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夜访封桢
融卿恽毫无波澜的声音响起,看来这一夜的沉思已经让他平静下来了:“这是黑云台秘密培养的鸦将,现在名单上一百多个暗卫,都在元谭的征西军。能瞒着朝廷培养这么多暗卫的,只有一个人。”
封祯!师殷心中响起了这个人的名字。
融卿恽背靠在椅子上,仰着头说:“你知道,黑云台是我一手搭建起来的。我被陛下册封凤君后,也将一切托付给了封祯。后来我的旧部也逐渐在任务中死去,如今还在黑云台中的所剩无几。我以前从未怀疑过他,但是现在我不得不把矛头指向他。”
师殷依旧不言,听着融卿恽继续说。
“今年我才重启了我在黑云台的旧部,他们虽然不担任要职,却各个身怀绝技。而在昨日他们调查出了这份隐藏的名单,而这些人都在元谭的镇西军中,我不得不怀疑封祯和元谭。”融卿恽直起来了背脊,盯着师殷问道:“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师殷沉思着,面色凝重。他问:“殿下觉得他们二人因何而生反意?”
融卿恽摇头说:“并不清楚。但是信中的重重布置,已经无法为他们的忠心自圆其说。这百来人中之前有一半的人,在这两个月中被元谭提拔。他们已经掌控了整个西境军防上层。如今羽都空虚,如果元谭真的要反…”
说到这融卿恽停顿了一下,然后用更加重的咬字说:“那我们都将为赤凰和女帝陛下陪葬!”
师殷没有了刚来时的不安和急切,知道了一切信息之后,他反而更加冷静。他知道融卿恽不会没有办法的。
“我能为殿下做什么?”
融卿恽宣师殷前来并不是商量对策,不然他这一夜就白熬了。他心中已经有解决的办法,虽然不是万全之策。
他站起来,走到了师殷的面前。两人只有一拳的距离,融卿恽的声音也又轻又快:“我需要你暗中前往颢州劝谏。”
“劝谏元谭?”
“不,是他的大儿子元炎。你去颢州找到元谭的亲卫,把这个给他看,然后想办法接近元炎。”融卿恽递给他一支耳坠和一个香囊,继续说:“这是亲卫城外家人的东西,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师殷接过了两样东西,又问道:“他们都家人殿下已经控制了吗?”
“为了不打草惊蛇,东西是偷的,但是他们都已经在我的暗中监视之下。”
“好,我知道了。我什么时候走?”师殷十分镇定,口气好像在问早食什么时候上一样。
“明日子时,城外会有人接应你。我会让游明陪你过去,他的身手不弱于任何一个鸦将。对外你只要宣称重病就好,我会让太医伪造医案。”
师殷心中暗叹,不愧是融卿恽啊。他还是低估了他,这一夜他已经把所有都准备好了。
师殷没有犹豫:“好。一切等我消息。不过在此之前殿下最好让你的旧部控制住黑云台。我离开的消息不能让黑云台的探子知道。”
“嗯,我会的。”融卿恽应答道。
事不宜迟,得回去早做准备。师殷正打算告退:“那臣先…”
他刚打算作揖的手臂被融卿恽握住了。他听到融卿恽说:“此去若是成功,便万事大吉。若是失败了…要以自身安危为重……别死了。”
师殷笑了,他还是作揖拜别道:“此事,必成!”他清楚的知道此行异常凶险,但是别无选择,他必须去。
融卿恽看着渐渐走出凤憩宫的师殷,直到身影消失在了宫门口,他还站在那里。
虞良走过来劝道:“凤君,师大人吉人自有天相,先帝也会庇佑赤凰的。”
“他一定可以的。如果他不能,赤凰也找不出第二个。”
第二日子时,两个身影消失在了羽都向西延伸的马路上。而羽都今夜也注定不会太平,有人需要为某人的怒火埋单了。
封府。
封桢今夜早就睡下了。偌大的封府中只有他一个主子和十几个家仆。昏暗的里房间里,封桢似乎在梦魇当中。似美梦,因为他的睡容比他平常示人的神情柔和了许多,又似恶梦,他面色开始有惊恐,又有悲恸。突然,封桢惊醒过来,眼角湿润,额头挂着汗水,但他很快恢复了镇定。
只听到他说:“有多久没有梦见你了。哪怕你是来我梦中索命的”
这时,封桢感觉到门外有异动。多年从事情报工作,他对事物格外敏感。他从床边的安格中抽出了一把匕首,把床上被褥翻折看似有人的样子,然后将自己隐藏在了暗处。不出所料,有人进了房间。那个人走到了床前,当他翻开了被褥之时,封桢出手了。他出现在不速之客的身后,想要一刀毙命。封桢并不是不想留活口,而是在多年黑云台任职的经验告诉他,死士不会留给敌人审讯自己的机会。
然而这一刀没能落下,封桢头上突然被一个口袋套住,手上传来一阵剧痛,匕首也被夺了去。他还想反抗,然而腿上被人踹了一脚,径直跪在了地上。很快封桢感觉自己被五花大绑压在了地上。
对方至少有三人!身手十分了得,且善于隐蔽。莫非时黑云台的人!封桢心中骇然。他可是黑云台的主事啊。
随后有人点亮了烛火,他在黑色的布袋里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人坐在了主座上。
套在他头上的袋子被拿开,刺眼的光线让眼睛睁不开。当封桢适应了亮光,看见了主座上的人。
“凤君!你这是何意!”封桢并不是很慌张,他语气不善的质问道。
融卿恽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封桢,面对对方的质问,他没有回答。那双在烛火之下晦暗不明的眼睛里藏着无尽杀意。
封桢只穿着一件中衣,他被压在冰寒的地上没有感觉到冷。然后当他对上融卿恽的眼神时,却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良久的沉默后,融卿恽开口了:“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杀你。”
“哼,如今赤凰都是凤君的囊中之物,杀我你有何不敢。”
“啪”旁边一个黑衣人把封桢从地上拎起来就是一个耳光。封桢这时候终于看清了黑衣人的脸。她是鸦将仇千尺。
这时候封桢也猜到融卿恽为何而来了。他苦笑:“想不到我自以为固若金汤的黑云台还有凤君的人。”
他看着融卿恽眼神充满的鄙视说:”呵呵,想必你也知道我的布置了。你现在应该很焦急吧,你和四皇女马上就要下台了。“
“元谭的军队不出半月就会赶到羽都。到时候你只能开城献降,你和四皇女都将会被杀死。就算不死,这一生也别想再走出宗人府!”
“我告诉你,在征西军出征前我就已经下答了死命令。最后一份密信早就在陛下驾崩的时候送到了暗卫手中,信中我将所有暗语密信通道作废了,即使你现在代替我发布消息,他们也不会听从。”
“即使你现在控制的黑云台又如何,即使你现在就杀了我又能如何!元家人早就被我秘密送出了羽都,你们想要要挟元谭也抓不住把柄。融卿恽,你输定了!赤凰也在你手上完了!”
封桢越说越激动,甚至笑了起来,眼中狠厉之色和他嘴角的唾沫星子一样迸发而出。他的神情带着胜利者的嘲笑,看着沉默的融卿恽他却有些不安。融卿恽越是沉默,封桢心中越是想要宣泄他的胜利。
融卿恽静静的听着封桢的话,眼神逐渐怜悯,宛如在看马戏团里毛猴子的独场表演。他心中不解,封桢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反?”融卿恽问”元谭为什么要跟着你反?你们是在反我,还是“
”反你?“封桢似乎冷静了下来”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我反的是女帝,反的是整个赤凰!
“说到这他额头青筋暴起,目眦欲裂,几乎怒吼出声。
”先帝和赤凰待你不薄,你到底恨的是什么?“
”哈哈哈哈哈不薄!“封桢突然癫狂的笑了起,等他慢慢的停下来的时候,像泄了全身气力瘫坐在了地上。他低着头,额前的发丝垂挂下来,看不清的表情。
”女帝是什么样的人。融卿恽你应该有所了解吧。“
听到封桢突然颓废下来说的话,融卿恽脸色一凝。封桢略微抬头,在发梢瞥见了他的神情,又笑了。这次他没有嘲讽了。
”你是她的凤君。你应该最了解不过了吧。“
融卿恽却摇了摇头:”就算我也看不透女帝。她精于权谋和算计,每个人都被她玩弄在股掌间。但是据我所知,女帝并没有对你做过什么。难道十几年前你腹中胎儿是“
”那是我亲手打掉的!“
”什么!“冷静如融卿恽听到这个消息也是震惊不以。
这个死去的胎儿好像最后一块积木,被突然抽出来,整个积木的堡垒崩塌,露出了它里面原本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