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焚尽一生心血
“陆逊！料你诡计多端，还不是被我家军师算的一清二楚！？”
张苞关兴隔老远便开始嘲讽起了陆逊，手中的大刀挥舞过处，吴军成片的倒下，几乎无人是他们的一合之敌，便是几位不知名的将军拼死上前相战，也不过数个回合便被斩于马下。
计划被人看透了，便满是破绽。
在陆逊的计划之中，只要借助火势让蜀军先行自乱阵脚，放火的徐盛、丁奉便可以合力袭取蜀军御营，哪怕擒不住刘备，也能让蜀军群龙无首，无法及时组织有效的防御。一步先步步先，若是陆逊的计划没有被陈汀揭露，那么徐盛、丁奉率领的一万人马将在蜀军阵营里如入无人之境，不断将优势扩大，为后方的主力铺路。
所以，陆逊将手下最具有实力和经验的武将，如徐盛、丁奉、朱然、韩当等人，都支去最前线突袭，或是截断蜀军后路了。他自己所率的大军，虽是主力，实际上却只是用来收拾残局，以及等到蜀军反应过来，开始组织反攻时，再联合徐盛等人给他们最后一击罢了。
以陆逊本人的身份和作战经验，当然足以坐镇这一支两万人的军队。
但最致命的问题在于，陆逊本人并非战将，而这支军队中也没有拿得出手的战将。所以，此刻在双方兵力相当的情况下，竟无人能抵御张苞关兴的冲杀！
张苞关兴的目的很明确，他们要陆逊的人头。
至于留下陆逊的性命能否用来和吴国交换到更大的利益，这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对于东吴，他们最恨的无非就是吕蒙、陆逊、孙权三人。
无关其他，就因为二人的父亲几乎都是因为这三人而死！
“当年你与吕蒙背信弃义，不顾湘水之盟偷袭荆州，害我父与兄长之命，可有想过今日！”
见陆逊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关兴大怒，挥舞手中的青龙偃月刀就向陆逊拍去。
他更想看到算计他父亲的是如同周瑜那般雄姿英发的人物，而不是此刻眼前这个毫无生气的弱书生。
陆逊却是不闪不避，漠然地用手中的长剑格挡。毫无意外的，他根本挡不住关兴的巨力，直接被拍得趴到了地上。
“莫非你就这点本事？阴谋诡计被我家军师揭穿，便束手无策了？”
有气无处发泄的感觉让关兴愈发暴怒，恨不得一刀斩了陆逊。
“可否告诉我，你口中的军师是何人？”
陆逊没有理会关兴的激将，而是躺在地上，仰面望向前方的大火，任凭关兴用大刀将自己的身旁砸得尘土飞扬。
此刻，他唯一想知道的就是谁看破了他的计划，竟然做出如此针对性的部署。
火攻没有起到扰乱蜀军指挥的作用，反而让己方先锋身陷敌营，水军没有起到突袭与包抄的作用，反而被黄权带兵伏击，打得措手不及。最后，用于收尾的大部队更是没有起到坐镇全局的作用，反而直接被关兴张苞带人拦在了家门口。
陆逊原本计划中以己之长攻彼之短的部分，几乎全都被逆转了。
正如他起兵前信心满满想不到自己要怎么输一样，此刻，他也想不到自己要怎么赢。
但他想要输的明白。
“你不用知道！我家军师大人姓陈名庆又与你何干？”关兴冷笑一声，三言两语之中便将陈汀的底子抖了个干净：“哪怕你的计谋再天衣无缝，但这个世界上并非只有你一个人能想出来！军师大人早在七日前便料到了你要在今日反攻，甚至那淳于丹还是军师特意让我们放回去，就怕你不敢出兵！”
一旁的张苞也附和道：“没错！就连你在哪条路上派了哪些兵，军师都算无遗策！若是不服，大可让你亲眼看看你们是怎么败的！”
果然……
陆逊苦涩地笑了笑，他明明在昨日便察觉到不妥，但今日却还是发动了反攻。
内心找了那么多理由，说到底，不还是因为自己的自负与轻敌吗……
陆逊艰难地挺起身子，拄剑摇头道：“怎么会不服气？”
“你们可知道，七日之前，我甚至还未曾确定要在今日反攻！”
白面书生的脸上沾满了尘土，神色之中充满了落寞与自嘲。
原来不是自己的计划被看透了，而是，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被对方牵着走，在对方的各种诱导之下，制定了这个计划。
“是我输了，心服口服。”陆逊有些释然了，缓缓道：“但东吴还没输。诸葛瑾已带一万兵马脱身，你们依旧攻不破这夷陵。北方魏国虎视眈眈，再打下去对我们双方都没有好处。想必你们那位军师不会看不到这一点。我可以确定，不出一年，吴蜀两国将重新和好，夷陵自西归蜀，夷陵自东归吴。”
哪怕是到了此刻，陆逊也还在为东吴着想。此刻浪费口舌与张苞关兴说这么些话，不是为了摆弄自己的学识，而是为了拖延两人的步伐，给诸葛瑾等人挤出撤退的时间。
但关兴下一刻说出的话却是打破了他的幻想。
“不，你们这两万士卒一个都跑不掉。”关兴挥舞着关刀，眼中满是对陈汀的敬佩：“军师早就有此对策。沙摩柯已经领着一万蛮兵在隐秘处埋伏，你们想要撤退，得问问他手中的铁蒺藜骨朵！”
实际上，这些排兵布阵的事情都是关兴一众将领自己讨论出来的，从头到尾都想让刘备早点撤兵的陈汀只是一直在旁边隐蔽地泼凉水。
没成想到，却是让这些五大三粗的大汉真的一点点完善了布局中的不足。到了最后，哪怕陈汀再怎么异想天开，吴军翻盘的可能性也不大了。
无心插柳柳成荫，虽然陈汀并没有给出过任何实际的意见，烦人精一样只是在一旁说这个不行，那个不好，但一众将领还是不由分说地将这份功劳按在了陈汀头上。
话说回来，关兴说完这段话后，陆逊如遭雷劈，猛地又是一口鲜血吐出来。
下一刻，整个人却是再也撑不住，眼前一黑，便晕倒在了战场上。
……
陈汀跟在刘备身后，他觉得刘备的状态很不对劲，像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虽然大仇得报确实会让人神清气爽，但刘备此刻似乎亢奋的有些异常。
年过六十的人了，骑马的速度竟然比使用【武将降临】功能后的他还要快些。
除了陈汀还能跟住刘备之外，冯习所率的三千人早就被他们远远甩在了屁股后面。
两人很快便赶到了主战场，但还是来迟了，待二人赶到时，张苞、关兴等一众将军已经带着士兵们开始收拾战场了。
见到陈汀刘备二人，关兴张苞很是高兴地上前汇报：“启禀陛下，我军已经大破吴军，陛下今夜便可入主夷陵！”
“陆逊呢？”
刘备毫不在意地点点头，他更想知道抓到陆逊了没有。
“禀陛下，已经抓住了！不过他好像是怒极攻心，连喷好几口鲜血，晕了过去。”
“一定要将他救活，而后，将他的头颅送给孙权，求和！”
刘备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段话。
但随后，又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好像不管不顾地千里奔袭而来，只是为了见证一场并不盛大的落幕。
刘备手中始终紧握着的雌雄双股剑被他松开，递到陈汀手上。
“朕有些乏了，扶朕去休息吧。”
……
夷陵之战，举世震惊。不管是诸葛亮，还是曹丕，孙权，都没有想到，只是过了一晚上，刘备竟然就大破夷陵，并生擒了陆逊。
当陆逊的头颅被刘备派使者送到孙权处，并求和的时候，孙权才切身处地的感受到了刘备见到张飞头颅时的怒火。
但，孙权看着陆逊的头颅发了一整夜的呆，第二天清晨，却是将蜀国使者召入宫中，答应了刘备的求和。
两国之间像是没有发生过江陵之战与夷陵之战一般，又恢复了往日的和好如初。
唯有北方的曹丕发现自己好像是被孙权耍了一通，盛怒之下，要带领大军讨伐吴国。
而吴国此时却是人才凋敝，几乎没有合适的人选抵御魏国这次进攻。
但孙权没有求助蜀国，也不准备再次降魏，而是力排众议，决定亲自带兵出征。
刘备对此则只是报以几声冷笑，夷陵一战后，他便不再关心政事，只是整日在案上摆上三杯美酒，而后长久地地望着空处。
或许，是在怀念与两个弟弟一起颠沛流离的半生。
吾弟且慢走，再等一些时日，为兄马上就要下来陪你们了。
……
“果然，像先生这般神人，不会在备的身边久留。”
躺在病床上的刘备像是早有预料，只是依依不舍地向陈汀伸出手，以作饯别。
夷陵之战没过多久，刘备便病倒了。
像是被那场大火焚尽了一生的心血，刘备原本健朗的身体变得孱弱不堪，垂垂老矣。
此刻从病床上伸出那双手也不如往日的遒劲有力，而是骨瘦如柴。
陈汀没有回应，只是长揖到地，也算是做了告别。
在他的帮助下，夷陵之战蜀国大胜，但对于整体的历史走向而言，无非就只是把原本元气大伤的蜀国和吴国调换了一下位置罢了。
陈汀不想评价吴蜀两国到底谁对谁错，他只是觉得悲哀。
虽然这么说可能对生活在三国乱世的百姓有些不负责任，但陈汀一直希望双方能够通力合作，将三国乱世的精彩程度再推上一个台阶，而不是仅仅只有赤壁之战到夷陵之战短短十三年的悬念，让此后的五十年变成一个老人和少数几个人的独角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