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师徒生辰同庆，徒祝师与天同寿

    四个月后，当我拿着十二根打好的针放到老爷子面前的时候，老爷子惊叹不已，从大到小，一根比一根小，最小的一根甚至比发丝还小，超出了老爷子的预期。

    我们正聊得投入的时候，我突然察觉到竹林外有动静就告诉老爷子有人来了。他听了有些惊讶，颇好奇地问我知不知道几个人。我说三个，一老两小，老的甚至比衣无为还强。

    听罢，老爷子哈哈大笑，说我这也能感觉得出来，言语中透露着一丝怀疑。我说那时候在大殿上要不是有五大长老拦着，我自认不会输给他。他点了点头，捋了捋胡子说确实，衣无为的实力在这个距离只能感觉到有人，但不知道有几个人，也不知对方年岁。之后他又问我是否可知对方是谁？我又运功探查了一番，实在不知，不认识，只好认愚。他告诉我来者就是现任万剑山山主利百刃，然后就叫我出去接他进来。

    来到幽篁林入口处，我看见一位五六十岁的老年人和两个十几岁的年轻人站在那等候。我上前去对着年长的一位作揖说：“利山主，师父在大堂等候，请随我来。”

    谁知还没等我说完，他就也向我行礼，腰弯得比我还低，说：“小师叔多礼了，师侄不敢当。”说完他就叫他身后的两个年轻人叫我师叔公。我一时惊讶得不得了，心想我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师叔，成了他俩的师叔公。而后利百刃跟我说，他的师父就是我的师兄，虽然他已经逝世多年，但是按照辈分来说，我算是他的师叔，而那俩年轻人是他徒弟，所以辈分上我就成了他们的师叔公。哈？这么说也有道理，我也就不客气地接受了这两称呼，带着他们三个进去。

    进了大堂，利百刃即命他的两徒弟拜见老爷子曾师祖，然后退立一旁。我还小，也不知道他们说什么，怎么插上话，就借口说要去备茶，谁知利百刃叫住了我说，岂有师叔给师侄备茶的，更何况还有两小辈在，就命他的两个徒弟去备茶了。老爷子的意思也是这样，让我坐下，可以不说话，听就行。我只好乖乖听话坐下了。

    老爷子问利百刃今天不是逢年过节，来此作甚。谁知利百刃起身作揖说，下个月初二便是老爷子二百四十岁大寿，四个甲子，两个百年，对万剑山上下是天大的喜事，要给他大摆宴席，宴请祖师爷和五峰五老，为他贺寿。

    老爷子想了想说也行，已近百年没有摆过寿宴，趁今日高兴就答应了。利百刃问何喜事，如此高兴，老爷子指着桌上的十二根针说我已经能够将针打到发丝一样细，有望成为万剑山立派以来最年轻的铸剑师，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嗯？老爷子的夸赞未免过高了，高兴得我有点飘。听了老爷子这番话，利百刃也是对我赞不绝口，唉，真的又高兴又害羞啊。

    此时也不知怎的，利百刃居然问起了我的生日来，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我的生日是哪天，我阿爹阿娘恐怕也不知道。然而老爷子却十分确定地说他知道，我的生日跟他是同一天，也是下月七月初二，说我阿爹阿娘前几天托人带信给他，把我的生日告诉他了。当时我没有细想这件事，后来我才知道老爷子是骗我的，其实他也不知道我的生日是哪天。

    利百刃听了当即拍掌叫好，说双喜临门，正好一起庆贺。之后没过多久，他就带着他的两个徒弟拜别了。

    在此之后的一个月里，老爷子并没有教我怎么铸剑，而是给了我一大堆书籍，得有上百本那么多，说这是他铸剑两百多年来的心得，每一本都是他的心血，反复修改过多次了，除了他去世多年的大徒弟看了一部分之外就没有人看过了，这些书绝对是孤本，要我一定要看熟，最好是能够背下来。因此这一个月里，我基本没有去过剑炉了，除了做日常的家务就是看这些书。说实话，一开始我以为看不懂这些书，可是后来我发现这些字我都认识，也只能说无师自通了吧。其实这些书也不全是枯燥的文字，老爷子也画了不少图里边，看起来颇有几分乐趣，一图画得精准，可胜千言万语。

    老爷子大寿当天早上，他带我走出了幽篁，这是半年来我第一次走出这个地方，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对外面的世界又多了几分新奇。本来利百刃是准备高规格来接我们过去万剑山大殿的，可是被老爷子拒绝了。

    我们刚走出幽篁林不远，遇到了一波人，领头的人跟老爷子一样都是半截入土的人，老态龙钟，但步履稳健，精神矍铄，显得没那么老了。他见到老爷子颇为激动地迎了上来跟他打招呼，祝寿。老爷子见到他也挺高兴，跟他说同是过百老人，繁文缛节就免了，各行其是便是。经老爷子介绍，原来这位老爷子就是天武山大名鼎鼎的老神医吕慕白，自从老爷子收我为徒之后，我和他就算是同辈了，算起来我得叫他师兄。

    与吕慕白师兄一起的有个特别的小女孩，那是他孙女，吕怀香。她穿着打扮不粉饰艳丽，反而朴素典雅，清秀可人，她身上有种特别草药味，淡雅又让人神清气爽，让我不禁多看了她几眼。

    两个老爷子走在前面，我和吕怀香走在右面倒也没人打扰，后来问她身上的味道是什么，好香，她不知道怎么的就脸红了。我一再追问之后她才跟我说那是百仙草的味道，她体子虚弱，他爷爷就做了个百仙草的香囊给她，百仙草虽是一般草药，但是长佩有补气益肾，增强体魄的功效，对她大有好处。

    她这么说倒是点醒了我，是啊，增强体魄不一定要内求，还可以通过药物辅助来实现。我问她是否有其他药物可以在短期内增强人的体魄的，她想了想说有，她爷爷跟她说过，有一种奇果叫真元果，可在短期内将人的体魄少则数倍，多则成百上千倍增强，但是必须是大人才能用，否则会长不高。听此我不禁有些失望，然而她却以为我在为她伤心难过，反而安慰起我来了。我不能将我的情况真实地告诉她，就顺势而为，几句话就将她逗乐了。

    没过多久，我们就走到了万剑山的大殿真金殿面前，一把三丈高的巨剑立在那，显得大气磅礴。听说这把剑从万剑山开山起就立在那了，千万年过去了，气魄依旧，不禁让人感叹前人的铸剑术高超。

    我们一行到了真金殿门口，利百刃作为万剑山山主率领众万剑山子弟和众嘉宾出来迎接我们。

    人群中我看到了几个熟人的身影，是夫子他们。他带着几个同学也来了，我正想跑过去跟他们说说话，却碍于老爷子在，不敢去。老爷子也是通情达理之人，没有阻止我，说是他通知他们来的，让我放心去玩耍。

    我跑到夫子跟前，活蹦乱跳，激动得很。东方修直是我的启蒙老师，虽然我入他的学堂只有短短两天，可是这两天他教了我不少东西，对我今后的人格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影响，那是不能用言语来形容的。更何况，在我出事之后，他是第一个来那个暗无天日的监狱里来看我的人，这份恩义岂能忘怀。

    感动之余，我突然想起了穆英，那时候就她跟我最好，现在没有见到她，就问夫子他们穆英怎么没有跟他们一起来。同学们一时低头不语。夫子却若无其事地说她临时有事，父亲病了，要在家陪着就没有过来，但是却托夫子代她向我送生日祝福。既然这样，那没事，父亲要紧，尽人子之孝，不应有过，我就没再想这事了。

    不久寿宴的献宝环节开始，首先献宝的是天武山山魁张守司，刚才他并没有出门迎接老爷子，而是在副席坐着，等老爷子进来了，再起身迎他上主席坐下。张守司气宇轩昂，一副泠然的霸王之气，现场除了老爷子之外就没有人的气场胜得了他了。我也被他的强大气势感染了，不由得想看看他献的何宝。

    只见他挥一挥手，他的一个随从就高举着一盘盖着红布的东西走上前头来。众人一看，议论纷纷，都很想看看这是何宝物，山魁送的东西定然不同凡响。

    就在众人翘首以盼之际，张守司掀开了红布，就两个果子摆在那，灰溜溜的，一看也不咋样啊，普通水果都比这个好看。众人不免大失所望。

    然而，吕慕白却上前说这两个果子是传说中的真元果，而且都是千年果，吃一颗可延寿百年。真元果的另一个功效是疏通人体经络，改变人的体质，极大增强人的身体强度，是练武之人梦寐以求之物。据说山魁都未必有机会吃……说到这，吕慕白却停住了，可能是碍于张守司在，多说就显得不敬了。张守司叫他不用担心，但说无妨，然而吕慕白却心知肚明，不敢造次，只得退立一旁不语。

    老爷子见张守司送的礼如此之珍贵，不免要客气感谢几声的。张守司说这两个真元果是奉祖师爷和五位长老的诰命前来送上的，祝他大寿无疆，愿他强健体魄，功力更上一层楼。老爷子一听是祖师爷和五大长老的意思，脸上满是自豪，再三感谢之后，赶紧拉张守司来坐下，其他人继续献宝。

    其他四峰五堂的代表先后献上贺礼，或是灵丹妙药，或是奇珍异宝，老爷子都一一感谢，命利百刃一一收下。

    献宝结束后，众人先后入席就做，美味佳肴端上，寿宴开始。众人未动筷之前，老爷子作为东道主，本次寿宴的寿星公，总是要举杯感谢一番的，话语中多是客套话，在此不多述。

    酒过三巡，衣归根自告奋勇上前说愿为老爷子舞上一段剑法，为老爷子贺寿，老爷子答应了。

    据说衣归根是太极峰百年一遇的武学奇才，年纪轻轻便已太极峰武生殿的代表人物之一。在我看来，切，手下败将！

    只见衣归根拔剑就飞下台去，在一片空地上得心应手地舞起剑来。众人看得惊叹不已，大为赞赏，纷纷夸他少年不凡，将来必是太极峰峰主的有力人选。舞毕，一个颇为有趣的事情发生了，地上出现了一个大大的寿字。老爷子一看乐开了花，也夸了他两句，勉励他勤奋好学，将来成为栋梁之才。衣归根自豪得昂起了头，还嚣张得瞟了我一眼。他父亲也是得意，还故作谦虚说什么犬子班门弄斧，让诸位见笑了。放心吧，很快就到我复仇了！

    “南宫望平，今天是太师公四个甲子的大寿，你作为他现在唯一的弟子，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衣归根颇为得意地点我。

    我……把你狂上天了是吧？不过理智一想，倒也是。我师父大寿，就算我什么都没有，总该有所表示。台下这么多人看着呢，我若无动于衷，岂不是让老爷子脸上无光？就在我为难之际，衣归根又瞟了我一眼，那不是嘲笑，是赤裸裸的蔑视。不行，说什么也不能让衣归根得意。

    “放肆！归根，师叔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吗？”利百刃突然的一声呵斥衣归根，让我感到一股暖意。“望平师叔年纪还小，能作何表示，你又不是不知道，师叔的武功早就被废了，又怎能像你一样舞一段剑法？”

    场面一度尴尬起来，衣无为赶紧示意他儿子见好就收，不要太狂妄。这时人群中也陆续发出不满的声音，衣归根就识趣地退下了。

    这事没完，衣归根哪里是丢我的脸，分明是丢老爷子的脸，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我从老爷子身边站起来说：“好，那我就借用你的创意，也来一段，为师父贺寿！”

    说完，我就运气，一下子聚出十四把剑气，用意念将它们飞上天去，将天上的一片云削出一个大大的寿字，阳光照射下来，字迹清晰可辨。

    “与天同寿！望平弟弟，这字写得好啊！”吕怀香打破了寂静，随即引来一片附和。

    “十四把剑气分别对应着壽字的每一笔每一画，而且还是同时进行，相当于一脑十四用，比衣归根厉害多了！早听闻小师叔的剑法了得，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弄柏峰主禽玉石也不吝赞美之情。

    衣归根听完，当即不服气，说我的功力不是早就被长老们废了吗，怎么会还这么厉害。这时所有人都变得不敢说话。张守司给衣无为使了个眼色，衣无为骂了衣归根一顿，他才乖乖闭嘴，然后连忙给老爷子和张守司道歉，说他儿子不懂事，武功废了还可以练回来，并没有怀疑五大长老的意思，他代表他儿子赔不是。

    张守司也不想扫了大家的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衣无为加强管教就好。

    “哈哈！”老爷子突然笑了起来说：“年轻人，心直口快，没什么大不了。他们俩都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将来都有一番作为。今天的事怪我，只顾着给自己摆寿酒了，忘了今天也是我这徒儿的生辰，让归根误会了，才有这点小插曲。让诸位见笑了。”

    “此事是徒孙的错，岂能让师祖揽责？”利百刃上前请罪说：“一月前，您已经跟我说了小师兄的生辰跟您是同一天。我心想小师兄年纪还小不必这么隆重，本来打算等您的寿宴结束，我们一起再给他庆贺的，是徒孙安排不周，请师祖责罚。”

    我看老爷子一副严肃的样子，就跑过去扶利百刃起来说，不碍事，我的生辰不能撞了师父的，他的安排也无不妥，我生来低贱，什么生辰宴，一碗米饭，一碗清汤足矣。请老爷子不要怪他。

    其他人也纷纷说情，但老爷子似乎无动于衷，直到张守司开了尊口，他才转颜欢笑，让利百刃先退下，以后再跟他算这笔账，然后他问我想要什么，无论我想要什么他都答应。我说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他别生气就行，然而他却说没有生气，非要我说一个。我想了想，然后跑去问吕慕白说，如果我要是能给他一颗千年真元果，他能治好吕怀香的天生顽疾，而不留下后遗症吗。他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然后拒绝了我，叫我千万不能要张守司献给老爷子的真元果，吕怀香的病他会另想办法。

    就在我为难之际，张守司笑了笑说，如果只是为了给吕怀香治病，他可以再送他一颗百年真元果，不必浪费千年真元果的功效。吕慕白听罢，赶紧拜谢。

    除此之外我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了，就跟老爷子说啥也不要了，日后再说吧。老爷子哈哈大笑，说好，让大伙继续吃。

    其实，要是什么也不想要，那是假的，真元果有如此功效，吃一个我就可以继续提升功力，出去给老家伙报仇了，可是一想到要他一个就相当于让他减寿百年，我又于心不忍。更何况，我也害怕长不高，就没敢私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