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相见
“嘿，小丫头，我一把年纪还骗你做什么？”
福伯脸上皱纹笑成了花，“好好侍候弘毅公子，若是被看上了，做个妾侍不比你这丫头日日看门好的多？”
小丫头脸蛋唰一下就红了，低着头盯着脚尖，半句话不敢说。
等福伯心满意足的走了，小丫头跺跺脚，觉得这事得告诉竹姑娘才是，姑娘平日对她们这么好，要一同“富贵”才好。
小丫头回院子时，竹姑娘正在修剪花枝，她一进门就欢快的叫道：“竹姐姐！”
接着竹筒倒豆子般全说了出来。
竹姑娘是笑着听她说的，渐渐的，笑容消失不见。
“福伯亲口说的这事？”
“真的！”
小丫头点头，开心道：“一会弘毅公子来了,姐姐一定要好好伺候，福伯说了，公子会纳咱们院里的姐妹做妾侍呢。”
她说完抬头，没见到竹姑娘脸上惊喜的神情，只见到一脸复杂。
小丫头有些不安起来，怯生生道：“姐姐，我，我说错话了吗？”
“没有。”
竹姑娘挤出一抹笑容，“你先出去吧。”
说完，她匆匆进了里屋，见到夫人，低声将方才丫头说的事又说了一遍，末了道：“夫人，奴婢看老爷还是疼爱那个孩子的。”
江不离握着毛笔的手微微一顿，墨水滴在宣纸上，绽放出一朵墨花。
“你是听错了，他二十年来从未提过此事。”
竹姑娘鼓起勇气道：“夫人，老爷进不来院子，就是有什么话也……”
“姑娘耐不住寂寞了？”
江不离抬眼看她，语气淡漠：
“这么多年，你也该等急了。”
“若是看上哪家的公子，夫人做主，一个妾位还是有的。”
竹姑娘直接跪了下来，啜泣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奴婢一心都为了夫人，没有半点其他想法，夫人，二十年了，老爷心里也许当真是念着公子的，不然也不会说出早幺……”
“姑娘不用说了。”
江不离轻轻抽出宣纸丢进脚边的竹篓，语气透着寒意：“他是怎样的人，我一清二楚。”
“姑娘这些日子寻个良家，早些出府吧。”
江不离不相信姜云升会对那个早幺的孩儿有惋惜，疼爱之心。
当初她还盼着一切都是谣言，还对姜云升有一丝期盼，期待他亲口对自己解释，哪怕说一句他是有苦衷的…
可二十年，一句解释也没有。
那个父亲的贴心弟子，母亲的贴心女婿，那个对她总是柔情蜜意的丈夫，他卸下了所有的伪装。
从那以后，神情冷淡，眼底满是冷漠。
就连知道他们的孩子死了，姜云升都没展露半分心伤，眼里甚至不见一点哀意，只是平淡的接受了这个“噩耗”。
那是他们期盼已久的孩子啊！
他怎么能，他怎么能…
江不离捂住心口，她好疼，真的好疼，她好恨，真的好恨，这个冷漠绝情的男人让他往后余生都化作了一片灰暗。
怎么可能是谣言，怎么可能是有苦衷呢？
连自己的骨肉都没半分感情的人，他出卖亲如父子的父亲，不是很正常吗？
二十年前没有反应，二十年后又何必来装什么好丈夫，好父亲呢？
竹姑娘失魂落魄的走出屋子，她回头，只见
夫人安静的坐着，像是一尊白玉美人，又仿佛被人夺去了全部生机。
直到院中热闹起来，她才见到，夫人眼中重新有了光。
“姐姐，于夫人来了，奴婢见过于夫人，弘毅公子。”
小丫头清脆的叫喊声响起，竹姑娘领人进了院子。
屋内，江不离的视线几乎是不受控制的望向院子里站着的青年。
像，真的好像，几年过去，弘毅真的长大了。
于弘毅微微低头，脸上挂着笑意，身子是弱了些，却衬出清瘦儒雅的气质。
竹姑娘进来禀报：“夫人，于夫人和弘毅公子来了。”
她有些激动，江不离一脸平静，只是淡淡道：“请进来吧。”
“是。”
于夫人没少来这院子，不像于弘毅可能几年才来一遭，她进屋后很是熟络道：“来的时候就听下人说，你早早就叫膳房准备了伙食，怎么还不端进来？”
江不离失笑，展露的笑颜一下就让旁边站着的于弘毅呆住了，他连忙回神低头。
“你啊你，就知道占我便宜。”
说归说，江不离一抬手就吩咐丫鬟去膳房催了。
“你江不离家大业大，我可得多占点。”
“呸，不知羞。”
于弘毅心中好奇，母亲平日里可从未这般放松过，看来母亲和姜夫人感情甚笃。
两人说了几句，于夫人便把于弘毅拉了过来，拍着他的肩膀道：“来，你看看弘毅，是不是又长高了？”
“弘毅这几年性子越发稳重了，又很聪慧，文忠平日里没少找他帮忙。”
于弘毅赶忙上前行礼，微微躬身：“弘毅见过姜夫人。”
“好孩子，快，快起来。”
于弘毅感到手臂一轻，姜夫人竟然直接伸手将他扶了起来，心中受宠若惊。
他抬头，看到姜夫人的眼睛，心底又是一惊，这眼里满满的宠溺慈爱都快要溢出来了，自己的母亲都没这么看过他！
原来，我这么受欢迎吗？
于弘毅陷入沉思。
“好，好孩子，你把这孩子养的真好。”
“那是，这么好的娘，生出的孩子能差吗？”
咦？
于弘毅很奇怪，母亲一向谦虚有加，怎么今日自卖自夸起来了。
“弘毅。”江不离唤了一声。
“在！”
“你母亲说你体弱，我这有手抄太清道经一部，便赠予你。”
江不离从桌底拿出一个檀木盒子，轻轻滑开，里面是一部道经，翻开散发出淡淡的墨香。
长者赐，不敢辞。
于弘毅赶忙行礼，谢道：“多谢姜夫人。”
“不碍事，不碍事。”
江不离拉着他坐下，语气和蔼：“你的体弱是先天造成的，平日里要戒骄戒怒，多诵读道经，平心静气，气顺了才好调理身子。”
说完拍了拍他的手，不舍道：“弘毅，我与你母亲还有些话要说。”
“我让姑娘领你出去，好好在府里逛一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