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仁慈
姜云升一谦虚，底下人又是一顿马屁送上。
他笑着应下，对周副将道：“明日，等将士们用过饭食，午时过后比武。”
“除了将级官员，京营余下将士皆要参与，两两捉对厮打，直到胜出最后五千人。”
“胜者，发冬衣，领……”
他顿了一下，问：“孙泽行提督京营时，分的几成粮饷？”
周副将老实应道：“将者全额，余者四成，兵者二成。”
真狠啊…
姜云升暗自咋舌，这是把人往死里盘剥，不过有孙泽行做底色，自己阻力也小了很多。
“比武决出胜者五千，发冬衣，月领半饷，败者依旧按孙泽行定的规矩发！”
“是，大人。”
周副将领命，他没觉得什么不妥，这几十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相比孙泽行，姜大人已经格外仁慈了。
第二日，早朝。
老皇帝越发萎靡不振，行宫大部分还在建造，专供享乐的飞仙台已经竣工。
御仙台高三十三丈三，上面尽是老皇帝搜罗来的美人，着轻纱，薄衣，每当夜色降临，美人立于星月之下，翩翩起舞，犹如仙女下凡。
所谓御仙，御之一字，足以道尽老皇帝近日来的快活。
姜云升立于朝堂之上，刘元丰还在，见他望来神色不善，许是觉得还能翻盘。
他心中晒笑，刘元丰还是低估了这位皇帝陛下的冷血心性。
上朝伊始，老皇帝身边的陪同太监，高宣声刚落，刘元丰就迫不及待的出手了。
“陛下，臣刘元丰，有本奏！”
“呈上来。”
老皇帝见他出列，眼中闪过寒光，随意的摆了摆手，陪同太监下去接过奏本，递了上来。
在朝会上递呈奏本，往往是重事，大事，口头说不完，或者很麻烦的一类。
若这奏本是参人的，那不得了了，说明被参的这人罪过大了，已经多到，大到光是说也说不完，道不尽的程度。
堪称罪大恶极！
老皇帝随意翻了翻，晒笑道：“刘卿说姜云升有谋逆之心？”
满朝哗然！
绝大部分朝臣都不明白，刘元丰哪来这样的胆子，或者说是底气。
前两日刚胜了姜云升一把，今天就要赶尽杀绝？
谋逆，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免死劵都不能赦免！
姜云升糟了刘元丰算计，得了京营这么个烂摊子，是朝中众臣们的认知。
虽说那是军权，可自负粮饷的军权谁想要，谁敢要？
所有人都觉得姜云升这次栽了个大跟头，老皇帝也是这么觉得的。
只有刘元丰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那日回府后他苦思冥想，又多方打听了姜云升在京营中的所作所为。
他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姜云升有谋反之心！
没有谋反之心为何要千方百计赚得京营的兵权？
为何要千方百计赚得京营的兵心？
京营是最近，也是最能直接控制京城的兵力！
刘元丰在金銮殿上信心满满的分析，向老皇帝和朝臣们展示他发现的“真相”。
没有人信他，老皇帝的眼神也越来越冷。
“爱卿可有话说？”
老皇帝看向姜云升，例行发问。
姜云升照例一记“脱帽绝杀”，他脱下官帽走了出来。
“臣对陛下的忠心日月可鉴！”
“陛下若疑，臣愿交还京营提督一职，辞官归隐。”
“刘大人疑臣有谋逆之心，大可接过京营提督一职，为陛下尽忠分忧。”
没有哪位朝臣敢站出来嘲笑他，嘲笑这个权倾朝野的奸臣竟愿意放下自己手中的权利。
所有朝臣看向刘元丰的眼神都带上了怜悯，二十年来，所有试图扭转陛下心意，想让姜云升死的官员，下场都一样，无一例外。
老皇帝接下来的话也不出朝臣们的意外。
“爱卿的忠心，朕自然是信的，”
老皇帝打了个哈欠，他只想尽快结束这场闹剧，回到美人软香如玉的怀里。
“刘元丰诬告上官，妄图染指兵权，来呀，拖出午门斩首！”
“陛下，臣冤枉啊陛下！！”刘元丰被侍卫拖走时还在高呼：“姜云升狼子野心，他图谋京营是心怀不轨啊陛下！！”
“昏君，昏君，你竟然信姜云升这等奸臣佞臣，可怜我刘元丰一腔忠心，只恨老天无眼啊！”
“昏君，我在下面等着你！！”
被当众骂做昏君，爱惜名声的老皇帝脸色很难看，冷哼道：“哼，非议君王，诬陷上官，真是死有余辜。”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罪及刘元丰的家人。
“罢了，念在其以往的功劳上，罪不及家人。”
老皇帝摆手：“朕乏了，退朝。”
陪朝太监高声宣叫：“退朝！”
姜云升带头高呼：“陛下仁慈，臣等恭送陛下！”
姜党官员们随之高呼：“陛下仁慈，臣等恭送陛下！”
百官景从：“陛下仁慈，臣等恭送陛下！”
转身进后殿的老皇帝，听着身后姜云升带头，百官山呼“陛下仁慈”的声音，他难以抑制的露出笑容。
谁说姜云升不忠的？
在朕看来，没有比他更忠心的了！
下了朝，忠直朝臣们离姜云升避让的更远了些，他们心底对姜云升的毒辣和阴狠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刘元丰才刚刚坑了姜云升一把，转眼间就被猪油蒙了心，告其谋反，被陛下斩首。
姜云升，实在恐怖，绝不可力敌！
搬倒此人还得徐徐图之。
刘元丰被问斩后，接下来两个月再无人对姜云升提督京营的事指手画脚。
京营整改的很顺利，淘汰老弱，选出五千精兵日日操练。
剩下的几万兵卒，除了每日都是稠粥外，领的粮饷和以往没什么不同。
大多数兵卒都很满足，忍饥挨饿的日子有一次就够了，没有谁还想过那种日子。
偶有几个发牢骚的，说什么姜大人和孙将军比起来也没强过多少的，很快就会被人唾沫淹没：自己没本事选上名额，又怪得了谁？
姜云升提督的京营有定额五千，足食，冬衣，领半饷，每到月末都会进行所谓的“末尾淘汰”，其实就是一种督促，让精兵们好好操练，不要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