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鸡汤鲜肉馄饨
“他现在叫周珏。”周矜矜回道。
“真是临安啊！姑娘，你听我说啊，我们渔民常年在码头生活，都很敬重老渔夫，这个坏小子对老渔夫不敬，你实在不应该收留他，就应该让他自生自灭！”
薛老六说完想手里的藕盒牛肉扔回矜矜的车上但又有点犹豫，好歹花了钱的啊!
于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气狠狠地走了。
“……”周矜矜回头看了一眼周珏，不知道说什么。
周珏看着一句话不说的矜矜，眸子也暗了下去。
因为准备的食材不多所以没一会儿矜矜就卖完了所有吃食，三人回了家，一路无言。
晚上吃饭时周珏躲在屋子里不肯出来，矜矜和李婶儿两人只草草吃了些。
等矜矜和李婶儿进屋休息后，周珏去了趟隔壁。
心惊胆颤地全部找了一遍，几间房里居然都没有人，周珏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可能那人并不住这里吧……
夜幕星垂，周围一片宁静。
周珏从隔壁回来后回屋换回了之前破旧的衣服。
他轻手轻脚的走出来，慢慢地走到矜矜的屋门口，将叠好的新衣服放在她门前的凳子上，然后向大门口走去。
放在门上的手却迟迟没有推开。
他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小家。
仅仅两天生活，对他来说却意义非凡。
他有了新名字、新衣服，还和一个自称要做他阿姐的人一起吃饭、做事，一幕幕历历在目。
但他最终还是给这个家带来了污点。
看吧，他这个人本就应该是岸边恶臭的泥沼，还企图获得新生，多讽刺。
周珏轻笑一声，推开了门。
“走出去真的不会后悔吗？”
周珏定住，回过头来看着披了件衣服出来的周矜矜。
“你是怪我今天不替你辩解？”
“不是。”
“那为什么要走？怕连累我们？”周矜矜朝前走了几步。
周珏的眼神闪烁不定。
“问你三个问题，你如实回答。嗯？”
周珏点点头，眼睛却望着地面。
“为什么火葬老渔夫？”
“他遗书说，死了就把他烧成灰撒到江里。”
“水患那日你匆忙赶着回去是要做什么？”
“……拿他的遗物。”周珏转过身背对着矜矜。
“你怨他么？一直把你当作临安的替身。”
周珏身影僵了一下，“怨过……我本该有名字的，不想叫临安。”
矜矜看着面前瘦小的身躯心疼不已，他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却背负了太多。
她上前拦住周珏窄窄的肩膀，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我知道你不甘，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就是你，是独一无二的。不要怕别人误解，你值得更好的，我眼里的小珏一直都是善良的”
周珏的身体开始抽搐，然后一点呜咽声传出来。
周矜矜一直轻抚着他的背，“你说你有名字，为什么还要我给你取，嗯？”
“就……就叫周珏”
“好。那过了今天晚上，明天我要看见全新的小珏，能做到吗？”
二天一早周矜矜就一个人出摊了，昨天安慰好了失意少年，结果搞得她也没睡好，早早的就醒了。
起来太早，天都还没亮。
于是她把小推车推到街上，然后坐在小马扎上开始包小馄饨，今天不知道生意好不好，她提前只包了一筲箕，现在趁着早可以继续烧汤底。
包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天开始渐渐亮了，于是矜矜下了一部分小馄饨，孤零零的小摊上飘着几缕白烟，烟火气就出来了。
“老板在吗？五香牛肉有吗？”一位白胡子的爷爷从远处走来，眯着眼睛看着空无一人的小摊。
“有！”周矜矜从马扎上站起来。
“呀呀呀！吓死老夫了！你这人怎么回事！”那老头往后退三步，挥了挥衣袖。
周矜矜一脸莫名，她这么大个坐后面都没看见吗？
“吓着爷爷了？牛肉多放了两片，就当作赔礼了，实在不好意思。”
“罢了，左右就只有你家铺子才出来。”
“爷爷来碗馄饨吗？”
白胡子爷爷摆了摆手，在推车上放下钱，拿着牛肉背着手慢慢悠悠的走了。
周矜矜望着他的背影嘀咕道，“真是个怪老头…”
第一碗馄饨出锅时，早市已经开始热闹了，昨天卖包子的杨业也来了，周矜矜和他寒暄了两句就开始上客了。
第一位客人还是个熟客，原是乔子睿来还碗了。
“老板，这碗还你了，多谢你，昨日家母喝了那碗葡萄汁胃口都好了不少！”说着还朝她拱了拱手。
“客气客气了！小郎君过早了吗？来碗馄饨？”
“鸡汤鲜肉馄饨？那我要碗小份的吧，不是很饿。”乔书生看看摊前悬着的挂牌说着，今天有两个牌牌，一个还是昨日的五香牛肉，还有一个是新出的鸡汤鲜肉馄饨，大碗20文，小碗12文。
周矜矜让他坐在提前准备的小桌旁，当她把馄饨端到书生面前时，摊前又来了几个人，像是码头的工人，他们看见吃的喷香的书生，犹疑了一下。
昨天薛老六说这摊主收留了临安那个臭崽子，他们多多少少都还有些膈应。
周矜矜见状招揽他们坐下，“几位大哥坐吧，今日我请各位过早”
说罢就端来几个海碗到大汉们面前时，他们都愣了下，不确定的看了眼小老板。
“我知道各位大哥因为临安的事心有不忿，但关于老渔夫一事，我有一些想替他解释。”
……周矜矜说完一切，然后将从周珏那里得来的遗书给他们看了一眼，“……临安年纪尚小却背负许多，他对老渔夫不是不敬，只是他不善言辞，老渔夫临终前他还在为其寻药。这些还希望各位大哥能帮我在码头工人与渔民间传传。”
几个大汉面面相觑，见矜矜诚恳万分还有遗书为证，相信了她所说，承诺一定帮她办到这件事。
周矜矜开心地笑笑，“还有一件事，临安不叫临安，现在他跟我姓，叫周珏！”
“周姑娘真是善解人意呐！”
说完事几个人就开始吃馄饨了，矜矜也没打扰他们，还切了些香菜送去。
鲜！嫩！筋道！来不及发表看法，几个大汉就开始呼噜呼噜的疯狂吸入馄饨。
“畅快！老板结账！”一个壮汉把桌一拍，把刚吃完的乔书生吓了一大跳。
周矜矜哭笑不得，“说了这顿我请，还望各位大哥别忘了我的事就好。”
结果人家还是把钱付了乐呵乐呵地走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周矜矜这边的生意也越来越好，两张小桌子也不够坐的，于是一部分人只能站着吃，结果路过的人看这家吃食人这么多，就更愿意来试试了，十文出头的鲜肉馄饨，份量还这么足，怎么看怎么划算。
早市正是高峰时间，来不及吃早饭的学生和家里没人做饭的汉子都堆做一团，叫旁边卖包子的几家好生羡慕。
周矜矜还有点不好意思，她这边门庭若市，旁边几家就只有零星几个老客了，于是没等到早市结束馄饨就卖完了。
还有几个刚从自家赶来拿碗盛回去吃的人只能退而求其次的买了别的。
午市过后李婶儿留在家里处理备菜，矜矜叫上了周珏和自己一起，俩人一起卖吃食，周珏渐渐发现了渔民和码头工人们对他态度的转变。
实在忍不住他就问了矜矜，“阿姐，他们怎么知道我叫周珏？”
周矜矜笑笑，自从那晚过后，周珏就一口一个阿姐的叫她，乖的不行。
“你说呢？”
“谢谢阿姐。”周珏扒在推车边上对矜矜说道。
矜矜笑笑，顺了顺他的毛。
就这样过了几日，周矜矜发现她做的五香牛肉好像火了。
怎么说呢，她这几日主卖的明明是小馄饨和藕盒，结果五香牛肉这几天每次几乎一出摊就被买完了，而且买的人好像都是学生。
她开始以为只是学生爱吃，后来发现有些妇道人家和一些个贵小姐都来买，她百思不得其解。
由于牛肉也不能常吃，于是她就停了一段时间，这一停给经常来吃饭的学生整不开心了。
这天早市她偷偷拉来了乔子睿问，二人天天见面这些日子可熟了不少。
“最近这么多学子来买牛肉，你知道咋回事不？”
“说来话长，是这么个原因……”
原来是因为不知道是谁看见学堂的孟夫子买了周矜矜做的五香牛肉，放到鸿福面馆的面里，于是就有人跟风起来。
开始大家只是单纯觉得这种吃法好吃，后来不知道是谁说孟夫子就好这一口，然后大家就都买来送给孟夫子。
要知道孟夫子声名远扬，早先是在朝廷做过命官的，出了名的清廉，从不收学生礼物，但学生送的牛肉片他居然收下了几份！
虽然只有几份也够令人震惊了，于是口口相传，大家就都跑来买矜矜家的牛肉，想看看有什么过人之处，现在连带着旁边的鸿福面馆都火了，每天人满为患。
“不是，就这？孟夫子没吃过牛肉面吗？”
“可能只是没吃过你家的吧，哈哈哈哈哈！”乔子睿耸了耸肩，然后赶去上课了。
周矜矜回想了一下，这几天好像没有看见过孟夫子来过啊，听说他仙风道骨，颇有几分仙人之姿，这几天她完全没接待过这样的人啊！难道是个乌龙？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位夫子必定是个爱吃的，那小珏上学堂的事是不是可以排上日程了？
矜矜看他平常对那些书生的眼神明明就有艳羡，这小孩还藏着不肯承认。
正想着给小孩送去读书的事宜，摊上就来了个中年男子。
“敢问可是会做五香牛肉的周姑娘？”那人作了个揖，看着是个敦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