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晦朔④前缘
临照微微一愣，旋即霍然睁大了眼。
“落月双姝之一的……宜亭君瑶缳？”
她立时转头看向妍澈，只见她坐立难安，惶恐不已，实在无法把她和当年叱咤风云，说一不二的宜亭君联系起来。
秋濯神色阴郁，微微颔首。
“……但瑶缳已经死了，难道是转世？”临照悄声问道，“可她死前身上有……阴灵蛊，难道不会影响她的转世吗？”
“这得问你。”秋濯瞥她一眼，“我们仙门中人对这方面的了解，确实不如你。”
临照不乐意地瘪了瘪嘴，细细思索片刻，摇了摇头。
“说起阴灵蛊，我只是略知一二，倒不精通。我有个朋友，在这方面的造诣可称得上无人能敌。玉霄君若不怕我跑了，我就去问问她。”
秋濯沉吟片刻，大发慈悲地挥了挥手，算是放行。
阴风阵阵，黑云压城。小鬼探头探脑地四处流窜，白骨随处可见，堆砌在遍地的曼殊沙华丛中。
临照一手托着灵火照亮四周，一边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白骨。
她再清楚不过了，这些看着并无威胁的白骨，实则随时可能变成致命的杀器——只要这里的主人愿意。
而这里的主人，白骨夫人嫦诺，素来就是个喜恶随心的性子。
在一处残破的祭坛前，临照停下了脚步，淡淡道：“出来吧。”
祭坛上空的血光剧烈地涌动起来，白衣白发的女子如天降般，自血光之中盈盈步出。
虽都是身着白衣，比之秋濯，她眉宇间却无端带了一股妩媚妖艳的意味。一头白发恣意披散，更添几分邪魅。
她看了临照半晌，神情古怪道：“玉霄君舍得放你走了？”
“你怎么知道我被秋濯扣了？！”
“我当然知道啊，但我可不想出手帮你。”嫦诺挑着眉，似笑非笑，“我犯不上为了你去跟隐泉山对着干。”
“……我今日来不是求你出手帮我。”临照险些一口气没缓过来，心道认识这种嘴毒的人多少有点折寿，“我不过是有件事想问问你。”
“什么事？”嫦诺漫不经心地仰头望天。
“阴灵蛊到底有什么功效，你比我清楚。”临照也不隐瞒，直白道，“我想问问你，生前若中了阴灵蛊，转世后还会有影响吗？”
嫦诺的神色骤而僵住了，看着临照的眼神顿时变得锐利起来。
临照先是毫不示弱地瞪回去，想想又泄了气。
“你要是为难，不说也罢。今日就当我没来过吧。”
嫦诺的性子她再了解不过，若是铁了心不愿意说，她追问也无用，反而会让自己吃亏。反正自己对阴灵蛊也算是有些了解，回去研究研究，倒也未必不能研究出来。
“且慢。”
嫦诺一闪身，拦在她身前。她的眼神虽锐利，却仿佛暗藏着什么似的，晦暗不明。
“……你们是不是去了无名庄？”
“你怎么知道？”临照诧异道，旋即便反应过来，“跑去跟他们家说妍澈不能修炼，否则会招来杀身之祸的人，是你吧？”
一阵难捱的沉默，气氛僵了片刻。嫦诺方才收了些许像是要杀人般的气势，淡淡道：“我不过陈述罢了，事实如此。”
“所以，阴灵蛊对转世也会有影响？”临照斟酌着语句，“可……和修炼有什么关系？”
“阴灵蛊不会随着转世而消弭。修为越高深，发作的速度越快。”嫦诺淡淡道。
临照细细琢磨片刻，不觉大惊道：“若真是如此，那下蛊之人，可当真心思歹毒了，真是打算生生世世都不放过宜亭君啊。这……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听得“宜亭君”三字，嫦诺眼神一变，似乎有些阴郁，又有些怀念。情愫极为复杂，临照辨认不清。片刻，她才淡淡道：“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啊，无非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积毁销骨罢了。”
临照懂得地点点头，又道：“可你已经给她种了封印，也就没事了吧？”
“无妨，只要你那位玉霄君不要多管闲事，试图破解封印就是。”
什么叫“你那位玉霄君”，人家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好吗？临照不由暗自嘀咕了一句，想了想，道，“她应当不会这么做，毕竟她已经知道妍澈是宜亭君的转世了，想来定然也知道封印一事不能轻举妄动。”
“你倒是很已经了解她了，不枉她带着你四处跑。”嫦诺似笑非笑地道。
“……别胡说。”临照翻了个白眼，“人家跟我可没关系，你玷污了人家的清誉，当心隐泉山不放过你。”
“清誉？”嫦诺不屑地笑了笑，“她的清誉，早在三年前护着祁鸢宁的时候就败坏得差不多了。若不是隐泉山掌门护着她，她焉能有今日？也不差我这一两句诋毁！”
再次听到祁鸢宁这个名字，临照不觉疑惑，下意识地脱口问道：“祁鸢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不知道。我又不是仙门中人，你问我，还不如去问你的玉霄君！”嫦诺连翻白眼，“你还没告诉我，你们去无名庄到底要干什么？”
“烟罗被扣在她手下。”临照摊手，“你也别笑我没用，我是真打不过她。”
嫦诺饶有兴味地示意她说下去。
临照默了片刻，简略道：“她要求我陪她一起去找祁鸢宁，不然，烟罗就会被交到隐泉山掌门手中处置了。”
“哦——”嫦诺故意拖长了声调，“玉霄君对祁鸢宁还真是情，深，义，重。”
最后四个字，她刻意一字一顿，咬得极重，似乎在暗示什么。
临照没好气地道：“你少在那儿阴阳怪气。既然你不出手帮我，我便回去了。省得出来太久，她以为我跑了，派人通缉我。”
嫦诺“啧啧”两声，道：“真是看不出来，总算有个人能降伏你了。”
“……我不过是有把柄扣在她手里而已！”临照宛如被踩了尾巴的猫，险些跳起来。
“是么？”嫦诺轻笑，带着些笃定的意味，似乎看透了什么似的，反问道，“那我若出手帮你把烟罗救出来，你就当真能撒手不管，带着烟罗跑路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