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夷陵怒火！
翌日清晨，蜀军御营。
赵融、傅彤、沙摩柯三人局促不安地排排站在陈汀与刘备面前，满脸的羞愧。
“所以说，三位将军昨晚大显神威，不仅全歼了淳于丹麾下五千人，甚至连埋伏着的徐盛、丁奉的兵马也斩了不少？”
陈汀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由于自己不懂军事，所以他一向是能不开口就不开口，六天来一共就嘱托了一些细节以防止事情偏离原来的轨道，没想到这几个货竟然还是把五千吴兵全吃了下去。
五千士兵啊！
就算是五千头猪让他们去抓，一个晚上也抓不完！
这三个货倒好，一鼓作气把人家五千兵马全歼了不说，甚至连人家的伏兵都杀了不少。
陈汀不太了解陆逊，但观其一生战绩，先是夷陵破蜀，后是石亭御魏，几乎都是以弱胜强，靠着滴水不漏的防守消磨敌方锐气，而后寻找机会大举反攻，一击即中，可以说是稳健的一笔。
所以，陈汀很怕陆逊会因为这次的惨败而推迟反攻的计划，若是如此，那么他唯一在情报上的优势便荡然无存了。
“小杀十号，你在副本开始前说的陆逊会在七日后进行反攻还算数吗？”
遇事不决问系统，陈汀没有胡乱揣测此刻陆逊的想法，而是求助了万能的系统。
但小杀十号并没有给他准确的回复。
“系统给出的信息不会有误，但系统无法预判宿主的行动，因宿主自身行为而造成的一系列后果，不在系统的保证范围之内。”
小杀十号回答了，又像是没有回答。
陈汀听明白了，又好像没听明白。
双方无形中僵持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陈汀败下阵来。
“罢了！”
陈汀猛地一拍大腿，把三位将军吓得一激灵，连忙迈着小碎步上前，准备洗耳恭听军师大人的金玉良言。
“有还是总比没有好，不管如何，诸公还是要认真做好陆逊会在今夜来袭的准备。”
陈汀也是想明白了，蜀军虽然本来就处于劣势，但最大的问题只是出在刘备的百里连营上，现在刘备发现了自己的错误，只需要一定的时间，让他将这种错误的扎营方式改正过来，届时，哪怕依旧攻不下夷陵，起码也能够巩固之前打下来的地盘。
而东吴这边本就人心惶惶，先是孙权几次求和，而后又带头归顺魏国以搬救兵，种种迹象，都能看出东吴对刘备的忌惮。如果战况这么僵持下去，等魏国开始朝东吴的主权下手，那么本就是假意投诚的东吴必然与魏国撕破脸，要么假降变真降，要么下血本和蜀国议和。
至于魏国先行对蜀国动手的情况，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
首先，蜀国一穷二白，除了刚打下的汉中与益州之外，整个南部都是蛮夷之地，与其打蜀国，倒不如趁此机会从东吴身上咬下一块肉来。其次，蜀国有诸葛亮守着，而东吴无论胜负，已经是发动举国之力了，最能打的陆逊、丁奉、朱然等人都被牵扯在这，国都中留下的都是张昭等投降派，只要曹丕下手够快，绝对能满载而归。最后，孙权是假意称臣，虽然双方都是心怀鬼胎，但就结果来说还是曹丕被耍了，不攻打东吴意思意思，曹丕身为皇帝的脸面搁哪放？
所以，仔细算算，若是陆逊拖延反攻的时机，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陈汀想明白这一点，便也不再纠结陆逊是否来攻。
再退一万步来说，只要他能保证夷陵之战输的不要像历史上那么惨，那就是大功一件。
至于能不能获得刘备的认可，陈汀觉得刘备现在就挺认可自己的。
虽然可能还远不及诸葛亮，但应该和程畿这位老兄是不相上下了。
而且，自己把能说的全说了，就算这一战依旧是大败，那也怪不到自己身上，说不定惭愧之下，刘备会更加认可自己。
“去吧。今晚你们倒是不用再有所顾虑，只是不要再出别的纰漏了。”
陈汀挥挥手，和刘备一同起身，最后嘱咐了一句。
亲兵已备好马匹，刘备要带着陈汀这些文官先行开溜了。
赵融、傅彤、沙摩柯三将见自己没有受到责罚，眼中顿时充满感激之意。
“定不负军师厚望！”
……
夜，初更，东南风骤起。
刘备已经带着陈汀、程畿等一众文官猥琐到了大后方马鞍山，站在高处，众人无比紧张地盯着原先所在的御营。
此刻御营中仅剩下千余精兵，临危不乱、临阵不惧，由吴班率领。
傅彤、赵融则各领三千人马埋伏于御营右屯、左屯处，伺机而动。
张苞关兴领一万人伏击于猇亭，正面对抗陆逊主力，陈式、辅匡、廖淳各带三千兵马在一旁协助。沙摩柯熟悉地形，带着所属一万蛮兵自寻隐蔽处潜伏，包抄陆逊后路。
江北岸的黄权、陈式收缩兵力，带领麾下水军趁着夜色上船，抵御从水路进兵的朱然、韩当部。
张南继续守着夷道，唯一的任务就是让孙桓分身乏力。
冯习带着三千兵马守在刘备前方，准备随时殿后或者助攻。
除后方依旧留有数千兵马接应外，蜀军总共约五万兵马，此刻已经全部都集结在前线。
其实自三日前，陈汀所说的事情一件一件灵验之后，刘备便不疑有他，下令让后方军营除了留下数百老弱残兵用来掩饰大部队的转移之外，其余人马全部秘密往前线。
自己则是派吴班继续领数千兵马到吴军阵前辱骂挑战，以牵制陆逊注意力。
陆逊确实是识破了刘备的诱敌之计，但他绝对想不到的是，刘备的布局已经不再局限于将他引诱出来，而是要等他自觉抓住时机大举反攻之时，在他的必经之路上正面击溃他！
情报，自古以来便是战争的核心。
事以密成，言以泄败。或许陆逊的计谋天衣无缝，但在它被陈汀一五一十地告诉刘备的那一刻起，便注定失败。
……
风声越来越急，吹得马鞍山上的众人衣袖猎猎作响。
突然之间，银色的月光下，亮起了一点违和的黄色。
“陆逊果真在今夜袭营！”
程畿惊呼，不敢置信地看向陈汀，仿佛从其身上看见了丞相的身影。
陈汀谦逊地朝他笑笑，算是附和了一下。
“……”
刘备一言不发，紧紧握住了手中的雌雄双股剑，用力到浑身颤抖。
他的眼中同样有熊熊烈火在燃烧，是他藏在心底燃烧了整整一年的复仇之火。
焚心灼骨之痛，让他无时无刻不在回想自己那两个身首异处的弟弟，回想昔日桃园结义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
桃园一拜，此生无憾！
吾弟且慢行，待为兄报仇雪恨！
自从关羽、张飞相继死后，刘备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只是这笑容之下，隐藏着释然的死意。
“给我杀！我要陆逊首级！”
刘备奋力怒吼，积攒多年的仇恨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吼声在山谷中回荡，好似龙吟响彻天际。
夷陵的这一场火，未必不是你陆逊的死无葬身之地！
“杀！”
冯习所部三千人用同样的怒吼回应山上的君王。
整装、起兵，向大火蔓延处奔袭！
龙怒降临！
……
夷陵，大火在吞噬一切，连同陆逊的生机与希望。
“怎么会……”陆逊愣神地看着张苞关兴率领着一万兵马向自己冲来，好像一下子泻去了全身的精气神：“怎么会有这么多兵马？”
“大都督！大都督！”诸葛瑾、骆统等人见到陆逊竟然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愣神，连忙大声呼叫：“那刘备根本不在军营之中！此刻该如何是好啊！”
“撤退……”陆逊喃喃着，声音不断增大，变成声嘶力竭地大喊：“撤退！快点撤退！全部都给我撤退！只要保住主力兵马，夷陵就不会失守！”
蜀国以有心算无心，虽然此处双方兵力相近，但此次反攻已经注定失败，若是撤兵及时，他还能保住主力兵马，继续坚守夷陵。
至于其他分路的兵马，他已经顾不得了。
主力都遭到如此阻击，想必先行去截断蜀军后路的朱然、韩当已经遭遇不测，而放火的徐盛、丁奉部，更是注定十死无生。
昨日折的六千兵马造成的缺口，在这一刻彻底展露。
想到自己将会一下子损失近三万兵马，陆逊怒极伤心，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他想不明白蜀军怎么会一下冒出这么多人，哪怕是诸葛亮在此，看破了他的火计，百里连营也还是百里连营，兵力分散的蜀军又怎么可能挡得住全军出动的吴军？
除非是在移营之前，刘备便开始将后方的兵力转移到前线来。
可笑自己还以为看透了刘备的诱敌之计，把他的每一步都尽收眼底，如今看来，从头到尾被看透的人是自己才对！
念及至此，陆逊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身形摇摇欲坠，身旁的骆统连忙将他扶住。
“快撤，能撤多少是多少，快回夷陵……”陆逊勉强打起精神，朝着骆统吩咐道：“这一战，我们败了……但只要守住夷陵，我们就还有机会……”
“不必顾我，此战我难咎其职，唯有战死，方能谢罪。”陆逊奋力推开骆统的搀扶，提着剑，摇摇晃晃地往蜀军方向走：“若是夷陵守不住了，那就让陛下求和吧，哪怕受那刘备的折辱，也不可做那大魏吴王，徒惹后人耻笑……”
火光照天，原本静谧的夜晚充斥着噼里啪啦的声响，在陆逊耳中，像是嘲笑一般，无比吵杂。
或许，他是东吴最没用的一任大都督了。
周瑜火烧赤壁的那一年，他二十五岁，只是吴王幕府中的一个无名小卒。
那一把火烧出了天下三分，烧出了吴国的半壁江山。
而如今，他将近四十岁，幸得大王赏识，也受封为大都督。
而夷陵这一把火，却是要将吴国的气数烧尽了。
骆统自然不会放弃陆逊，拼命地抱住他要拉回来，可那平日里孱弱的书生之躯，如今却是怎么拉也拉不动。
……
陆逊，刘备。
两个同样心存死志之人，同样义无反顾地进入了这片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