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好大儿!
于文忠只有正妻一人，一儿一女都由于夫人抚养，大儿子于弘毅今年二十岁，小女儿于清乐十六岁，于清乐还好，平日在女官处学女诫，很少和于府的老太太相处。
于弘毅则不同，身为小辈，每日光请安就得三次，出门做客，也必须先问过老太太，老太太许了，才能出门。
若是去寻常人家还罢，若是去达官贵人家里，那必定是要加塞几位老太太亲生的后辈子孙。
出门在外都是如此，平日里在后宅又能好到哪去。
这些年一直处于一个不尴不尬的处境，说是吃了很多苦头吧，还真没有。
但要说没受过委屈吧，还天天都在受委屈，不过都是小事，不好发火，心里憋屈的很。
老太太仗着孝道，行事作风上，于情于理都勉强说得过去。
打个比方，府中新进了布料，贵重的，鲜艳的，好看的，质料上佳的，老太太都优先给自己喜欢的儿孙辈，等好的布料被挑选，分完了，剩下的才轮到于弘毅和于清乐。
于夫人年纪大了，倒是不太在意，只是觉得对不起这对兄妹，身为三品大员的儿女，连起码的体面都没有。
更过分的是，老太太出门做客，总喜欢“夸赞”自己的儿孙辈，用那种疼爱孩子的语气温柔说两句：
“我们于府呀，弘毅和清乐这两都是好孩子，哎，就是弘毅体弱了些，性子又太过枯燥，清乐倒是还好，不过平日里总是嫌她的姐妹们不会说话，也不与她们玩，真是孩子心性。”
听听，体弱，性子枯燥，看不起同姓血亲的族人，这能是好话吗？
妥妥的是在抹黑兄妹两人名声。
可偏偏老太太每次都是以长辈慈爱的态度说的，于弘毅和于清乐也不好反驳，只能忍了她。
于夫人不是个能吃亏的，知晓这事后，也学着老太太的样子，做着慈爱的模样，在做客闲聊时“关怀备至”的说了些老太太嫡亲孙辈的小缺点。
这么几个来回后，老太太才算是勉强消停。
姜云升让人调查于文忠，结果资料里于文忠就占了首页，后面的全是他府中那摊子糟心事。
姜云升耐心看完，这也就是于文忠，要是换作自己，在不坏名声的情况下，有千百种方法让老太太放弃抵抗，乖乖投服。
得亏于文忠心直且忠孝，在这样的嫡母手底下长大，还没被这种种暗中打压弄的消沉不起。
资料里还有一些事，说在于文忠小时候，老太太说他一句，要是有哪句不符实，他便直愣愣的问出来，常常搞得嫡母下不来台，最后干脆不敢说了。
不过于文忠是于文忠，于弘毅是于弘毅。
每个人的性子都不一样。
还有体弱……
姜云升双手交叉，拇指轻扣。
于弘毅，就是他的亲生儿子了。
不过，于文忠肯定是不知道孩子是姜云升的。
应当知道不是亲生儿子，不然也干不出闺女还没多大的时候，就严禁于弘毅进女儿“闺房”的事。
有的事万一成了。
这算是德国骨科还是英国法庭来着？
姜云升思绪发散，又很快收敛，他觉得还是要先弄明白，于文忠到底知不知情。
于家小院。
于文忠对着那封书信上的名字左看右看。
这人，不就是当年因为挡了姜云升官轿，结果被这家伙找了个由头发配出去的官员吗？
姜云升先是把人发配，又让他把人给救出来，这到底是图什么呢？
如此偷偷摸摸，依照姜云升今日的地位，想救个人还不简单，一纸调令，直接接回京城都没问题。
于文忠做忠君爱民的事还行，思考这些东西不是他的长处。
他想了半天都没想到原因，干脆出了书房，到了儿子房门外，敲了敲，出声道：“弘毅，你出来一下。”
于文忠恪守礼仪，很少会直接推开儿女的房门，平时有事，也是敲门出声，将他们喊出来。
屋里的于弘毅听到声音，走了出来。
推开房门，一股药味弥漫，他问道：“爹，什么事？”
于文忠对药味习以为常，抚须道：“弘毅啊，爹考考你，若是有个人，他……”
于文忠说完，问于弘毅：
“你觉得，他为什么要这般做？”
于弘毅认真听完，仔细思考了一番，应答道：“如爹所说那般，此人权势滔天，却因一点小事将人发配，又悄悄救回。”
“这定然不是发配之人的家属营救，否则不会如此秘密行事，应当是当初将人赶走这件事有隐情。”
隐情？
于文忠也知道肯定有隐情，问题是什么隐情呢？
他正寻思着，这不跟没说一样吗？
就听于弘毅继续道：
“此人既然心胸狭窄又权势滔天，为何当初不用别的手段，只是将人赶到远处？”
“因此儿子想，也许当时是出于爱护之意，被赶走那人当时有难临头，此人知晓此事，这才随便找了个理由将他发配。”
“被发配者若是朝堂之人，爹可想想当时朝中是否有什么会牵连官员的大事。”
“大事……”
于文忠左思右想，还真让他想出一件事来。
那段时间，晋州一个官员谋财害命，鱼肉百姓，闹得民意沸腾，乡怨四起。
这事闹到了朝堂上，有人便提起了晋州前任官员是如何爱民如子的，而这前任官员曾经是大皇子身边属官。
于是，话题便不可避免的转到了大皇子身上。
结果还真有不开眼的官员在朝堂上劝说皇帝将大皇子放出来。
这事就连他于文忠都不敢劝。
他是忠直，不是傻。
皇帝果然很生气，直接将那人罢官，接着又是一波清洗，让当年亲近大皇子的官员们倒了一波血霉。
这个被姜云升发配的官员，好像曾经就在大皇子手下做过事。
“原来如此！”
于文忠恍然大悟，轻轻拍了拍于弘毅的肩膀，夸赞道：
“好大儿，跟为父想的一模一样，好，好啊！”
他让于弘毅回了屋，难掩兴奋的走回了主屋，对靠在床边于夫人道：“夫人，你说我们的儿子怎么如此聪慧！”
“哈哈，随我，定然是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