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剑意
汉子摸着下巴：“死斗，我看好你，可不要死了。”
他手掐剑诀，肃容道：“风雪惊初霁，飞羽剑森寒。见礼了，我名决撼山，风雪剑山的弟子，今天见了你，也是有缘。”
说罢，决撼山从身上摸出一块令牌扔给莫争先。
“这是我的令牌，上面附有我的神念烙印。等你晋升至住气境，破开意识境生出神念，能以此令和我联系。”
他朝着莫争先道：“等你办完了事情，闲下空来，不妨来我风雪剑山转转。我派不拘外人，只要是剑修，都可来我山门求一遭缘法。
“再会了，年轻的剑修。”
决撼山道了声“祭”，顿听一声响亮剑吟，自体内窜出一把巨剑。
他挥手作别，架起了剑光，冲天纵去。
“御剑飞行，还真是逍遥自在。”
莫争先收起令牌，坐回树下，调息真气。
他细思功法：已引出十几种不同性质的水汽，体内蕴含的毒性越来越烈，如今消化一缕水汽只需一刻。
不如滴水一试……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水面飞快地沾了一滴水。
就在指尖触碰水面刹那，指尖顿成焦黑之色，共计几十种的不同剧毒汇成洪流，从指尖开始向内部攻伐。
难怪，难怪叫万毒噬体。
这万毒渊的毒力岂止万数，这部典籍是效仿万毒渊容纳诸毒的特性而成。
如果领悟了万毒渊的真意，炼出一道至毒真气也不过弹指。
毒性入体，莫争先不急反喜。
随着功法推进，他已在毒道上颇有领悟，如今一滴水入体，他从中一窥毒道至高成就。
“我道将成矣！”
他忘却周身环境，将全部心力放在体内，调动起全部的力量对抗那一滴水。
日夜交替，弹指数日。
修行中的人，血肉和骨头几经变化，渐渐生出了异状。
片片皮肤碎裂，掉落，丝丝鲜血渗出，转而凝固成黑色，一双手的皮肉枯萎，陡然生出一节节的骨头。
惊人的蜕变，非人的形变，但在魔门，也只是寻常。在这修炼之人见惯了世面，也不惊诧，只扫了一眼，便不再多看。
在约定之期即将到来的清晨，枯坐树下的人从深沉的定境中醒来。
“山中无岁月，桃李几枯荣。我虽然知道过了数日，却仍是感觉这数天光阴不过一弹指。”
水依旧，树依旧，景依旧。
人却变了模样。
“唉……”
莫争先一声叹息，身体骤然变化。
漆黑的血液，晦暗的心脏，幽邃的骨骼……一切的修行终于凝合一处，发生了最彻底的蜕变。
“呼……”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气乍出口便化成一道漆黑凝练的真气。真气成就，象征功法初成，至玄至深，鲸吞万毒的毒道真气，于焉现世！
伴随这道真气同时出现的，是一股淡淡的腥味，在鼻间萦绕不散。
是血腥味，更是雨腥味。
一个声音自他心底升起。
“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什么……”
莫争先怔怔看着平镜般的水面，无数心绪翻涌，过往记忆一一浮现。
父母，兄长，姐姐……
前世记忆的早熟，天赋其能的光球……
被顶替的怨恨，为劫奴的无奈……
司无行的恨意，宫炼秋的神秘……
临死一搏的决绝，摆脱真气的畅快……
一路行来的人，事，物，走马灯似的在他心中盘旋。
剑……
雨……
“你看到了什么？”
“雨……我看到了一场雨……”
“什么样的雨？”
“一场……红雨……”
莫争先眼神茫然：“这场雨是在何时下的，我不知晓……我只知道，在父母被洪水冲走的时候，它曾出现。在兄长前往魔宗时，它在现场，在姐姐发出第一声啼哭，然后被溺死的时候，也有它的轮廓……
“这场雨到底有没有出现过，是否真的存在呢？我不知道……
“但司无行好像就死在这场雨里，我亦在这场雨里和宫炼秋同谋。”
莫争先按着眉心，他的记忆陷入断层。
“我好像提着一把锈剑，站在雨中，杀了人……”
他的眼神愈发茫然：“我到底，杀了谁呢……这场雨，是否真的存在呢……”
他喃喃自语：“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它一直在，在我心里。”
“就像，现在这样……”
莫争先抬起手，像剑一样对着前方一刺。
空中的腥味变得更重了，有雨声，有剑声，是雨，亦是剑。
雨点纷纷落在水中，却不曾激起半点水花，像是流水入海，只留下一圈圈涟漪，层层荡开水镜。
这落下的又哪里是雨，分明是剑。
又或是剑，是雨。
如剑的雨。
剑意生。
心中的声音消失了，就像是从未出现过。
莫争先看着水面涟漪渐渐平静，眼神由茫然变得清澈。
他看着倒映，如镜的水面清晰映出一条人影。
这是一个近乎两米的人形生物。
破碎的衣衫下，有一片片鳞甲迅速生出，覆盖体表。
他的腿生出根根骨头，交错着向下蔓延，撑爆了靴子，突出的白骨构成了有三根脚趾的脚爪，稳稳抓住地面。
头颅同样被骨头包围，自脖颈长出的骨头向上合拢，组成一个封闭的白骨头盔，只露出两只眼睛。
最大的变化是他的两条手臂。
自肩膀处，不生鳞甲，只是皮肤寸裂，骨骼迅速增长，从手肘开始向下延伸出狭窄骨片，将手指并合，足足伸长三尺。
手臂尽头，应当是手指的部分，径自折成尖锐，边缘有锋芒。
两条手臂，竟是化成了两柄骨剑！
莫争先临水，静静看着自身狰狞模样。
“我虽然不在意外在皮相，但这种剧烈变化，着实出乎意料，《万毒噬体》所载的变化，还是说少了。
“嗯……这番模样，和典籍中的骨魔仿佛。难道我功法成就，在不经意间证了骨魔之变吗？阴冥魔宗有一十八魔身成就，想不到《万毒噬体》竟还藏着有其中一种。”
莫争先忽而摇头：“不对，却是我疏忽了，我将原本的功法融合了负重功，又经剑气催发，毒渊异变，才有此成就。”
他开口，声音低暗带有丝丝沙哑：“有这两条手臂在，倒是省了寻剑的工夫，我有感觉，这骨剑的韧性锋锐，不亚于精钢长剑，甚至在真气催发下，能再度生长。”
【恶业毒障】功成，练出一道【毒流恶气】。其体魄证就骨魔之身，自此真气不竭，肉身便能再生。以【同生根性】炼就的真气又与【葬情剑气】形成联系，二气循环，互成反哺。
譬如五行，毒道真气为水，剑气为金，金水相生。
那么，真气的代价是……
莫争先心中有感，知晓了自己再成一道真气的代价。
【结·雨水】
有水的环境，自身增幅三成，有雨的环境，自身增幅七成，无水无雨，自身削弱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