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迷药
尹屹澜心上有几分惊,他觉得这是危言耸听。
宋青鸢说过,汤匪最喜挑弄是非离间朝臣,便道,“你若想挑拨我倒是省省。”
南风不理会尹屹澜的态度,继续道,“刑慎司本就有抓人的权力,但他们偏偏绕了弯子拉你进来,你就没想过其中缘由?”
这一点尹屹澜确实未疑心过,不过想来,刑慎司的确不应该费这个周折,既然要抓人,多告知一人便多一份意外,而刑慎司的风格最是隐秘,万不该
尹屹澜忽地一惊,脸色瞬间就变了,他想通了。
南风将这表情看在眼里,她知尹屹澜是聪明的。
“尹大人平常暗访梧桐院看似是隐蔽,但刑慎司却对其了如指掌,他们怕你与我们有关系,让你抓人是在试探你。
如果抓不到言先生,那便是你与先生勾结的证据,你会直接坐牢。”
骆青山惊了一后背的冷汗,他惊恐地看着尹屹澜,全然不敢相信南风的话。
尹屹澜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醉意全消,变得无比清醒。
他想明白一件事,在这乱局中,所有人的身份,都在猎物与猎食者之间转换,不想死在别人刀下,现在就该站起来。
尹屹澜看着南风,问她,“你这次过来不止是想提醒我的吧,难道你要找我合作?”
“我并不介意多一个盟友,”南风束好衣衫,走到尹屹澜面前坐下,
“我想弄清楚,刑慎司抓言先生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可以负责地告诉你,言先生从未通敌,抓了他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很遗憾,我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或许只有陛下知道。”
“所以我来问你,那日早上在入红尘里,宋青鸢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尹屹澜紧咬着后槽牙,手指也捏得咯吱响,堂堂一个镇查司的少掌司的行踪竟被所有人盯着,眼前这个人不知藏了多少秘密,庆安城的风向真真的是变了。
对着南风的眼睛,尹屹澜缓缓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我掌握的信息太少所以才会被动,除了合作别无选择,你自己考虑。”
尹屹澜叹了一声,南风的话不无道理,他妥协了,
“宋青鸢说夏宫是汤国人,她是汤公主的伴读侍女,宋青鸢怀疑那个公主来京城了。”
南风眼睛瞪直,连气息都屏住几分,惊讶之余她缓回了神,原来抓言无缺是假,抓她才是真的。
宋青鸢在几年前便在宫中任职过,不过是个闲散的职位,多年在外游历,回城后第一时间揽了刑慎司的大权,此人是带着目的回来的。
尹屹澜将南风的反应看在眼里,视线从未在南风的脸上移开过,久之,他云淡风轻地问南风,
“南风,你是汤国公主吗?”
这句话像晴空中的一声霹雳,骆青山震惊得大跳了起来,“什,什么,大人你说什么?”
南风沉默得发冷,尹屹澜面不改色,两个人像两道空间场互相碰撞对立,但没有一个人对这个问题再说一句话,仿佛正在等着被风扬散。
南风站起身,她是要走了,临前与尹屹澜对视,在思考一个决定。
“不管我是什么人,言先生是什么人,紫苏是干净的,她没有杀过人,如若她重新出现在你面前,你可否摒弃前嫌护她周全?”
尹屹澜撑着水缸,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郑重道,“我若能再见她,必将她藏得仔细,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保护好她。”
“紫苏可能已失了处子之身了。”
“我不在乎。”
南风不再说话,退了几步,身形便淹没在暗色之中,很快就没了动静。
骆青山四处探了一圈,人已经从墙边跳走了。
青山回到尹屹澜身边,因为太惊讶了声音都显得不镇定,他问尹屹澜,“大人刚才说”
尹屹澜摇了摇头,“只是随便猜的,宋青鸢说汤国公主在京城也不过是推测,你不要瞎想。”
“不是”骆青山瞪着单纯的大眼睛,指了指南风消失的方向,“她是个女的?”
“”尹屹澜无语地瞪了他一眼,慢悠悠地往房间里走,嘴里无奈地嘟囔着。
“又傻又瞎,镇查司以后可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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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般禺太子亡命的消息传入了般禺,般禺以为太子讨说法为由,联合周边国家齐国小秦国集兵北上,很快破了边境防线。
自汤灭了后,晋国对周边国的压制与日俱增,诸国早已不满,说是要查个缘由,实则借口攻晋。
晋帝身子一直欠佳,咳疾又加重了几分,朝中有言劝晋帝先立储君。
晋帝思考一夜,未提立储之事,却免了成王的禁足,叫他带兵南下阻敌。
明眼人都瞧得出,成王彻底与太子位无缘,成王走后城中只有宣王,储君之位必会是宣王的。
李承鳌出城那日,脸色凶狠异常,连眼睛都红了,像个恶鬼。
虽擦拭过了,但嘴角上仍有血迹,城中人人猜测,成王大抵是吃了人了。
成王出城后,城门便没有关上,不知是守城的兵忘了,还是刻意为之。
城内的人可以出去,城外的人也可以随时进来。
千叶在城外周旋了一会儿,这城内的风声看似平淡实则暗潮汹涌,但即便是设好的陷阱千叶也要闯一闯,言无缺在狱中不能不管。
城内没有张贴抓捕的告示,巡防兵的巡察也恢复如初,城中没有大的动静,千叶稍稍安下心,转身奔向入红尘。
酒楼里八面玲珑的老伙计亲自迎接千叶,像是一直在等他,将千叶带到隐蔽处,给了千叶一个纸条。
“千叶公子,我们掌柜的公事繁忙不来酒楼了,他说让你来了,就去这个地方等他。”
纸条上的地址在城外,碎玉坡前身的观月崖。
千叶没有多想,直奔去城外。
观月崖上有一间茅屋,茅屋前立着茶铺的旗子,千叶是第一次到这个地方来,他站在茶铺前,想着里面会不会有人。
茅屋门前帘子掀动,从里面走出一个粗布麻衣的年轻人,他端着一筐茶叶出来晾晒,一抬眼就瞧见了千叶。
生人的出现那人并不意外,他朝千叶招了手,千叶便走了过去。
“您就是千叶公子吧。”那人礼貌地笑着。
千叶点头,“你认识我?”
“谁不认识您呢,千叶公子是来等我家主子的吧,请您在此候着,我家主子要稍后才来。”
那人说完,放下筐子便走了,不再跟千叶多说一句,千叶便乖乖地在茅屋前等着,一晃眼便是一天。
千叶等得太久,草草找了点吃的后便倚在门上浅睡,夜幕悄悄爬上山崖,有个脚步踏星而来,停在千叶的身边,手指轻柔地刮在千叶的鼻尖上。
鼻子发痒,千叶打个喷嚏醒了来,第一眼就瞧见宋青鸢温柔的脸。
“师哥”
宋青鸢轻轻笑着,“我来晚了,你等久了吧?”他晃了晃手里拎着的食盒,“看,给你带了好东西。”
千叶委屈地扑进宋青鸢怀中,哭得梨花带雨,喉咙里呜呜咽咽,平时怕弟弟妹妹们担心就一直端着忍着,见到了宋青鸢,知道可以依靠了,毫无顾忌地放声哭。
宋青鸢抱着千叶,将人搂在怀中安慰,“叶子,师哥在的,有什么事都跟我说,来,进屋。”
屋子里,宋青鸢先掌了灯,食盒里取出千叶以前爱吃的点心,又在架子后面翻出两坛子酒,收拾着都端上了桌。
宋青鸢道,“这个茅屋是我躲清净用的,事务多时心里烦,就找了这么个安静的地方清净。”
说着,给千叶倒了一碗酒,“说吧,怎么了?”
千叶缓和了情绪,将言无缺的事情告知了宋青鸢。
“师哥,我先前与你说过在一位先生家里做事,其实那位先生就是言无缺大人,他没有里通外国,无缘无故被抓了去,请你救救他吧!”
宋青鸢微微摇头,看似很难办的样子叹了一声,“唉,原来这么不凑巧,抓言无缺是皇帝的命令,我也没有办法啊。”
千叶急切地抓住宋青鸢的手苦苦哀求,“我知道,此事千难万难,我也是没法子了才来求师哥的,只要师哥帮我想办法,我什么都愿意做。”
宋青鸢笑了一声,眼神上下扫了千叶一圈,将酒盏推到千叶面前,
“好叶子,你现在太急了,来,喝一杯吧,你听我慢慢说。”
千叶心急,哪里还慢慢的,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宋青鸢满意地悠悠道,“言大人一向谨言低调,却突然被扣了这么一个大罪名,我想应该不是无中生有的,好叶子,你诚实地告诉师哥,到底有没有外敌呀?”
千叶心里一紧,小脸不自然地低下躲着,宋青鸢是属于刑慎司的,刑慎司不会放弃抓捕外贼,他不能将寒朝供出去,他不想看着小朝有危险。
“没,没有,我不知道。”
千叶支支吾吾,宋青鸢明白了几分,继续劝道,“要救言无缺实在简单,只要抓到了这些外贼,我会将这些功劳全部记在言无缺身上,他功过相抵自然保全性命。”
宋青鸢抬起千叶的脸,“我说的你可听清了?你应该知道,刑慎司那种虎狼地方,言无缺的身子是撑不了太久的。”
千叶十分矛盾,他红着眼眶手足无措地摇头抗拒着,“我不知道,我没见过外党!”
千叶被逼急了会激动,宋青鸢的了解的,连忙安抚着又给千叶倒了一盏酒,
“叶子,你再这么不冷静我们是没法沟通的,我还有一个办法,你把酒喝了,冷静下来,我再跟你说。”
千叶着酒盏又全部喝下,他忙问宋青鸢,“师哥快说,是什么办法?”
“我呀,想办法给宋青鸢立个斩首的死刑,既要斩首人势必是要推出刑慎司的,这样你们就可以半路劫走他,如何?”
此法十分危险,但当下无计可施,此计不妨一试。
千叶刚要谢,突觉一阵晕眩,看人的眼神也花了,身子缓缓发热起来。
“我怎么了?”
药效已起,宋青鸢再不掩饰,伸手就解千叶的衣服,千叶晕晕乎乎,手忙脚乱地想推开,却被强行抱在床上。
耳边,是宋青鸢迫切的声音,“好叶子,师哥喜欢你的,你告诉师哥,《一心经》是不是在你身上,是不是?”
“轰——!”一声巨响,茅屋的门就猛烈地踹开。
宋青鸢意外地回身望,正对上寒朝极度阴挚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