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蒙混过关
赶到刘禁的寝宫时，他还未就寝，他一直在等刘慎，桌上的提神茶已经凉了再凉，伤寒带来的并发症让他昏昏欲睡。
“皇兄，身体好了点吗？”
他就连问候的声音也是极其细微，刘禁勉强一笑，直奔主题道：“你跟了上官瑞清一天，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没、没有，况且，就算有，他也不会让我发现的。”
“你们去了哪些地方？”
“就绕着宣平门到横城门走了一遍，看了街上的花灯，午膳去了千味斋，那家老店的烤鸭确实不错，小媛也很喜欢，可是如果她没有和璠儿吵架的话我们还可以再吃一会。”
“怎么会吵架？”刘禁微蹙双眉，认真的听着。
“还不是为了那个上官瑞清，我真搞不懂，他到底有什么好，论剑术的话他也不是宫里数一数二的，论学术的话我比他强多了，为什么小媛会喜欢他呢？”
听到这里，刘禁忍不住笑出声来，刘慎感到诧异：“皇兄你笑什么？”
“你知道吗，你现在的样子就像在外面受了欺负回来跟爹娘告状的小孩。”他还是一脸狐疑，刘禁接着道，“你自己都需要保护，怎么去保护别人啊。”
“皇兄说的是。”刘慎挠挠头发，似懂非懂的腼腆一笑。
“然后你们去了什么地方？”
“午膳后去茶楼听戏，出来时正好金玉满堂有个花灯大会，璠儿和小媛吵着要去看，其实也就是一个做花灯的比赛，可因为夺得魁首的人就能得到一个金如意，小媛很喜欢那个金如意，所以我们四人就参加了做花灯的比赛。万没想到这个上官瑞清还会做花灯，我当时还愁怎么让小媛拿到金如意呢，他却非常在行，而且还做的挺好，只是后来我们输给了一个工匠，只得了第二。”
刘禁若有所思的听着弟弟的故事，有意无意的问他：“你们就空手而回了？”
“不，我们赢了一把玉箫，可小媛不喜欢，然后……”
“朕猜想你就从那位工匠手里把玉如意买回来送给小媛了。”
“皇兄真聪明！花了好多银子呢，不过没关系，只要小媛高兴就好。”
“小媛不喜欢乐器，玉箫给她也没用。”
“嗯，玉箫让上官瑞清带回去了，毕竟全是他的功劳嘛。皇兄，您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朕知道只要是上官瑞清愿意去做的事他就一定有把握赢，但你们却没有。”
“这也可疑？”
“也许吧……”刘禁站起身，轻拍了下弟弟的肩，面带倦容道，“辛苦你了，早点回宫休息。”
“是，皇兄也别太过操劳了。”
出了寝宫，刘慎抬头望了眼城墙外那轮温润如玉的圆月，不禁心有惆怅，他为心上人做了那么多，她却视而不见，而有的人什么都不做，只要站在那边，她就会为他耗尽所有的热情。假如人心如月，时盈时缺，那么他，永远行走在缺失的那一半。
深夜的湖边漆黑如幕，洒满天空的繁星像打翻的水晶，闪烁人间。
还没走到画舫，就看到嫣城独自一人坐在码头上，脚尖如蜻蜓点水般轻触湖面，仿佛铺洒在天边的一幅画。瑞清走过去，用难得的放下戒备的语气对她说：
“这么晚了还出来吹风，不怕着凉？”
嫣城回头看着他，然后朝他伸出手，他以为她要站起来，没想到她是要他一起坐下。
“你看不出，我是在等你吗？”她朝他莞尔一笑。
“知道你在等我，所以不管多晚我都会过来。”
“还是要等你爹睡着之后，偷偷溜出丞相府？”
“为何要偷偷？他都睡着了，我光明正大的出来找你。”
“哦……”嫣城装作很能理解的样子点头道，“堂堂上官公子，岂能做偷偷摸摸之事？”
“你在取笑我？”瑞清慢慢脱下鞋子，也把双脚伸入水中，湖水的凉意瞬间贯穿全身。他侧过头，双目深情的盯着嫣城，他从来就是那么认真，就算知道嫣城在逗他，他也依然表现的波澜不惊。
她觉得这样的他有趣极了，便顽皮的贴近他的脸，他没有退缩，她又往前一点：“你得近一点，我才看得清。”她最后一个字刚说出口，他就大胆的跃进一步，吻上了她温热的双唇。
“这样看清了吗？”
她露出甜美的笑容，重回儿时般的纯真笑容，这一刻的她，抛去复仇的剧毒，俨然成了一朵盛开在阳光下的铃兰花。
但很快她又收起那抹纯真的笑意，俯视湖面的脚尖，要知道，天真，永远都不属于她。
“还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吗？”再开口时，她的声音已藏起了少女的稚嫩。
“还有两天。”
“你会后悔吗？”
“我只求你平安无事。”
“瑞清……”她没有看他，而是望着漆黑的湖面缓缓开口，“我希望不管我走得多远，回过头，都能看到你，可以一直保护我吗？”
她向来都是那么坚强，一个人面对所有的荆棘，却忘了她其实也是需要保护的普通人。瑞清始终侧脸看着坚强而孤单的她：“我一直都在。”
“你不好奇我为何坚持要进宫了？”
“我好奇，但是我尊重你的决定。”
“因为我杀了孟天意？”她笑着说，“这个女人连杀人都会，还有什么做不出的？你心里是这么想的吧？”
“我在想，或许我们都有着不可告人的默契。”
嫣城转过头，双目正好对上瑞清的眼睛。“真希望可以回到小时候。”“我不希望。”“不，那一天就好。”
离别时，瑞清从衣襟里拿出一把玉箫，就是在今天的花灯节上他赢得的那把汉白玉制作的箫，他从一开始就决定要得到它，所以才会把玉如意让给那个工匠。
“好漂亮……”嫣城欣喜的接过玉箫，难掩眼中的喜爱。
“除了你，任何人都不配拥有它。”
“想听什么？”
“什么都好。”
今晚，也许就是风平浪静的最后一晚，感谢有明月和星光陪伴，假如明天来临，我希望还可以牵着你的手，我知道这人世间唯一的温度，只来自于你的掌心。
中秋当天，天空飘起绵绵细雨，为初秋的京城带来了一丝久违的凉意。立于城中之城的皇宫宝殿上空飘散着一层水雾，远远的看去，仿佛一座无边无际的海市蜃楼。
它不就是海市蜃楼吗？对于城外人来说，它遥远的就像一场虚幻。
一辆熟悉的官家马车停在南门下，守卫的士兵拿着红缨长戟跑到马车前，他认识马车的主人，但按照惯例，他必须上前巡视。
“上官大人，今日还进宫办事？不回家过节？”士兵面带微笑问他。
“进宫有点事。”
“马车里的是……”
“乐府新来的乐师，这是令牌。”他从衣袖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令牌，士兵也没仔细看，便让马车进去了。
其实进宫，也并非一件难事，虽然很顺利的通过了这座城墙，但是嫣城的心却久久无法平息，她一直凝视窗外，难以置信这里真的就是多年前曾来过的地方。
尽管是同样的城楼，同样的青石路，屋顶上依然站着面相凶恶的角龙，殊不知今日走来，早已不见了往日的希冀，相反的，她背负的是一种毁灭。
“我们刚才进来的地方是南门，乐府在皇宫的北面，一会我们从正殿的西面走，路有点长，还需要点时辰。”瑞清看着雨幕下的深红色城墙缓缓说道，因为他注意到，嫣城虽然面无表情，眼中却藏着无法言说的情愫，那是一种呼之欲出，却又使劲压抑的情绪。
“和八年前一样……”许久，她轻声说道。
“皇宫吗？几百年来都一样。”
“你对皇宫很熟。”
“嗯，我很小开始就跟着爹出入皇宫。”
“喜欢这里吗？”
瑞清陷入短暂的沉默，直到嫣城看向他，他才开口：“我喜欢。”
“真的？”她露出怀疑的神情，因为她一直觉得像上官瑞清这样的人是不该被制度和权利给禁锢的。
“因为我爹喜欢，所以我必须喜欢，我没有选择的权利，只有服从。”他说的很平静，随后又补充道，“其实皇宫里的所有人都一样，只有服从。”
“除了皇帝。”
“有时候为了大局，就算是皇帝也要有所牺牲。”他没有用“服从”两个字，而是用了“牺牲”，他脑海里闪过几年前刘禁才继位不久，为了局势着想年轻的皇帝无奈听从百官群臣的话，牺牲了在南境被围困的八百兵马。
可是嫣城无法理解，至高权力的人，他的世界里不可能有牺牲的。
“瑞清，我要怎么样，才能见到皇上？”
他记起来了，她进宫的目的就是为了见皇上，可是没想到，她竟如此急切。
“见不见得到，是一种运气，不过我会帮你。”
“最快，是多久？”她突然双目恳切的望向瑞清，他细想片刻，道：“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