摘柿子园里的青柿子吃。

    孙传庭顿时想到了邵启留给自己的偈语：大雨阻火龙，果园柿正青，不由心中担忧，于是召集众将商议，决定回军取粮。孙传庭下令，河南总兵陈永福留守赊店，自己率大军回攻汝州。

    这孙传庭此去，究竟吉凶如何？咱们下回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