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剑炉授艺，修为恢复铸针

    幽和篁走了之后，原先他们要做的事全都落在了我身上，幽篁居的卫生打扫，整片竹林的修葺，还有这老爷子，哦不，现在是我师父的饮食起居，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是我做了。起初我还抱怨，他收我做徒弟是不是就是想找个人给他打杂，后面想想不是。论这些事情，我哪里比得过幽和篁，赶他们走而用我，实乃失智之举。

    幽篁居的事情虽多，我这位师父却也好伺候，起初我给他做什么饭菜，酸的咸的，苦的辣的都吃，不挑食。后来有一天我问他说，这些饭菜我做得这么难吃，为什么他从未抱怨，还是一样吃光呢。他摸了摸我的头说，我是他徒弟，如果连他都不信任我，嫌弃我，那说明我也真够差的，他也挺可悲的。这句话深深地烙在了我心里，给了我莫大鼓励。

    大概七八天以后，他将我带到了幽篁居的后面，也即幽篁林的深处。那里有一座荒废了很久的剑炉，四周长满了野草，连剑炉的顶上都长满了青苔，还冒出了几片叶子。我一时兴奋，就走近去看，他立马叫我小心脚下丢弃的锋利刀剑。我停下看了看脚下，还真是，脚下散落着很多锋利的刀剑，被野草覆盖着，不仔细看不会注意到。虽然剑炉荒废这么久了，这些深埋地下的刀剑还能如此锋芒毕露，恍如刚出炉的一样，不禁令我钦佩，这老爷子的铸剑技术真是高超。

    老爷子叫我把地里的刀剑拔出来收拾好，从今往后，这就是我学铸剑的地方。

    我一听，顿时有些兴奋，立马就行动起来，弯下腰，拨开草丛，把下面的剑拔出来。这些剑依旧锋利，虽然他叫我小心，但还是被割伤了几道口子，幸好都是小伤，只流了几滴血。

    忙了半天，满头大汗，总算是把那着剑清理出来了，一大堆放在剑炉旁边，估计也有一百把。

    老爷子叫我到他身边去，不知道他要干嘛。只见他脚底顿时向四周释放出一股强劲的内力，形成一阵强风风，将周围的杂草瞬间清理干净，剑炉焕然一新，往日的破败感消失殆尽。我被这神奇的一幕惊住了，惊叹的同时，用颇为崇拜的眼神看着他，问他是什么功夫，教我。他说这招极其简单，日后我自然而然就会了。听他这么一说，我突然变得有信心多了，对后面的学习也充满了期待。

    老爷子说这个剑炉是他一百岁的时候用的，现在两百多岁，这个剑炉已经荒废了近一个甲子，如果不是收了我为徒都不打算再重启它了。听他这么一说真有点受宠若惊，嘻嘻。

    他叫我去拾点柴来，重燃剑炉，我心想，嘻，终于要开始了，心里莫名激动。

    很快我就捡来了一堆枯竹，将枯竹放进炉口，再用些竹叶点燃。说句实话，这个剑炉太久没玩用了，略显湿润，不好生火，我吹了半天，呛得眼泪掉下来才把火生旺了。

    老爷子突然问了我一个问题，要造出一把好剑，需要什么。我想了想，站起来颇为自信地说，铁。老爷子嗯地点了点头说，只对了一点。应该说是金属。铁只不过是诸多金属中的一种，金银铜锡铁铬镍钼等都可以铸剑，甚至连木炭都可以。

    木炭也可以用来铸剑？我不信。老爷子但是十分确定而耐心地说，在铁中加入少许木炭可以影响铁本身的硬度和柔韧性，硬度高，柔韧性必然减弱，柔韧性强，硬度必然降低，一把好的剑不但要求硬度高，高到足以对抗任何武器，但是也要求有很好的韧性，以对抗强烈的冲击，否则就容易断裂。怎么把握好铁中碳的含量，是考验一个铸剑师良莠的标准之一。

    老爷子说得我心服口服，一愣一愣，不禁赞叹。他又问我还有需要什么。我想了半天没有再想到什么，他就叫我看看四周有什么。我转头看了看四周，感觉好像发现了很多答案，破口而出，是剑炉，木柴，火，铁锤。

    老爷子又点了点头说，好，差不多。当你把铸剑术达到顶峰时，剑炉和木柴可以不要了，木柴不过是提供热量的东西，剑炉只是个把这些热量集中起来给金属加热的地方。这三样最关键的是火。火融化金属，降低金属的硬度，让我们可以捶打它，才能造出我们想要的武器形状。掌控火的温度高低是衡量一个铸剑师的又一个标准。一把好火，是每一个铸剑师梦寐以求的，也是炼丹师日思夜想的。我问他炼丹师是干嘛的，他说炼丹师跟铸剑师一样都需要一把好火，把药物的精华提取出来，炼制成丹药，有强身健体，去病保命的效果。如果你时候有缘见识到，你就明白了。

    听到这，我说什么样的火才能算是一把好火呢。老爷子想了想，然后张开他的左手手掌，放出一把熊熊燃烧的火焰托在手上，大白天的也看得我眼睛花了。老爷子指着这团火说，这就是把好火，名叫赤焰地心火，有灵性，可随他掌控，或熊熊烈火，或细微星火。后来我才知道，老爷子低调了，这赤焰地心火是仅次于三昧真火的火种，在三界之内也是数得上名头的。后来，我把它增强到盖过了前者，威名传遍三界。

    我说那锤子呢？他说金属炼化之后就要通过铁锤捶打，他现在要给我讲的不是铁锤本身，而是捶法。每一个优秀的铸剑师都有一套自己的捶法，因此，同样的铸剑材料，捶法不同，造出来的剑也千差万别。在此，他告诫我在天武山不要以为练剑的人才厉害，铸剑师同样不可小觑。铁锤既可以铸造武器也可以杀人，捶法和剑法一样，都具有十分强的杀伤力。听此我不禁感佩，难怪他在天武山的地位这么高，五大长老都要给他三分薄面，看来这老爷子还有绝招未出。

    讲完这些，老爷子走到剑炉旁，将一把剑夹着放进炉里烧红后放在铁砧上，抓起锤子一打下去就顺着剑锋打扁了，很干脆利落，他锻造的速度非常快，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这把剑打成了一堆废铁，又很快打成了一把刀。待过水冷却出来，闪闪发亮，一片竹叶掉落下来就直接被切成了两段，真的是锋利至极。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把锤子丢给我，指着那堆刀剑说，要我在一个月内把这些打成一堆废铜烂铁。我一脸不解，不是要我铸剑吗，打一堆废铜烂铁干嘛？这次我没有多问，他要我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我相信他。

    看老爷子锻造得这么快，我以为很简单。等我自己做的时候才发现这事远非我想的那么容易。锤子太重了，我要双手才能举得起来，而且没打几下就累得气喘吁吁。所以一开始的七天，我抹黑起床，月上柳梢头才回也只是把五把剑打成废铜烂铁而已，这堆玩意可不下一百把啊，一个月根本来不及。

    到了第八天，我心想照这样下去，一个月肯定来不及把这些刀剑打成废铁，于是我开始回想当日老爷子是怎么做的，呼吸吐纳的节奏，抬手的高度和力度及频率。然后我调整了自己锻造的方法，有效。特殊的吐纳方法，再配合适当的打击手法，感觉没那么累了，力量持续稳定输出，往后的三天里我每天能够打两把剑，但速度还是不够。年龄太小，在没有特殊方法的情况下决定了我不可能拥有成年人一样大的力气，要是一个成年人，结合这种方法，一个月是可能完成这些刀剑的锤炼的。于是我又回想起了我练剑时候的感觉，一股真气在我的奇经八脉游走，让我力气大增，源源不断。本来这股真气是要流回丹田存储起来的，现在却不行，但是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流不流回丹田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给我提供源源不断的力量，让我完成任务。

    在那之后，我锻造的速度更快了，可以说是一个质的飞跃，当时我没有别的想法，就是想快点完成老爷子交代的任务而已。

    就在我即将完成老爷子交代的任务的前一天夜里，我在睡梦中被带到了另一个地方。当我醒来发现，这里不是幽篁居，现在我面前的也不是老爷子，但我认得此人，心里涌出一股怒气，生气地起来就走，不想搭理他。

    “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他说。

    我很不屑地说不想，依旧没有停下脚步。

    “我知道你生我气，怪我当初为什么在你最艰难的时候丢下你。但我希望你能明白，你不是一般人，你要承受得起这些磨难才能担得起大任。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可能你现在还不明白我说的，但是苦心希望有一天你能明白，也希望那一天还来得及。”

    听他说完这些，我渐渐停下了脚步，说：“你说的那些大道理我不懂，但有一点我是明白的，我现在就是个普通人。修为被废了，剑也没了，连打个废铁都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说完我扭头就走。

    “如果我告诉你你的修为可以恢复呢？”

    什么？我的修为可以恢复？这是一个我无法拒绝的理由。我猛地停下脚步，充满期待地问他是不是真的。老家伙十分确定地说是。

    我当时一听就欢呼雀跃，跑到他面前问他要怎么做。他说当时五大长老只是将我的经脉封住，将我的仙骨仙气剔除了而已。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不是他们定的罪吗，他们这么做不是在打自己脸吗？再者成仙有何不好，非要将我的仙骨仙气剔除？老家伙说两个问题他现在不能说，日后我自然明白。虽然我当时有点反感他这样卖关子，什么都等日后，我甚至怀疑是清风小子故意安排。生气归生气，我现在有机会恢复了不是？卖关子就卖关子了，由他吧。

    我问他要怎么做才能把被封住的经脉打开，他说用他教我的泰和心法就可以。我当时就怀疑，不可能啊，泰和心法我不久前才用过，没什么用，就问他是不是骗我。他说那是因为我还没有学全，当时他只是教会了我一小部分而已，本打算后面慢慢教我的，谁知我后面发生了这种事情，就中断了。

    我已经迫不及待了，求他赶紧教我，他也叫我坐下打好座，然后将泰和口诀脱口而出，我按照他说的，将一股自然界中的天然之气收入体内，随即运转周身，将封住的经脉冲破，每冲破一个我都能感觉到一阵舒适，伴随而来的是力量的增强。冲破封印的经脉是越往后越难，但是老家伙见我每一段口诀都能完成就干脆全说了。最后，我还剩最后两个经脉要冲破，即气海和神封二穴。气海穴是丹田气门户，冲破气海穴就可以将存储在丹田气的真气放出来，而心脉是我力量的源泉，神封穴是由心脉气往下输送到丹田的关键节点，因此此二穴必须打通，但也必须小心翼翼，否则有自毁根基的危险。也正是因此，老家伙除了在我背后教导我，要我稳住，莫急莫乱，并且输入真气给我加持。我们的策略是先把丹田里存储的大量真气释放出来，然后再集合力量冲破神封穴。

    不到一个小时，当我冲破气海，丹田气汹涌而出，我一时控制不住，几乎要将我小小的身躯涨破了，幸好有他在，将这股气息压制住了，并且教我控制气海穴的收涨，慢慢导出丹田气来，直到会熟练掌控这股真气为止。本来我想一股作气将神封穴打通，可是他说就目前而言，丹田气对我够用了，莫急，如果不能控制丹田气，和心脉之气一对冲，会将我的身体冲垮，并且他告诉我，股力量已经是我这个身躯能够承受的最大力量值，再大就承受不住了。今后一段时间我要做的不是增强力量，而是增强身体强度。

    我听他的，就结束泰和心法站起来，伸出手，稍一用力就聚出了十把剑气围绕四周。他让我去练一练，好好感受这股力量，将它掌控好。

    这种浑身充满力量的感觉实在是太爽，当我手握剑气，练完十式剑法，就将剑气逐渐增加，踩着轻盈的步伐在山谷之间飞跃出招，一直持续到六十三式，丹田气喷涌而出渐渐失控，将整个山谷都震动了，我几乎被这股力量烧死。老家伙见我情况危急急忙飞过来帮我压制住这股力量。可是我却叫他不要出手，我要自己来。此时我脑海中涌现一些画面，是怎么处理这种情况的记忆，似乎我很早之前就遇到过这种情况，并且克服了。于是我按照记忆，运起另一套心法将这股力量分导到各处经脉，减少单个穴位的负担。此时我已经感觉到身体舒服了很多，然后又继续练，直到第七十式七十把剑气环身，最后百川归海收式。老家伙过来不免惊叹，我做得太好了，如此之快点能够掌控这股力量。我说还好，隐约之中，我觉得我的剑气还可以往上增加，只是这个力量无法将后面的剑式使出来而已。老家伙说的是很有道理的，即便我控制住这股力量了，也不能单纯追求力量，于是我问他我要怎么增强身体强度，他说最直接的方法就是锻炼，我铸剑捶打就是一个好方法，但这个过程缓慢。他见我有些失落就叫我不要担心，欲速则不达，只要我坚持锻炼，我的身体强度会随着我年龄的增长而增强的，到我长大的时候，修为必有大成。听此，我心里有些安慰了。

    此时夜已深，他送我回去幽篁林，改日再练。到幽篁居的时候，我叫他赶快走，被老爷子看到就不好了，然而他却叫我莫担心，不碍事。此时，老爷子突然出现，我一阵害怕，走到他面前认错说不关老家伙什么事，一切怪我。我本以为他会大发雷霆的，可是却没有，非但没有，反而语气温和，叫我回去睡觉，他有事要和老家伙谈谈。我看了看老家伙，他神态轻松，觉得不会有事我就回房去了。

    回到房里，躺在床上，我还是有些担心，就运气施功，观察着整个幽篁林，可是却没有发现他们两个的气息，不知是走了还是隐藏起来了。我心想老爷子应该不会为难老家伙的吧？想是太累了，很快就进入了梦魇了。

    第二天，是完成老爷子交代的任务的最后一天，我本来以为要晚些时候才能打完剩下的剑，没想到我一两个时辰就搞定了，想是因为修为复原，力量增强，大大提高了捶打的力度和速度的缘故。

    当我叫来老爷子检验的时候，他还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当我以为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他扔了我另一把锤子，将地面直接砸出一个大坑来。他说这把锤子是他30岁铸剑的时候用的，重达百斤，他也知道我修为回恢复了，所以任务加重，今后就用这把锤子锻造。

    我问他任务是什么，他说是打针，就是把地上的这堆废铜烂铁十块十块一起融成一块，捶打成一根根针，第一次如拇指，第二次如筷子，第三次次发丝，总之只能一次比一次细，我要重复同样的事情十余次，一次比一次难。

    我站立一旁，看他怎么做，只见他将手对准不远处的一出高地，然后猛地放出一道真气，将一层厚厚的土吹去，露出一堆黑炭，我问他这是干嘛的。他说这个是用来生火的，没有这堆木炭，我融不掉这些废铜烂铁。他叫我去抱这块木炭过来放进剑炉烧旺，然后放进废铁，待铁水流出凝固成块，就夹着这块三十几斤重的铁疙瘩，举起百来斤的锤子垂下去，每一锤都能爆出一阵铁花，他捶打的速度极快，力道极大，看得我眼花缭乱。不到一个小时，原先那块硕大的铁疙瘩就消失不见变成了一根绣花针。我当时心里就暗暗惊叹，真的可以将一块这么大的铁疙瘩捶打压缩成一根绣花针！这得多大的力量啊！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叫我过去，告诉我诀窍，就是力量和速度，只有二者兼备才能保持料在红通柔软状态，这样才好捶打和压缩，才能事半功倍。之后他就走了，我问他这次要多久完成，他说五个月。我一听就知道这次的任务有多难了。

    首先最大的困难就是平稳拿着这把百斤重的铁锤。丹田气释放少了，拿不起来或者不稳，释放得多了又真气四溢，难以控制，要掌握一个平衡点不容易。后来我才逐渐明白老爷子的用意，他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我熟练地控制自己的气息，充分发挥身上的每一分力量。一个月后我终于捶打出了第一根针，比拇指稍大，老爷子过来看了摇了摇头就走开了，我看到了他眼神里的失望，觉得羞愧难当，后面的期限里，不仅要更加努力，还要摸索新的方法，不断提高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