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另有其人

    这在华夏可要折寿的，天擎哪能受这么大礼，几乎拼尽了全力，才将老人家扶回床上。

    脑门上的冷汗直冒，不亚于亲眼看见马上要归零的定时炸弹。

    “老人家，你听我解释……”

    话未说完，当即被老人摆手打断了。

    “麦基都撒做了什么我最清楚，感谢你给我们一个机会，也感谢你不远万里差人将我拉到这里。他的父母都死在之前的战争之中，他是个没受过良好教育的孩子，但他的心不坏。”

    “我知道，您听我说……”

    老人想把心里话一股脑倒完，因此又没让天擎尽兴。

    黑蝠的奶奶是个明智的人，是个豁达的老太太。对于以后的生活她充满了希望和乐观，在诉述她们悲苦的日子却没用一个令人沮丧的词汇。

    天擎在一旁耐心地听着，不时听得热血沸腾，竟然都忽略了奶奶手中早就空着的茶杯。

    一年前她们所属的南三邦在战乱中宣布独立，也因此成为两军交火最频繁的地方。

    房前屋后几乎挖满了战壕，她们一家本来想随着人群东撤的，但就因为她腿脚不好，得需要一辆车才能远行。因此黑蝠的爸爸就在借车的途中被流弹击中，不幸离开了他们。

    主心骨没了，一家人更走不了了。都说要为难民负责，可真到动枪动炮的时候，谁又能不惜丢掉性命去解救战场中心的她们。

    无人机带着改装过的炮弹，一架接着一架冲击着战壕。子弹在夜里划过房前的时候，都是通红通红的光亮，像横着下的雨点，像被人推倒的烟花。

    或许交战的双方也不知道那么破旧的屋子里能有人，彼此拉扯之间，阵地换了一波又一波的主人。可作为奥萨兰特的人她们真不知道哪一方是自己人，哪一方又真对老百姓好。

    因此她们一家躲在屋内的菜窖当中，前几天还好，等食物没了，就得靠里面的生土豆子和酸黄瓜度日。

    她和黑蝠的妈妈还可以，黑蝠肠胃虚弱，整天上吐下泻的。说是为了不暴露目标，其实却是怕熏到她们。黑蝠只会强忍着腹中的剧痛，直到晚上才偷偷出去方便一把。

    豆大的汗珠从脑门上淌下来，像断了弦不时又续上的溪流。他整个人都在不停地颤抖，窝在一个角落当中，活生生被疼晕好几次。

    直到第三天这孩子才真的活过来，勉勉强强能吃下一些东西。

    老太太和黑蝠的妈妈腿脚都不好，这是欧洲上岁数人的通病，早早晚晚、多多少少都会有行动不便的问题。

    黑蝠顶着虚弱的身体，不顾家人的阻拦又偷偷摸了出去。没想到这次都快黎明也没见他回来。

    他妈妈实在不放心，要爬上去找他。就在推开菜窖盖子的一瞬间，这小子套着一身军服连人带着两大包东西一起掉了进来。

    他的额头和左臂上全是血，还故作一脸轻松地介绍起他找回来的东西。

    几张薄薄的毯子和一些没见过的饮料和食物。他说他把屋后几百米战壕的死人都摸了个遍，除了被打烂、炸烂的东西，其他的都在这里。

    回来的时候没注意，脑袋和胳膊都是在一些倒下的死树上划破的。

    他妈妈可能信了，老太太有些怀疑但也没说出来。俩人执意要看他胳膊上的伤口，却被他果断拒绝。菜窖里的空间狭小，跟他周旋了几下也只好作罢，空气不是无阻碍的流通，想做的事并不一定能办到。

    这小子第三天晚上就开始发烧，后来严重到昏迷不醒。老太太和黑蝠母亲这才给他胳膊的衣服撕开，上面已经肿胀得老高，还发出淡淡的臭味。

    难怪他要在外面套一件不合身的衣服，原来为了挡住里面的伤口，不被家里人发现。

    黑蝠的妈妈知道作战的士兵肯定带着急救的药包，她也学着黑蝠的样子，趁夜深的时候摸出去，回来的时候却没了呼吸。

    那夜守阵地的，其实是她们奥萨兰特自己的兵。

    又过了几天，菜窖里的味道让人没法呼吸，东南的进攻方寻着尸臭才找到她们。他们反倒救助了二人，还将她们送到了后方的难民营。

    黑蝠没了母亲，康复之后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虽然长得不矮，但身材纤细的他在欧洲人当中就是一种另类。原来怯懦的他允许别人开任何玩笑，身体恢复以后，哪怕别人说他瘦得跟棵没施肥的栗子树都不行。

    慢慢这小子学会了打架，原来总是带着伤回来，慢慢变成带着别人的血回来。

    老太太数落过他几次，但他都不以为意。

    后来和平了，南三邦暂归奥萨兰特，但由两国合作管理。因此这边的治安更差，大投资也不愿意南下。

    老百姓的日子恢复不到以前的水平，他们祖孙俩更没了生活的底气。

    工作不好找，但这小子每次都能带回钱来。老太太不傻，她知道孩子在外面干了什么，但面对生计不得不妥协，她还没活够呢，还没看到孙子娶个大美女回来呢！

    这些话用尼耶邦当地话说出来更加轻松和诙谐，屋内不时传出天擎爽朗的笑声。这给焦急等在外面的黑蝠都整懵了，好几次看忠哥铁青的脸，又不敢把话闻出来。

    直到天擎亲自解释了一切，他才幡然醒悟。朝着天擎鞠了一躬，才转身去搀扶自己的奶奶。

    饮料工厂那边，天擎不想让爆肚来回跑，也不能老使用苏特的人。足够孝顺的黑蝠到来，是他赌的一局。只要他能代替爆肚和傅骁任何一人的工作，这孩子就算他没白救。

    “以后好好工作，堂堂正正养活奶奶！孤炮不会找到国奥伦萨去，你可以安心在那里生活！我已经跟那边的厂长说好了，给你们单独一个宿舍，足够你们居住的！”天擎拍了拍黑蝠的肩膀。

    “不，不要小看孤炮，他老板的手下遍布南三邦。”临行前，黑蝠叮嘱天擎。

    “不就是劳兰斯么，没事的！”天擎不以为意。

    “不是他！劳兰斯只是我们的雇主，他想要苏女士和他伯伯的产业，才让我们抓的人。真正的幕后老板另有其人！”

    “谁？”

    黑蝠摇了摇头，似乎他的级别不够，也没见过真正的顶头上司。

    天擎点了点头，送走他们后，突然感到令人窒息的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