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在人
魔道诸法，血祭第一，贯穿了整个魔道发展史。
血祭源自上古先族，起初为祭祀之法，后流入民间，遂遍地开花，广为流传。
这手段既好用又方便，修行百艺都有它的影子，包括并不局限于：炼法，炼器，炼丹，乃至布阵，驭兽，画符，行禁，诅咒等等。
魔道或许是对血祭研究得最为深刻的道途，将生灵血祭之后，剩下的怨，骨，魂各有妙用，一点渣子都不会浪费。
然而随着魔门改制，曾经辉煌的血祭之法渐渐没落了。
这是非常简单的一个道理，人是可以制造价值的。把人杀了，就等于杀了下蛋的母鸡。
譬如臭名昭著的劫法，如果把人都杀了，又要去哪里找劫奴。
魔道修士不是傻子，再暴戾嗜杀的人，也不会牺牲自己的利益。
“血祭嘛……”宫炼秋若有所思。
他对着二人道：“实不相瞒，我对血祭之法也略有研究。若是以修士精血为祭，布下血霾幻心大阵，阵中藏阵的话……”
“哦？我也听过此阵之名，不想宫兄竟能布此阵？”
“哈哈哈哈，偶有研究罢了。”
“此阵纳入考量，如此布置阵法才是关键。东、南、西、北、中有五方，以四角为阵眼，或是以中为尊……”
“四角阵眼更加安全，只是需要四人镇守，或以器镇压，我们没有那么多的人手。阵眼布在中心倒是方便，只是容易陷落。”
宫炼秋提议道：“不如布下多层阵势，破了第一层，还有第二层，第三层……”
元济和淮临章对视一眼，齐声道：“妙哉，妙哉！”
探讨了阵法布局，他们又开始研究，如何引人入阵。
“散布谣言？”
“不好不好，现在人们都不好骗。得有故事，得有人物，还得有情节，观众如临其境，才有来的欲望。”
“最好是有起伏反转，加点爱恨情仇，得有美女，得有英雄，还得有反派。”
“冒险戏不能没有爱情，最好带点悬疑，有惊悚元素，最后来个大反转。”
“你这要求有点多。”
“配角倒是好安排，就是最后的反派得是我们自己人。”
“嘶，这反派的角色可不好找。”
三人的目光落在彼此身上。
元济头摇得像拨浪鼓：“我这身材，可当不起反派，这观众一看撑不起来，没那气势啊。”
宫炼秋摸着自己的脸：“两位，就我这长相，怎么也得是主角啊。”
“别看着我呀。”淮临章潇洒挥扇，“淮某体虚质弱，不擅力战，不若二位易容乔装一番？”
“哎，咱不是四个人吗？感觉少了一个人啊。”
“好像有个人沉默是金。”
“我三人费心劳神，他一言不发。不行，必须得给他加戏，狠狠加戏。”
三人同时看向盘坐一旁，默默看书的莫争先。
莫争先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三人：“你们讨论完了？”
“在讨论你扮演的角色。”
“角色？你们在排练戏剧吗？”莫争先不解道，“我这骨魔之身，一出场不就穿帮了？”
“淮某有丹青蒙皮之术，只需稍作修改，旁人便认不得你了。”
“那我就没问题了。”
宫炼秋道：“剧情如何编写，穷小子意外得宝的戏码如何？”
“老套。”
“经典，永不过时。”
三人继续讨论剧情细节，不时发生争吵，莫争先一旁看书，倒也自得其乐。
一夜过去，他们在争吵声中达成共识。
“就是这样。”
密室中。
元济手指地图：“此处荒郊野岭，罕有人至，是布置阵法的绝佳之地，我提前安排了人，把这里的地皮都买下来了。”
“我们所布的阵法共分四层，我精通土石傀儡之术，能抟土为兵，便由我布置第一层阵法。闯阵者首先要破我这阵，击败核心傀儡，方可抵达第二层。”
淮临章轻摇折扇：“泼墨山水，纸绘江河是我所长，他们进了第二层阵法，也就等于进了我这扇中。我只消催动墨迹，便有山动水淹之力。”
宫炼秋道：“我会在第三层布下血霾幻心大阵，此阵能迷惑心智，使其自相残杀。加以我的幻术，他们会看到无尽财宝，以及老莫这名守关者。只有打败守关者，他们才能获得宝藏。”
他向莫争先一拱手：“这阵需要你亲身拼杀，有劳了。”
莫争先不以为意：“你们三人布局下棋，我作棋子冲杀便是。”
“修士手段诡奇莫测，说不得有什么手段便破了我这第三阵，所以就需要第四层阵法。”
元济点头道：“不错，这第四阵藏在地下，吸收所有死亡修士的精血，以来血祭。这几日我会派家族之人施工，你们的阵法也需要时间布置。”
“便以此行事！”
……
无生死压迫，一心安然，转眼间时光匆匆，莫争先看了一个月的书。因为毒道功法的缘故，他一心钻研魔煞文，颇有收获。
他有心收集或创出一本以魔煞文为基础的功法，以光球点化，加速修行。只是考虑到后续功法的改善，光球怕是不够，只能作罢，以后再说。
自离开了万毒渊，没了毒水纳体，恶业毒障的功法进境便慢了下来。但凭借着勤勉修行，修炼必有收获的效果，这部功法也已大成。
自大成后，一连十几天，直到今天，他一直在整合功法，梳理隐患。
他放下手中书籍，若有所悟。
“难怪我能修炼出骨魔身，原来是因为《万毒噬体》的作者本人，就修炼了这道魔身变化。他本想创造一部毒道功法，但浸淫这道魔身太久，以至于在功法中带了痕迹。不然以这凝聚毒血的功法，我应该是练成血魔才对。”
血魔，阴冥魔宗一十八道魔身之一。练成后身化血水，没了固定肉身，对敌时只要向人一扑，就能夺去那人一身的精血。
莫争先继续推敲：“我购买了两部正统成就骨魔变化的锻体功法，又用了两颗光球点化。因为已成就了骨魔的缘故，这两种功法修炼没什么窒碍，进境一日千里，今天已修到体根境极限了。
“两部功法练成，我对骨魔一道有了许多领悟，是时候融入【恶业毒障】，修成骨魔的下一重变化了。”
他心中思绪翻飞，涌起十几种猜测，又一一排除，最后定下一种。
“排除最激进的方案和最保守的方案，再去除两相得兼的，最后也只剩下这一种了，看来只能舍去这意外得来的骨魔变化了。”
心念既定，霎时功法疾行，魔身至毒真气道道向骨骼渗透。
元功一转一变，运行了十个周天，便转了十种变化。最终涵盖了两部骨魔锻体功法，将运功路线，精华要义彻底融合。
时辰流逝，不觉日头落下，夜幕降临。
哗啦——
莫争先浑身骨甲忽然响动，有部分骨片脱落，露出人形轮廓。
在血液中流淌的至毒真气，已然贯通周身上下每一颗骨头。至此，血，骨，气浑然如一，连散在经络中的剑气也有了交融迹象。
“体魄，真气，更加强大了。我有感觉，普通的住气境不是我的对手了。”
感受着薄薄的瓶颈，他若有所思：“突破骨魔第三重关时，就是我成就住气境之时。骨魔身虽好，却与我功法不合，我没有精力分心此道了。”
做出选择，莫争先有一丝遗憾：“修行，是一条不断拥有，不断放弃的道路。”
他眼神骤然凌厉，将遗憾斩去：“功法既变，真气已转，其名当换。
“此身元功放弃了骨魔变化，道成在万毒渊，便更名为【九渊毒经】。功法已变，毒道真气也有突破，便改叫【九渊真气】吧。”
功法，真气，名字的改变，象征莫争先心境的变化。
今朝舍弃骨魔道，明朝若存选择，毒道亦当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