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动如山

    商团的夜袭小分队，在杀死哨兵后，炸毁了法军的两门12磅炮、部分弹药和剩余的康格里夫火箭。随后又击溃了联军的追击，全身而退。

    就这样，在八月初八日的丑时时分，随着一声声轰响，八里桥的战场上，每个人都能看到法军营地上，那爆炸产生的明亮火焰！

    一次成功的夜袭，虽说给英法联军带来的实际损失并不算大，但却极大的影响到双方的士气。

    因此，气急败坏的联军将领们，急于教训一下面前的对手。他们决定不再管补给何时到达，天亮后就要发起进攻。

    这也正中了陈济方的下怀。因为他深知，比起劳师远来的联军，他的商团才更是一支客居的孤军。

    虽然这是在大清国内作战，但商团却因其与众不同，在远离自家根据地的情况下，很难获得弹药补给等有效的后勤保障。更何况，现下的清军和各地官府，自身都处在混乱之中，更是无暇顾及他们。

    陈济方还特别担心洋人会选择绕道。八里桥虽然是通往京师的要冲，但并不是唯一的路线。一旦洋人想明白了，完全可以绕开眼前的阵地。若真是那样的话，商团再想拦阻，就难上加难了。

    尽管陈济方准备了后手，但他需要把洋人吸引在这里，用一场阵地防御战消磨联军的战意。更期望以一场胜利，迫使洋人停战议和。

    只有这样，才能护得身后的京城平安。

    那里是这个国家的都城，有数不清的宫宇园林、亭台楼阁。那里有无尽的文明和财富，更有数十万计的黎民百姓。

    陈济方要护住这身后的一切，免受侵略者的蹂躏和屠戮。这将是一个无比艰巨的任务。

    八月初八日拂晓，黎明的薄雾还未散去，联军就开始了进攻。在短暂的炮击后，联军步兵在猎兵的掩护下，发起了第一轮的刺刀突击。

    相较前一日同清军作战时的部署，联军对阵型作了一定的调整。出于对面前的对手应有的重视，他们收拢了阵线，使得兵力更为集中。

    联军的阵线如新月形，半围向商团的阵地。其左翼，仍由詹姆斯格兰特少将率领的英军担当，并将主力收至黄瓜园西南。只留一部分兵力，继续控制着西边的咸户庄至于家卫一线。

    前一夜遭到袭击的法军雅曼旅，被调整至联军中路，担任正面进攻的任务，并由联军统帅法军少将夏尔蒙托邦坐镇指挥。法军的科利诺旅，则被调至右翼。

    商团这边，由于兵力偏弱，被陈济方集中设置成两道防线。第一道防线，由陈经山率领，主要是第三团下的两个营。以黄瓜园为中心，担负着八里桥外围的正面防御。

    第二道防线，则由陈济方亲自统领，为第三团余部和第一炮营，守在八里桥的桥头村落。并可随时向黄瓜园增援。

    第四团的第十五营，则负责维持桥北的防御，同时当作总预备队。

    双方针锋相对，一场激烈的攻防战就此展开。而联军最初的攻势，都是针对黄瓜园实施的。

    由于在前一夜里，商团进行了大量的阵地作业，联军不算猛烈的炮火准备，并未产生多大效果。因此当联军士兵发起冲锋时，很快就遭到了商团的火力反击，在付出了一定的伤亡后，败退下来。

    联军又再次展开炮击，商团也开始了炮火反击，双方一度进行了炮战。但碍于弹药受限，联军炮兵不再敢于浪射。商团一方，出于持久考虑，也有节约弹药的打算。

    于是双方的交锋，就主要集中在步兵之间。

    几次正面突击不成后，联军又祭起两翼包抄的战法。试图包围孤立黄瓜园的守军。

    陈济方发现后，迅速应对，组织二线的商团主动出击。时不时的反冲锋，打乱了联军的阵型，成功化解了联军的多次攻势。

    就这样，你来我往，战斗了一整日，双方间的阵线始终维持在初始的状态。

    再次入夜后，陈济方未再布置夜袭。而是要求下属抓紧休整，巩固阵地，以待来日再战。

    联军方面则比较懊丧。双方一白天的战斗，都付出了数百人的伤亡，但对士气的影响却截然相反。

    为防备再次可能出现的偷袭，联军还布置了大量夜间巡逻的任务，这又进一步消磨了士兵的锐气。

    联军的将领们也在讨论对策。他们犹豫着，是否还要在这个地方继续纠缠，又是否应该绕行别的进军路线。

    经过争执后，最终他们统一了观点，决定必须要啃下眼前这块“硬骨头”。

    这其中有两个原因。

    一是，如果联军选择绕道的话，虽然有可能会遇到比较小的阻力。但当前这个难缠的对手，也将被甩到联军的后方，会威胁到他们的侧翼和补给线。

    这个威胁的严重程度，到底会有多大，谁都无法预料。因此最稳妥的方法，就是将其消除在这里。

    二是，自从联军登陆北塘以来，一直顺利。在面对清军的抵抗时，也总能轻易击溃。如今却受阻于此，这不单是影响士气的问题，还关乎着将领们的声望和颜面。

    所以在付出这么多伤亡后，联军一定要取得一场胜利，才能甘心。

    既然如此，那就预示着接下来的战斗，会更加激烈和残酷。然而当天明后，联军却并未急于发动进攻。是他们等待的的增援和补给，就要到了。

    联军的增援是在中午到达的，得到加强后的联军总兵力达到了万人。

    至未时起，完成补充的联军炮兵，开始对商团阵地进行持续炮轰。这一轮的炮击，时间很长。

    直到认为在这样的炮火下，对手应该已经遭受了严重的杀伤后，联军的步兵们才重新开始发动攻击。

    这轮炮火确实十分猛烈，烟尘散去，商团的阵地上一片狼藉。但陈济方一开始便下达的，深挖壕沟的命令，起到了效果。

    商团勇员们利用一切战斗间歇修筑的壕垒，保护了他们。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得以在炮火下幸存。

    因此当联军自信满满的开始冲锋时，又遭到了密集的枪炮反击。

    于是战事又重复起前一天的状况，继续胶着，并且更加惨烈。

    双方就这样鏖战至八月初十日正午，联军伤亡已逾千人，而商团的伤亡人数更是将近两千。

    阵地上土石凌乱，血流成河。但商团将士依旧在陈济方的指挥下，坚守在八里桥畔，如磐石般岿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