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身后事
天色已晚，不出门会客……
沈蕴眼中一紧，沉默少许，咬了咬牙，“小桃，备马。”
“姑娘，去哪儿？”
“司府。”
小桃不解，“姑娘，司督主已经说了，天色已晚，不出门会客了。”
沈蕴很呼吸，走到铜镜前看着自己的穿着打扮，查看是否得体。
“不出门会客，不代表不会客。他不出门，就是让我上门的意思。”
铜镜内，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五官美艳，堪称绝色。只是眉宇间淡淡的忧愁，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思。
小桃被沈蕴这么一点，瞬间清醒，惊讶成了惊吓，“上、上门？”
她瞥着外面的夜色，“姑娘，不可…夜色已深，您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可登门男子府上？若是传出去，您的名声可就毁了！”
那司九玄是什么人？若是自家姑娘深夜入他府邸一事传出去，让姑娘还怎么做人？
“男子？”
沈蕴嗤笑，“他司九玄算得什么男子？至于名声…我沈蕴，在金陵，还有何名声可言？”
“小桃，”沈蕴声音冷下去，“备马车，去司府。”
“姑娘……”
“快去！”
小桃咬着牙，跺跺脚，“是！”
说着，一路小跑出去。
她刚出去，沈洛书便进来，还忍不住回头看着小桃的背影，“小桃这丫头，怎得冒冒失失的？阿姐，我跟厨房说了，晚上要吃红烧肉！”
沈洛书回过头，瞧见沈蕴脸上的忧愁，到嘴边的话也跟着咽了回去，“阿姐，你怎么了？”
沈蕴回过神来，挤出来一丝笑意，看着弟弟稚嫩的脸庞，忍不住眼眶里发酸。她强忍着，将泪水憋回去，抬手抚上他发间的青丝，替他整理一番，“无事，阿姐有些事儿要出去一趟。一会儿，厨房那儿做好了饭菜，你就先吃。吃完去洗漱，休息。”
沈洛书并不知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铺子里出了什么事儿，便拉住沈蕴的手，道：“阿姐，若是铺子里的事儿不急，咱就不去了。大晚上的，出去不安全。”
沈蕴心里一顿，话语卡在喉咙里，只得用笑来掩盖心里的痛。
晚一点……若是真晚了，只怕祖父的命都没了。
“无妨，左右…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在家，听阿姐的话。”
话毕，小桃从外面进来，“姑娘，马车备好了。”
沈蕴看了她一眼，吩咐着，“小桃，去将我的披风拿来。”
“是。”
沈蕴走到门口，回头望着沈洛书，瞧他撅着嘴，不情愿的样子，心中长叹一声。随后说道：“洛书，要乖。”
“好吧好吧。”
沈洛书摆摆手，“那阿姐你快些，我等你回来吃饭。”
“嗯……”
沈蕴沉声，待小桃给她披上披风，二人转身离去。
他们从后门出发，街道内冷冷清清，只听到马车‘哒哒’的声响。
夜，静得可怕。
“小桃。”
沈蕴突然开口，一双眸子望过去，“一会儿到了司府，你在门口候着。若是两个时辰内我出不来，就回府。带上家里的金银细软，带着洛书离开金陵。”
“姑娘……”
小桃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司九玄的为人她也清楚。再加上他家老爷这次连带得罪了皇上，当朝辱骂皇上，那可是诛九族的重罪……
如今只是老爷被带走，并未判罪，就证明事情有所转机。最坏的结果便是，老爷赴死，不连累姑娘和公子。但，司九玄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小桃，你从小跟着我，平日里也机警。眼下，我身边只有你能信得过。远离金陵，去汴州的永安县，我在那儿有一处院子。地方偏僻，不在府册中，无人知晓。你带洛书去那边，改姓换名，重新生活。”
听了沈蕴的话，小桃‘呜呜’的哭起来，“姑娘，还没到那个地步，您别说这些个丧气话！奴婢，奴婢就在门口等您出来！奴婢相信，您一定会出来的……”
沈蕴眼中带着不舍，抬手抚起小桃的脸颊，替她擦干泪水，“傻小桃。就算皇上不追究，司九玄也不会放过沈家。我们沈家，就剩下洛书这一根苗儿了，我不能让他折在我手里。”
“阿爹阿娘去得早，甚至连死因都不明。他们临走前让我好好照顾洛书，若是我做不到，就算死了，我都没脸见他们。”
说罢，沈蕴眼角落泪，“若是我做不到，小桃，洛书就拜托你了。”
她掏出帕子擦着眼泪，将‘后事’都给小桃交代好了。她手里的银子，若是小桃根弟弟省一些花，花上一辈子都没问题。
“小桃——”
话没说完，便察觉到马车停了，紧接着，车夫说：“姑娘，司府到了。”
“……”
怎得，这般快？
“姑娘！”
小桃瞬间伸手握住沈蕴的双手，冷冰冰的触感让小桃心底发凉。她晓得，姑娘这是在害怕。
即将要面对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鬼，谁又不怕呢？
“小桃，切记我方才的话。”
沈蕴说完，带上帽兜儿，下了马车来到司府门口。
“大胆！司府重地，谁敢乱闯！”
门口的守卫横在沈蕴面前，冷声呵斥。
沈蕴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开口，“沈家沈蕴，求见司督主，还望诸位告知。”
“沈家？”
刚要开口，门从里面打开，寒潭出来了，“沈姑娘，我家督主有情。”
“……”
沈蕴抬头，藏在帽兜儿里的眸子眸光暗淡下去，默默上前，跟着寒潭进去。
“您怎么，知道我来？”
跟着寒潭走过长廊，沈蕴瞧见周围的檐下掌着灯，十分明亮。亮的有些虚假，不似红烛，兴许是司九玄又从哪儿淘来的宝物吧？
寒潭爽朗发笑，“督主让我过来接您的。”
“…他怎会知晓？”
寒潭说：“您并不是个遇事便退缩的人，劝退了您的丫鬟，您自然会登门。所以，我便来接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