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一个人
淮临章看着眼前的人。
即便他非常不喜欢这个人，却也不得不承认，眼前之人确实是非凡的英杰。
可这人越是非凡，就越是令人厌恶！
两人静静地看着彼此，却是一句话也没说。
良久沉默。
宫炼秋道：“我以为你会有很多话。”
淮临章道：“在来的路上，我确实有很多话，但见到你，已经一句话都没有了，只剩下厌恶。”
事到如今，淮临章丝毫不掩盖自己的厌恶，直接表露出来。
“你为什么要厌恶我？”
宫炼秋摊开双手，迎着风雪：“我这样的人，世人只会膜拜敬仰，岂会厌恶。你淮临章会厌恶我，只有一个理由，嫉妒。”
“我洞察人心幽微，你是骗不过我的。”宫炼秋大笑道：“我的智慧，我的能为，我的才华，我的心机手段，我的隐忍无情，我的天机演算，一切的一切，都在你之上，所以你嫉妒我。嫉妒我这位，远在你之上的——强者！”
看着宫炼秋的狂态，淮临章没有被戳破心思的窘迫，他只是笑，轻浅地笑。
“是啊，我嫉妒你，可那又怎样呢？”
这位妙真山当代最杰出的弟子，说着最坦诚的话：“人会嫉妒，这不是最普通的事情吗？见到喜欢的就想要夺取，见到超过自己的就生出嫉妒，这一切情绪只是人最本能的反应。”
他转身离开，身影消失在风雪里。
“我承认自己的负面，我不会拒绝它，而是拥抱它，这就是我精进的动力。再见了，令人厌恶的人，下次见面，你我是敌非友。”
风依旧，雪依旧，人也依旧。
风一程，雪一程，身向故园那畔行。
半个时辰后，莫争先再次见到了淮临章。
这位向来注意仪表的风雅人物顶风冒雪，和自己一同赶路。
莫争先问：“你要去哪？”
淮临章道：“你去哪？”
“阴冥魔城。”
淮临章笑道：“那我也去阴冥魔城！”
他的笑声坦荡，没有阴霾，没有愤恨，笑声混入风雪，连风雪都变得轻盈温柔。
“我不回山了，我要去魔城，我要去道子秘境，我要去救你！”
莫争先静静看着他：“这是我和他的事，你卷进来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淮临章知道莫争先的担忧，他大声道：“所以我去道子秘境等你！如果你死了，至少要有一个收尸的人，之后我会破坏他的计划，为你复仇！如果你活着，那我还要破坏他的计划，谁叫我嫉妒他嘛！”
“哈哈哈哈哈……”他笑起来。
莫争先没有笑，他只是看着淮临章的眼睛，坚定地说：“我会活着，我不会让你的眼泪落在我的尸体上。”
“太好了！”
淮临章指着前方的一个巨大建筑，忽然大叫起来：“前方有登舟坪，我请客，咱们快去坐飞舟！”
“好。”
……
时隔多日，莫争先再次回到了魔城。
魔城依旧繁华，只是有许多细长的塔形新建筑在修建。
据说，这种塔是专门为了魔统争道而建的，可以用法术将秘境里每一个候选的形影，都照在天穹上，实时直播投影。
当魔统争道结束后，魔城会与其他势力合作，研发新设备，新节目，争取让直播走进千家万户。
那种能在家里看直播的新设备，好像叫什么电视机，名字还蛮拗口。
听罢了路人闲谈，越限飞舟已经停在了魔城渡口。
渡口前，人群熙攘。
淮临章摇动折扇，和莫争先告别。
“再见了老莫，我去混个援助名额，咱们道子秘境里见。”
他还是那副风雅从容的模样，折扇轻摇，谈笑之间运筹帷幄，取舍算定。
莫争先心有预感，这位老朋友，会在不远的将来，释放出独特璀璨的光芒。
或许我该往制情流派走一遭。
心里刚闪过这样的念头，就被放弃。
还是从道子秘境出来再去吧，看这塔修建的速度，不出半月就该建好了。况且我身上还有一些书籍没又阅读，等把书看完，对魔道的理解再深入一些再说。
算着芥子袋里的财产，莫争先回到了熟悉的万毒渊。
渊水如故，水面如镜，倒映出行人清晰的形影。
莫争先看了一眼水岸，或是因为魔统争道的缘故，岸边除了自己，一个人没有。
倒也落个清净。
他这样想着，伸出一根手指，落进水中。
无数的毒素瞬间涌入道体，手指只黑了刹那，随后被道体尽纳，恢复如常。
“或许，我可以做到这样。”
莫争先看了一身身上的白衣，这是一套崭新的衣服，淮临章见他原先的衣服破破烂烂，特地买来送他的。因为是在飞舟上购买的缘故，还被商人狠狠宰了一笔。
心念一动，从芥子袋里取出破损的旧衣，法力一转，就换上了旧衣服。
怕身上的魔宗弟子令牌和芥子袋被毒水腐蚀，他接下令牌所化的发环，和芥子袋一起埋在岸边。
然后只身携着双剑，一步步走进万毒渊中。
皮肤乍沾毒水，数以万数的剧毒迅速冲进道体。等到整个人身进入水中，道体顿被亿万剧毒腐蚀得千疮百孔，皮肤血肉蛀空，只剩森森白骨。
水底，莫争先白骨身盘坐，顶上三朵红莲摇曳。
功行运转，法力运转。
道体愈发残破，功法精进愈快。只片刻，就有血肉自骨上生出，刚生长成具体人形，就又被毒素蚀尽，如此反复。
两方拉扯，道体成就半身枯骨半身如常。
“自年关之后，万象更新，点化光球再度增长一颗，我也该整理一身功法了。”
念动，属性再度更改。
【莫争先】
【寿：17/600】
【境界：三花境·未绽】
【称号：一念一心（五念·二剑）】
【功法：九渊剑经、三品红莲道图】
【剑道：愁雨五声】
【剑意：雨】
【法力：九渊法力/九渊剑气（锋韧、渊博）】
【代价：缺·杀忆、结·雨水】
【道体：至毒渊水之身】
【悟性：剑才/光球：八】
【异象：红莲顶上三花，身绕流光】
【本命法宝：血剑、雪剑】
“三花境寿增三百，四丹境寿添一千，我现在的寿命能再活六百年……”
莫争先运转功法，吸纳天地灵气，毒渊之水，功法已趋大成……
不知多少时日。
怀中那一枚秘境令牌发出荧荧光彩。
“时候到了……”
一声低语。
如镜的万毒渊冒起水花，一道人影缓缓自水底走出，踏足岸边。
“东西还在……”
剑者从岸边挖出一个芥子袋，一枚发环。
他收拢起一头白发，将发环固定，转身已是换了一身新衣。
莫争先取出秘境令牌，轻轻一捏。
天旋地转。
再抬眼，已是，换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