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送礼学问
结账的时候，老板死活不要钱，说是交个朋友。
张扬也就没再坚持。
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有朋友，你非要给钱，就是不把人家当朋友。
当然他也知道，老板要结交的朋友不是自己，而是江大民。
江大民要结交的朋友也不是自己，而是温婉。
温婉要结交的朋友也不是自己，而是王洁茹。
王洁茹要结交的朋友才是自己，因为她儿子的命运被自己掌握着。
小地方就是这样，办事都得靠人情，一环套一环，形成了一个绵延不绝的关系网。
温婉是开着电视台的车来的，王洁茹坐上她的车回去了。
江大民开警车把张扬和陈雪送到了百胜超市。
派出所指导员大驾光临，超市的总经理也亲自出来陪同。
陈雪忽然辞职，按规矩是不发工资的。
但总经理说小陈工作表现出色，是一名优秀员工，不仅本月工资照给，还多发了两个月的工资作为奖金。
临了，总经理还送了每人一张vip购物卡。
送礼不是学问，是个人都会。
但能把礼毫不违和地送出去，送到合适的人手中，并让他领你的情，却是一门大学问。
张扬和陈雪拎起寄存的礼品，又坐江大民的车到了汽车站。
“张老师，我晚点还有个会，要不就把你们送回黄崖了。”江大民说。
张扬知道，这是因为在江大民心中，自己还没有重要到让他往返上百公里相送的程度。
如果温婉也一起去黄崖，他肯定争着送。
所有的“我在忙”，潜台词都是“你不够重要”。
但张扬还是非常感激他。
“江指导，今天已经很麻烦您了，我们自己坐车回去就行，您快去忙吧。”
江大民走上客运中巴，见前面的座位都满了，只剩下最后面的几个座位，于是拍着前排两个后生的肩膀说：
“你俩坐后面去，把位置让给老师和学生。”
这两个后生精壮结实，一看就是干力气活的，但面对穿制服的，却不敢有丝毫不满，乖乖坐到了最后排。
江大民让张扬和陈雪坐在腾出的两个空位，又给司机打了个招呼，让开得稳一点，才下了车。
当客运中巴发动，缓缓驶出车站时，江大民还在外面挥手致意。
午饭的时候，张扬喝了不少酒，此时醉意上头，便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他梦见自己提着礼物去了宁小婉家，她的父母对自己赞不绝口，并问打算什么办婚礼。
自己说想再奋斗两年，她父母连声说好，“年轻人就应该志向远大，先立业后成家”。
宁小婉却有些不高兴，说“成家碍着你立业了”？
不等自己开口，她父母就先批评起了她，说她“目光短浅，任性胡闹，不应耽误人家小张干事业”。
宁小婉最后屈从了，说“我一切听你们的”。
她父母开怀大笑，自己也一起笑了。
忽然，有人在轻轻摇动他的胳膊。
醒来一看，一双清澈纯真的大眼睛映入了眼帘。
恍惚间，他以为回到了启明星中学的那段日子。
每当他连轴工作，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打盹时，总是陈雪把他轻轻摇醒，然后再端上一杯提前泡好的醒神茶。
“张老师，到黄崖了。”陈雪小声说。
这才将他拉回了现实。
车上空荡荡的，只剩下司机和他们两人。
下车点和上车点不在一个地方。
司机会先开到下车点，等人下光后，再开到上车点，让下一批人上车。
一般情况下，有人睡着了误了下车，司机都会大声叫嚷，但有了江大民的招呼，他就只敢让陈雪去叫醒张扬。
对权力的畏惧已经渗透进了每个人的血肉和骨髓里。
张扬和陈雪提着礼品下了车，客运中巴才缓缓驶向上车点。
张扬来到学校，发现今天虽然放假，但很多学生还是在教室里自习。
高考步步逼近，大战的气氛逐渐紧张，不是每个人都坐得住，能安心去休息和玩耍。
就算学生们坐得住，家长们也坐不住，会有意无意地向自家孩子施加各种压力。
特别是当他们得知，别人家的孩子正在用功地读书。
“别人家的孩子”，既是学生的噩梦，更是家长的噩梦。
有些学生在小声背诵，有些学生在小声讨论题目，但当张扬一走进教室，全都安静了下来。
张扬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他们说道：
“我相信，你们的梦想不会辜负你们的努力。”
学生们很是激动。
他们牺牲休息时间来学校自习（虽然有人是被迫的），就是为了实现心中的梦想——考大学。
听到张扬的肯定和鼓励，心中的斗志更旺盛了。
张扬又向他们介绍陈雪。
“这是陈雪，从今天起，就和你们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希望大家并肩作战，互相帮助，一起向分数线发起总攻。”
教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陈雪显得很害羞，张扬就没有让她再发言，而是指着一个空位说：
“你就坐在这里。”
陈雪低下头小声说：
“好的，张老师！”
“马悦！”
“到！”
一个胖乎乎的女生站了起来。
“陈雪就住在你们宿舍，不许欺负她，明白吗？”
“是！”
张扬又把陈雪叫到办公室，给了她一套学习材料。
“张老师……”
陈雪欲言又止。
“有什么就说吧，以后跟我不用生分。”张扬微笑着，投以鼓励的目光。
“我……我英语也不好，有什么科学的方法吗？”陈雪鼓足勇气说。
这小妮子还真是腼腆，中午吃饭的时候就记在心里了，到现在才说出来。
对于她的学习情况，张扬比任何人都了解，包括她自己。
怎么提高她的成绩，也有现成的方案，毕竟是已经做过一次的事情。
但他却不打算让陈雪在这一个多月内突击英语，因为他是按陈雪复读一年来做计划的，现在突击英语，不会有亮眼的成绩，但如果突击她的优势科目——数学，却有可能冲击单科的全省排名。
这对学生，对老师，对学校，同样是一种荣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