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民风淳朴
看了这些标语，联合调查组的人哭笑不得。
他们现在终于确信，通知没有传达错，人家知道自己是来调查高考舞弊的。
可人家还是大张旗鼓地欢迎，说明了什么，说明人家根本不怕你调查。
这其实是一种变相的抗议和示威。
但他们又不能发火和甩脸，摆钦差的臭架子，因为人家热情周到，礼数上一点问题也没有。
伸手不打笑脸人。
你现在就是心里憋着火，也只能继续憋下去。
特别是两侧的中学生，把手臂伸到中间，争相与他们握手，就像是在受到中央领导的接见。
人民群众如此热情，他们又岂能拒绝，只能一一与他们握手。
李建国和包文同还好，毕竟当惯了领导，去下面慰问时也经常遇到这种情况。
只是今天的场合不太对而已。
但省实验中学的两位老师，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像领导一样被素不相识的人热烈欢迎。
人们争先恐后与他们握手，仿佛是莫大的荣幸。
而他们自己，也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男老师向来高傲，瞧不起山区的人，此刻也不禁动容，深情地说道：
“老区的民风就是淳朴啊！”
女老师没有出声，只是微笑地握手，握手，再握手。
她觉得自己一辈子握过的手，都没有今天这一小会儿多。
她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留在这里支教三年，好好培养一下这些淳朴的孩子们。
“噼里啪啦！”
前方燃放起了鞭炮。
也不知是多少响的，一直响个不停。
震天的锣鼓再一次敲了起来。
真可谓是，红旗招展，人山人海，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好一派热闹喜庆的场面。
通道的尽头，是一群胸前佩戴大红花的人。
为首是一名年轻的男老师，其余都是中学生。
他们看见调查组的人，立即迎了上来。
那位男老师首先说道：
“欢迎省联合调查组来黄崖一中莅临指导。”
中学生们也七嘴八舌道：
“欢迎叔叔伯伯，哥哥姐姐。”
一边是谈公事，一边是攀私情，竟让李建国等人不知如何接话。
那位男老师继续说：
“鄙人张扬，黄崖一中高三的老师，这些都是今年考上大学的孩子，他们听说省里的领导要来调查，都激动得一夜没睡好。”
我们来调查，你们激动个啥，难道不应该是紧张吗？
李建国心里嘀咕，但却满面笑容地伸出了右手。
“张扬老师，久闻大名了。”
“我是省教育厅副厅长的李建国。”
张扬连忙和他握手，并道：
“李厅长您好!”
李建国握到一半，忽然加大了手劲，向张扬暗中表明自己的态度。
张扬的手却软绵无力，不与他做正面对抗。
李建国犹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处着力，只好松开了手，并介绍同行的人。
“这是省公安厅经侦总队的包文同副总队长。”
包文同笑容可掬，主动伸出了右手。
“张老师您好！”
他的手肉乎乎的，给人一种温暖安心的感觉。
张扬一边和他握手，一边打趣道：
“包大人您可来了！”
“有您包青天在，我们就不怕被人冤枉了。”
旁边有个男生竟小声哼起了“开封有个包青天……”
众人无不啼笑皆非。
“这两位是省实验中学的高云龙高老师，简婕简老师。”
“高老师，简老师好。”
“张老师好。”
“省实验是全省最好的学校，两位也是全省最好的老师，这次来我们黄崖一中，一定要给学生们讲讲如何考高分，我们也想走一个燕大水木呢。”
高云龙心中冷笑。
就你们这破学校，也想走燕大水木？真是痴人说梦，无知者无畏。
但他还是谦虚客气地说：
“省实验确实是全省最好的学校，但我们还不是全省最好的老师，不过我们一直在朝这个方向努力。”
简婕看着张扬那张清秀的面庞，忽然有种特别惋惜的感觉。
张老师举止优雅，谈吐幽默，显然也是受过良好的教育，怎么就会糊里糊涂，干出高考舞弊这种事来呢。
要是犯了别的错误，自己或许还能帮上一点忙，但这种原则性的错误，自己就全然无能为力了。
因此，简婕没有与张扬说话，只是微微点了下头。
李建国又介绍一位年近四十，身材瘦弱，但眼睛却炯炯有神的男子。
“这是三晋日报的调查记者闻新。”
“闻记者您好。”
“张老师你好。”
“闻记者您的名字倒过来念是新闻，您采访的新闻也不会是倒过来的吧？”
“张老师说笑了，我以追求事实真相为最高使命，如果它是真相，无论正过来，倒过来，翻过来，侧过来，它都还是真相。”
“我只是开个玩笑，您们闻家出过闻一多这样一位铁骨铮铮，为追求真理而献身的革命先烈，我们可是敬仰的很呐。”
“不瞒张老师，闻一多先生还真是我的远房长辈，族谱上还有他的名字呢。”
“那你可就是烈士后代，今天中午不喝三斤烈酒，对不起这一腔热血。”
“我舍命奉陪到底。”
李建国又介绍一位三十出头，端庄大气、明艳照人的女子。
“这是省电视台新闻部的记者明月。”
她的气质和温婉很像，只是年龄稍大，多了几分成熟的风韵，张扬觉得很熟悉，于是半开玩笑地说：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明记者，您来到了我们山沟沟，可得好好照一照这里，向外界宣传一下我们黄崖的风土人情，这酒香也怕巷子深啊。”
“张老师，您这么一说，我都不知道这沟渠是该照，还是不该照了？”明月佯装为难道。
“哈哈！”
一干人开怀大笑。
但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这不过是场面话，客套话。
真正的重头戏，还是调查高考集体舞弊事件。
希望到了那个时候，双方还能保持现在的一团和气，其乐融融。
于是，李建国步入了正题，漫不经意地问：
“张老师，你们县教育局和一中的领导，没有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