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一人之结束
森林，木屋。
莫争先盘膝坐在蒲团上，闭目运功，经过一日夜的疗复，他的伤势依然不见好转。
除了一身的外伤，更难缠的是多重诅咒。
有的诅咒让人法力凝固，有的则让人意识昏沉，更有运气变差，容易走神，伤势难愈，意外横祸等许许多多烦人的负面效果。
除了外伤和诅咒外，更有超负荷的运转法力，给身体带来的内伤。
在负荷之内运转法力还可以承受，一旦超越负荷，极端锋利的剑气就是伤害自身的元凶，刺得体内千疮百孔。
即便九渊剑经有愈合剑伤的效用，但外伤，内伤和诅咒，三重伤害，使得复原成了一件极困难的事情。
咚咚咚。
有敲门声，莫争先依旧闭着眼睛运功，只是说道：“你又来了。”
“我来看你。”门外人说。
“那就请进吧。”
木门打开，一脸微笑的淮临章走了进来。
“你的伤怎样了？”
莫争先微不可见地摇摇头：“还是老样子，要不了命也治不好伤。”
“我去找寻医者为你治疗。”
“不用了。”莫争先的话中带着淡然，“伤病是修行大药，一口剑只有经过磨砺才能展露锋芒。这次我受伤虽重，但复原之后，修为将会有所进境，三花境或可开出两朵花。”
“也好。”
淮临章从怀里拿出一面令牌，放在地上。这块令牌通体漆黑，入手微寒，正是一块援助者令牌。
“咱们不是道子候选，外界投影不会拍咱们。来，这个给你。”
莫争先睁开眼睛，拿起令牌。
“这是从哪里得来的？”
“从敌对者身上拿来的。”
淮临章说得轻描淡写，但从他满身的征尘，微倦的面容来看，显然经过了一场厮杀。
“多谢。”
“不过是顺手而为。”淮临章指了指牌子，“这块令牌能让你离开秘境，好好修养，在这里是没办法养伤的。这次你可以放心，这块令牌没有做过手脚。”
“不是我的令牌，我也能使用吗？”
“可以，我研究了一下令牌。不知道魔宗是有意还是无意，令牌其实极容易动手脚。这东西本身没什么复杂，内部只是一个传送法阵，捏一下传进来，捏碎了传出去，仅此而已。没有任何身份标识，就算是不相干的人拿到，也可以使用。”
淮临章潇洒挥扇，即便面带倦容，也不减风雅：“不知道是历年如此，还是这次换了方式，总之，我们都被打了一个信息差。但，除了宫炼秋，还有一人利用这令牌的特性，占了便宜。”
“谁？”
“冥一。”
淮临章感慨道：“此人真是大敌，城府深沉又不失武力，偏偏还有不死之身，着实难以对付。”
他继续道：“令牌本身不挑人选，所以无论是谁持有，都能通过令牌进入秘境。冥一利用这种特性，让几个下属或是投靠其他候选，或是暗杀其他援助者，总之通过各种手段拿到了名额。进入秘境后，第一天的城池战，依靠背刺偷袭，他占据了地盘，杀了候选。所以在那天，他才有七个下属之多。”
莫争先忽然道：“援助者的背刺，会造成一个极坏的影响。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招募的援助者，是别人安插的卧底，还是真心实意的投靠。”
淮临章苦笑道：“所以才令人头痛，现在的候选人人自危，无暇他顾，攘外需先安内嘛。”
莫争先抬起嘴角笑了笑，对冥一造成的麻烦并不感到意外。
“元济呢？怎么没看到他？”
“他啊，被元家召集回去了。他在外边搅风搅雨，让老爷子生气了，被关在家里禁足了，不允许踏出家门一步。”
“有空倒要去看看他。”
两人片刻无言。
莫争先道：“这次多谢。”
淮临章潇洒一笑：“我说过，一定会救你。”
“我走了。”
“咱们外界再会。”淮临章悠然神往，“等事情结束了，我们同住一间小院，你练剑，我写字，元济享受美食。夏日乘凉，冬日醉饮，也是一桩快事。”
“好。”
莫争先深深地看着他：“可不要死了。”
“放心，我怎么会死在这里。”
莫争先捏着令牌，指间错动，铁屑纷飞间一道灵光已然罩住了他。
只一个眨眼，人已经离开了此界。
淮临章看着空空荡荡的木屋，长舒了一口气。
“接下来，就是帮道子打赢这场试炼。”
常一候选的军师，眼中闪烁寒芒，他看着面前的虚空，仿佛有一张地图供他挥毫，扇子一指，恰落在天下之中。
“下一步，十八路候选讨冥！”
……
光华闪烁，一道身影出现在了万毒渊岸。
“熟悉的气息，我又回来了。”
落拓的剑者一头白发披散，跛着一双脚，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狼狈不堪的模样，浑然没了往日风采。
“还真是难得的体会，我又想起了那段在重紫宫的日子。”
感受着虚弱的状态，莫争先陷入了回忆，仿佛又回到了那段朝不保夕的日子。
他恍惚道：“我记得，记得那时在宫中有一个好友。他是谁呢？我记不清了，记忆像蒙了一层灰尘，我看不见他的脸，也忘记了他的名字，只记得我曾经有过这样一个朋友……”
我的记忆出现了问题。
是制情流派的原因吗？
是葬情三剑的后遗症吗？
是缺·杀忆的代价吗？
是剑意的缘故吗？
莫争先记不清了。
他只觉得自己不仅身上带病，记忆也出了差错。
罢了。
莫争先不喜欢看医生，从小就不喜欢。
他此生只看过一次医生，那就是叔叔将他接到府邸后，带他去看过一次医生。
那次看过医生后，他就登上了去往魔宗的飞舟。
莫争先摇摇头，将回忆抛在脑后。
他踉跄地走着，拖着两条跛腿，离开了万毒渊。现在伤重难愈，难以抵御万毒，更不要说练功了，还是离开为好。
他仰头看着穹天，二十几块投影将天空完全占据。
道子候选出现在投影中，或在商议，或在集结军队，或在清扫中立势力，还有人竟然在睡觉。
莫争先看着投影里呼呼大睡的冥一，发出感慨。
“真是非凡之人，看着不干正事，其实一切都在掌握中。”
他看向另一块屏幕，宫炼秋也就是玄一，正在高耸的山间指挥作战。从军队的规模来看，至少也有几千战士。
“原来当观众是这样的体验。”
莫争先低头看着前方，谁胜谁负都无所谓了，他已经不再关注此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