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破军降世

    咱上回说，玉帝看了西岳大帝的奏章，派破军星临凡下界。

    这破军星是谁？究竟是什么星星？

    咱们知道，北斗有七星，分别是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这北斗七星组成一个勺子的形状，最后一颗星瑶光就在勺子把的最末端，这颗星又叫破军星，按照古书的说法，这破军星是耗星，是破坏的象征。

    这破军星要是下界临凡，那就是要搅乱世界，惩罚世间的种种罪恶。

    这破军星领了天命，从南天门出发，一道黄光，落到了陕西地界。

    明朝的陕西是个大地方，整个现在的陕西，甘肃、宁夏、还有青海一部分地区，都归当时的陕西管。

    在陕西的北边，延安府绥德州下面，有一个叫米脂县的地方，米脂县下面有一个叫寨子，叫李继迁寨。熟悉历史的都知道，这李继迁是党项族人，是北宋银州防御使李光俨的儿子，后来起兵反宋，后来他的孙子李元昊称帝，建立西夏。李元昊尊称李继迁为西夏太祖。这李继迁也出生在米脂县，他出生的地方，后人称作李继迁寨。

    这李继迁寨里面一直生活着李姓的后人。其中有一个叫李守忠的，这李守忠成婚多年，一直没有子嗣。

    有句老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李守忠没有后代，心里面始终有一块心病。有人告诉他，你要想有儿子，你得去神仙那边求去，等你是等不来得。

    这李守忠琢磨着有道理，决定去向神求子。去哪里求好呢？陕西人当然去西岳华山，西岳大帝一向很灵验的。于是李守忠准备了一份香供，千里迢迢来到华山西岳庙，恭恭敬敬的给西岳大帝上了一炷香，祈求了一番。

    果然很灵验，回去没多久，妻子高氏就有了身孕。这高氏怀胎十月，临盆在即，李守忠请了接生婆伺候，自己坐在正屋的椅子等，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朦朦胧胧间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穿黄衣服的大高个掀开门帘子，闯进屋里面。这李守忠吓的一激灵就醒了。这时候接生婆来报，妻子高氏生下一个儿子。李守忠大喜过望，上香祷告先祖，宴请亲朋，给儿子起名李鸿基，又因儿子出生的时候梦到黄衣人闯入，所以给这个儿子起个小名，叫黄来儿。

    这李鸿基自小就没享过什么福。当时天启年间，陕北那边时连年旱灾，官府不管不顾，苛捐杂税一样不少。李守忠家过的十分艰难，这李鸿基五六岁就开始给地主家放羊，十几岁时母亲高氏得病去世。李鸿基的父亲李守忠没日没夜的干活攒银子，总算勉强给李鸿基娶了一个媳妇。这李守忠最后也积劳成疾，撒手人寰。就剩李鸿基跟他媳妇韩金儿两个人守着草屋过日子。

    李鸿基的媳妇韩金儿，也不是什么正派出身。韩金儿她爹是个做裁缝的，逢到灾荒年，活不下去，将女儿韩金儿卖给了一个当地的大地主做妾。这地主当时都七十多岁了，韩金儿过门没多久，这老地主就一命呜呼了。地主家的正房连打带骂，把韩金儿给赶回了娘家。李守忠看儿子年纪大了，家里又穷，穷人家，顾不上计较，托人说媒，将韩金儿娶回家做了儿媳妇。

    这李鸿基如今十七八岁，生的人高马大，最爱舞枪弄棒。当然，他家里穷，读书什么的跟他也沾不上边。父母去世之后啊，李鸿基没人约束，整天穷快活，结交了一帮狐朋狗友。

    这些个朋友里面，有个叫盖虎的。这盖虎是当地的一个地痞，盖虎有个表兄叫艾诏，是当地的一个举人。在明朝那会，举人身份那可是了不得。

    咱们都知道吴敬梓的小说《儒林外史》里面，范进中举后，一大帮县里的绅士来拉关系。这举人的身份，在当时是可以当官的，算是当地有权势的人物。盖虎仗着自己的表兄艾诏是举人，一向横行乡里，谁都不放在眼里。

    李鸿基结交了盖虎，也算是倒了霉了。盖虎经常去李鸿基家串门，一来一去，竟然看上了李鸿基的媳妇韩金儿。这韩金儿也不是什么好鸟，跟着李鸿基过穷日子，早就牢骚满腹。看这盖虎横行乡里，又有举人表兄做靠山，早就羡慕得流哈喇子。王八看绿豆，一来一去，这两个人就暗中勾搭上了。

    两人勾搭的时间长了，碍于李鸿基在身边，多有不便。于是暗地里商量，想个法子，把李鸿基支到别的地方，这样他们两个人好快活。盖虎这小子满肚子坏水，眼珠子咕噜噜一转，想了一个法子。

    盖虎跑到表兄艾诏那边，把想法跟艾诏说了。艾诏虽然是个读书人，但也是满肚子坏水，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欺压良善的事情，艾诏一向没少做。一听表弟盖虎这么一说，二话不说，立马拿给盖虎一百两银子，写了一封保举信，一并交给盖虎。

    盖虎拿着一百两银子来到李鸿基家里，说道：“兄弟，我看你日子过的艰难，给你说个路子。”

    李鸿基一听，这是好事，急忙说道：“盖大哥，你真仁义，不知道是什么路子。”

    盖虎嘿嘿一笑，说道：“咱们县往西北方向走一百五十里，有一个叫银州关的地方。那地方新建了一座名叫银川的驿站，负责给朝廷传送公文塘报，如今正在招募驿卒。兄弟你高大威猛，一向善于奔跑，正适合。所以兄弟我特来告诉你。”

    李鸿基听了，说道：“这路子好是好。只是我一没钱，二没背景，想去恐怕人家也不纳啊。”

    盖虎拍了拍大腿，高声叫道：“这些个事情，我都替兄弟你想好了。”说完盖虎掏出了一百两银子和艾虎的保举信，给李鸿基看。

    李鸿基看了银子和保举信，感激的不知道说什么。俯下身子要给盖虎磕头，盖虎急忙伸手拦住了，假惺惺地说道：“都是兄弟伙份内的事，别搞得太见外了。”

    李鸿基千恩万谢，拿了银子和保举信，给盖虎写了一张借条，动身去银川驿应募。果不其然，顺利当上了银川驿的驿卒。

    这银川驿离家比较远，李鸿基吃住都在驿站里面。李鸿基不在家，盖虎天天往李鸿基家里跑，整日和李鸿基的老婆韩金儿混在一起，李鸿基一直蒙在鼓里。

    日子没过多久，朝廷发生了一件事情。那几年朝廷财政困难，辽东打仗，中原旱灾，再加上贪官横行，闹得国库空虚，朝廷没银子可用。于是皇帝下旨，让百官想对策，增加朝廷得国库收入。

    这时候在位的是崇祯皇帝。天启皇帝喜欢木工，不理朝政，任由魏忠贤专权。一次在西苑坐船游玩，不小心掉到水里面，差点淹死。捞起来后，就一病不起，二十三岁驾崩于乾清宫。天启皇帝的弟弟朱由校即位，年号崇祯。这崇祯皇帝一即位，就设计诛杀了魏忠贤。崇祯皇帝掌握了大权，坐稳了位置。眼看这大明得天下千疮百孔，就下令群臣出谋划策。

    刑科给事中刘懋上了一道折子，折子中说道：如今这天下，最坏得地方就是驿站。我们大明在天下设置了无数的驿站，养了很多驿卒。但是驿站用于朝廷公务不过十之有二，其余都被私人占用。当下之急，在于裁撤驿站，节省国家费用。

    你说这刘懋说得有没有道理？还真有道理，这驿站也算是个肥差，你看李鸿基为进驿站还花了一百两银子。私用驿站的事情也不少，那个云游天下的徐霞客就没少私用驿站。

    崇祯皇帝看了折子，觉得有道理，咱们该省得还得省。于是下了一道圣旨，裁撤驿站冗员。

    李鸿基这边在驿站上班还没满半年，就接到上面的命令，被裁了。李鸿基被裁，自认倒霉，命不好喝水都塞牙，本来想谋个铁饭碗，没想到这么快就丢了。李鸿基万般无奈，哭丧着脸回到家里。

    刚回到家里，本家侄子李过就找他。这李过和李自成年纪差不多，叔侄关系比较好。李过悄悄对李自成说，你不在家得这段时间，盖虎天天跑来鬼混，这左邻右舍都看不下去。

    李鸿基那也是血性汉子，听了侄子这么一说，牙齿咬的咯咯响。心想，怪不得盖虎这么热心给我介绍工作，原来操的是西门庆的心啊。真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真让人说着了。

    李鸿基二话不说，拎起柴刀就去找盖虎。这盖虎嗅觉灵敏，李鸿基没找上门，得到消息就撒丫子跑了。李鸿基扑了个空，心里愤恨不已，回去将韩金儿吊在房梁上毒打了一顿。

    这盖虎逃过李鸿基的追杀，心想不能就这么逃了，怎么说我盖虎也是米脂县有头有脸的人物，能怕李鸿基这个穷小子？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咱来个先下手为强。

    第二天一早，李鸿基刚起床吃了饭，一队差役闯进院子里，不由分说，将李鸿基五花大绑，押到县衙。李鸿基不明所以，在大堂上直呼冤枉。

    知县老爷名叫晏子宾，端坐大堂，一拍惊堂木，二话不说，先命差役打五十大板，李鸿基被摁在地上，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打完之后，知县老爷问李鸿基：“李鸿基，你知罪吗？”李鸿基被打的趴在地上不能动弹，哀叫道：“老爷饶命，草民实在不知道犯了什么罪过。”

    知县老爷一挥手：“上物证！”

    师爷拿了物证给李鸿基看，李鸿基仔细一看，这东西他见过，正是他写给盖虎的一百两银子的借条。

    只听知县老爷又拍了一下惊堂木，喝道：“李鸿基，现有乡民盖虎告你欠债不还，还欲持械伤人，可有此事？”

    李鸿基一听，急忙说道：“大人，小民冤枉啊！只因那盖虎与我老婆通奸，我才追杀于他。”

    晏子宾哪里肯听，艾诏早就跟晏子宾打过招呼，今天就是要将李鸿基打入大牢。晏子宾又是一拍惊堂木，喝道：“分明是你好赌赖账，还不上钱就起了歹心杀人，还敢狡辩。来人啊，给我上了枷锁，押入大牢。”

    衙役们不由分说，上前将李鸿基用铁页大枷给套了，扔进了大牢。自古以来，这大牢就是鬼门关，进了大牢，人算死了一半，盖虎这帮人是打算在大牢里弄死李鸿基。

    李鸿基被关进了大牢，这可急坏了侄子李过。他得想办法把他叔叔救出来，李过凑了些钱，找到管牢得牢头。这老头算是李家的一个远亲。知道这李鸿基是被人冤枉得，于是暗地里给李过出了个主意。

    李过找来几个本家兄弟，趁着天黑，潜伏到大牢的墙外，在墙上挖了一个大洞，将李鸿基救走。

    李鸿基逃出大牢，趁着天黑，和侄子李过一起，摸回自己的住处。进院子一听，盖虎正和韩金儿鬼混呢。李鸿基怒火中烧，从厨房里拎出菜刀，一脚踢开房门，闯了进去。

    盖虎和韩金儿正亲热呢，一见李鸿基闯进来了，吓得差点尿在炕上。李鸿基和李过二话不说，上去结果了他们。两人收拾了细软，拴束停当，走到院子里，放了一把火，出门朝西去了。

    两人一路走了几个时辰，李过问道：“二叔，米脂县咱们不能待了，咱们这要往哪里去？”

    李鸿基说：“走这么长时间，我也想好了。我在银川驿当驿卒得时候，见到驿站门口贴告示，说甘州总兵杨肇基正在招募兵丁，咱们去甘州投军去。”

    于是叔侄两个一路西行，来到甘州投军。报名得时候，李鸿基心想，咱是犯事的人，不能说真名。得说个假名，起什么假名呢，急中生智，心想此次来甘州投军，一定要自成一番功业，不能再受人欺负了，于是改名叫李自成。

    这李自成穷苦人家出身，不怕吃苦，又天生勇力过人，没多久就在军中升为把总。你说这把总多大得官？这把总大致相当于现在营连级的干部，手下能有三百来人，比千总小一级，在当时这也算不小的官了。

    李自成升任把总没多久，突然接到朝廷消息，金兵绕过山海关，从大安口攻入，围攻京师。崇祯皇帝下旨，调集天下兵马进京勤王。参将王国受命，率甘州军进京勤王，李自成也在序列之中。

    这王国不敢怠慢，率领大军一路晓行夜宿，有一天到了一个名叫金县的地方，这地方就是咱们今天的兰州市。金县县令艾子星率县里的士绅名流当道迎接，劝说王国稍作休整，以尽地主之谊。

    这王国率军走了四五天了，正想歇息一下，就答应了县令艾子星。这艾子星也不是个好人，县令的官是花了六千两白银买来的，此番宴请王国，也是想拉一拉关系，将来也许用得着。

    于是艾子星暗地里送了两千两银子给参将王国。这王国也是个贪财之人，平日里吃空饷不说，还克扣士兵的军饷。李自成他们的军饷已经拖了半年没发了，当兵打仗，那也有吃穿用度。俗话说的好，皇上还不差饿兵呢。王国在县衙里好吃好喝，下面的士兵个个饥肠辘辘，衣不蔽体。

    李自成看不下去了，直接闯了进去，来到酒席前，给王国施了个礼，说道：“禀恩戎，队伍里如今有半年没发饷了，还请大人施恩，发一点给兵勇们。”

    王国正喝的高兴，李自成突然闯进来，说得这些不应景的话，何况还有这么多士绅名流在场，王国觉得面子上挂不住。顿时恼羞成怒，瞪着眼睛对李自成说道：“老子面前，有你说话的份？还不快滚出去”

    李自成的倔脾气上来了，弓着身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王国正要发作，突然见知县艾子星站了起来，指着李自成叫道：“你叫什么名字，快快报来！”

    李自成有点诧异，盯着艾子星看了看，不看则已，一看吓了一大跳，这不是艾诏的儿子艾大头吗？什么时候人模狗样当起了知县？

    艾子星仔细端详了李自成，歪着身子叫道：“你，你不是李鸿基吗？好你个李鸿基，你杀了人，原来躲在这里？”

    艾子星转头对王国说道：“参戎，这人是我乡里人士，名叫李鸿基，杀了我亲戚，乃是朝廷缉拿的要犯。如今却躲在参戎的队伍里！”

    王国本来正没发作的地方，一听艾子星这么说，立马眉毛倒竖，喝道：“来人，把李自成给我抓起来。”

    李自成心里大叫不好，真是冤家路窄。为士兵讨薪，没想到还遇到了仇人，这可怎么办？

    究竟李自成的性命如何？咱们下回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