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席中戏
三皇子李承炆突然驾临,所有人都很意外,虽两位皇子在明面上没有撕破脸,可暗中谁人不知都对皇位虎视眈眈。
若站了宣王那边还好说,若有他意却又被拉拢,岂不是块烫手的山芋?
“本王可来迟了?”
宣王入堂,众人全都毕恭毕敬地站起来行礼,瑞王下堂相迎,十分亲近。
“承炆啊,你要来怎么不提前和王叔说一声呢?”
李承炆笑得十分精明沉稳,“王叔也没请我呀?”
“承炆大才,朝着事务都仰着你呢,日夜辛苦我也不敢呐,再说也不是整寿,自己热闹就算了,来,请上座。”
“给王叔准备的贺礼已交付给门外的小厮了,王叔可别说我是空手来蹭饭的。”
“玩笑不是,承炆你啊,是王叔请都请不来的贵客啊。”
寒暄一番,李承炆已在堂上坐下,这会儿才发现对面坐着灵犀公主。
灵犀知礼,行了个公主的礼仪,李承炆应声点头,平日里他与灵犀素无往来,关系一直浅淡,但王室中只有这一个妹妹,交洽时总会客气几分。
乐舞仍在继续,刚还吟诗喝酒热闹非凡的宴席上顿时鸦雀无声,很多人面面相觑。
李承炆察觉,有些歉意地对瑞王道,“莫不是本王来此扫了诸位的雅兴?”
瑞王沉于舞乐,听了话才反应过来,忙道,“承炆你身为皇子,身份贵重,大家谁敢造次呢?”言罢,又对下面道,
“采音宫的夏姑娘可在?请她献艺一曲,大家也可随意不要拘谨,若大家觉得拘束,那便是本王招待不周了,诸位请!”
瑞王举杯,众人也纷纷举起酒盏,尽饮。
“恭祝王爷福寿无疆。”
夏宫抱琴入堂,恭敬朝拜,一袭白衣,翩然如皓月,引得众人汇聚目光,据说夏宫姑娘难得一见,今日有幸能饱得眼福。
夏宫道,“小女夏宫拜见瑞王爷,宣王爷,公主,今日所奏曲目为《尽相思》,这首曲子是近日同姓友人相赠,还未曾示外,今天是第一次演奏,还请诸位赏鉴。”
瑞王一听是初次演奏更是来了兴致,忙道,“奏来,奏来。”
“是。”
此曲旋律圆润优美,曲调轻盈若仙,加之此曲风情与庆安城中一般的音律不同,仿佛置身天上宫阙,流转连连。
李云霆叼着一串葡萄往嘴里送,他本是不在意什么歌舞,但这首曲子他觉得很熟悉,莫名想起了那个人。
灵犀与南风眼神相对,南风点了点头,附在灵犀耳边回应,“确实是夏云轻”
灵犀暗暗对着南风的大腿猛掐,黑脸道,“谁问你这个了,我说的不许看她的话你是不是忘了?赶紧把眼睛闭上!”
“”。南风无语,想着真得找个时间好好解释一番才行。
曲音毕,夏宫俯身作礼,瑞王十分感叹,“我等何其有幸,比世人早闻妙音,不知夏宫姑娘是否还准备了其他曲艺?”
夏宫回道,“确有曲艺,采音宫是得了两首乐谱的,可惜另一首夏宫还未习得,若王爷有兴致,可到采音宫中,夏宫演奏给王爷听。”
瑞王哈哈大笑,“夏宫姑娘可真会做生意啊。”
舞乐结束,夏宫退去,堂上继续推杯。
一番寡坐无趣,瑞王想出了个主意,低头对下人言语几声。不一会儿,下人端来一个盒子,盒子里盛着一件玉如意。
“诸位今日来府为我庆生,本王感激不尽,现有一如意,至宝之极,不如做个彩头,有意者可上来挑战比试,武学切磋点到为止,谁赢了就归谁,不知谁有意呀?”
众人拔尖了脑袋抢着看,确实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宝物,本有按耐不住的,但一抬头就望见台上的禁军统领,镇查司少掌司,和冷着脸不说话的李云霆,再有心也都禁了声。
灵犀瞧见了玉欢喜得不得了,她掐了掐南风的胳膊,示意她拿下此物。
南风的身份敏感,最忌抛头露面,南风摇头推脱,不能应声。
灵犀不懂,一心要玉如意,看准了南风胳膊上的淤青处就猛掐,巨大的酸痛感让南风喊出了声。
这一声音,众人所有的眼光都望向了南风,瑞王朝着灵犀,问她,
“公主丫头,你可是有意?”
灵犀举着南风的手,“有意有意,我这个侍卫挑战。”
见南风有所动,沉寂了一整场的尹屹澜终于坐不住,起身对瑞王道,
“王爷,卑职也有意,可否允我同此人一同比试?”
瑞王很高兴,“准允,难得尹大人有兴致,堂内狭窄,诸君请移步到院中。”
院中,南风站在尹屹澜的对面,虽装饰了些,但尹屹澜的眼力一定能瞧出她的伪装,看得出他一直很想交手。
为了还原那夜的状况,尹屹澜扔给南风一把刀,自己手中执剑,清清冷冷地道,“请赐教。”
南风心里有数,身后的灵犀一直兴奋地跳脚,似乎对玉如意势在必得。
尹屹澜执剑而来,南风也不得不应对,二人就此交手,一招一式,斗得火热。
非武学之人看不出门道,南风看似针锋,实则行动粗拙,招架之势也很勉强,尹屹澜飞身正踢,南风抵挡不住,被一脚踢出去好远。
灵犀大惊失色,连忙跑到南风的身边询问,“南风,你怎么样了?”
而后,怒气冲冲地责问尹屹澜,“不是说好点到为止吗,尹大人你何至于下这么重的手!”
尹屹澜站在原地不说话,他有点想不通,其实他并没有下重手,凭借南风的身手是完全可以躲开的,是他尹屹澜棋高一招,还是南风根本就没想躲呢。
灵犀公主不满,瑞王赶紧打圆场鼓掌道,“精彩,实在精彩,尹大人风姿果然不同凡响,玉如意当属尹大人。
灵犀公主的侍卫虽没有胜,但能与尹大人对上一番实力也不容小觑,这样,本府还有一件上佳玉品,一件铜雀扇赠与公主,如何?”
灵犀刚要反驳,南风凑在灵犀耳边道,“是我大意,愿赌服输,不要因此生事,扫了王爷的兴传出去损的是你的名声。”
南风的话有理,灵犀瞥了尹屹澜一眼,下一秒换了张“宽容和善”的表情,回敬道,
“王叔厚爱,多谢王叔,也恭喜尹大人能夺得头筹。”
尹屹澜也恭敬道,“王爷抬爱,当着燕将军和李将军的面班门弄斧了,尹屹澜多谢公主,多谢王爷。”
瑞王很满意,大手一挥,众人又随他回去饮酒,院中人渐渐都散了。
尹屹澜没有走,眼神一直在南风身上,南风回望,视线对上,但没有说话,眼睁睁看着南风走回内堂。
吟诗作赋,酒已半酣,有人头脑昏昏,忘了约束,东倒西歪。
李承炆独酌一杯,长叹一声,好不苦闷的样子。
瑞王注意到,关怀地问着,“承炆可是有心事?”
李承炆回道,“唉,不瞒王叔,近日关外奏报,今年禹州又有虫灾了,蝗虫过境不少植被被毁,今年禹州的收成还不足去年的一半啊。”
瑞王有些惊讶,担忧道,“那可如何是好呢?禹州去年就闹过灾荒,虽不严重朝廷也拨了款,却还是闹得民怨四起。
一边赈济一边镇压,这才得以平息下来,怎么,今年又闹灾荒了呢?”
“父王为此甚是忧心,去年的灾款十分富余,却还是闹得死伤无数,今年,不知父皇会如何打算。”
人群中,有一叫方远才臣子贴近禀奏,“也许会同往年那般,去年禹州赈灾是五皇子成王殿下主理的,今年可能也会如此吧。”
李承炆又叹息一声,悲悯道,“唉,五弟性子急躁,做什么事都莽撞,当地百姓盼着圣恩难免有越矩的,但也不能说杀就杀呀,百姓的命也是命呀。”
有几位江湖客摇摇晃晃站起身,酒喝多了脸颊红了,连头也晕,拿着酒杯站也站不稳,索性噗通一声躺在桌子上,仰天大笑道,
“哈哈哈,百姓的命也叫命?谁人不知成王与禹州知府勾结,八年前越州便是如此,年年灾荒年年贪贿,个个吃得膘肥体硕,根本就不管百姓死活。”
众人闻此,顿时鸦雀无声,生怕有什么风头。
那人用力爬起身,伏地叩首继续道,
“我叫魏守,越州人士,当年逃荒侥幸不死,成王残暴亲眼有闻。如今虽不在禹州却感同身受,宣王殿下,您救救禹州百姓吧,今年灾济,请您务必向陛下争取啊!”
宣王十分触动,忙站起身来,亲自扶起涕泪横流的方远才,满目痛惜道,
“吾虽才薄,万死不辞,只求不负苍天不负百姓。”
魏守痛哭不止,“宣王殿下大义,晋国有了殿下,是天下百姓的大幸啊!”
众人纷纷为之动容,纷纷呼喊天下大幸,宣王与方远才执手擦泪,十分亲和。
有几位臣子明里暗里也倒向了宣王,也有人掩在其中不动声色。
太子之师齐太傅只觉无聊至极,他像是看穿了什么,冷着脸起身对瑞王道,
“王爷恕罪,老夫年迈,坐久了身子不适,先行告退了。”
瑞王正要答应,李承炆忽而转向齐太傅,城府极深道,
“太傅慢走,关于赈灾治理之事,承炆虽有心怕能力不足,不知太傅方便过府指教一二?”
齐太傅面色有些难看,依旧冷淡道,“宣王殿下未免太看重老夫了,老夫已老了,如今教教稚子读书认字尚可,治国,老夫可担不起,告辞了。”
齐太傅说完,不顾宣王面色,直直朝庭外走去。
禁军统领燕韫也起身道,“齐太傅上了年纪又饮了酒,天色也黑了,路上怕有个闪失,燕某送太傅回去,瑞王告辞,宣王殿下告辞。”
齐太傅和燕韫先后离去,堂内也有了散宴的意思。
李云霆不管谁的面子独自退场,他觉得文人迂腐心思寒酸只会空谈,比不了战场上一刀一枪厮杀的士兵有本事。
寥寥说了几句,宴席就散了,所有人陆续出府。
重新站在街上时天色已有点黑了,灵犀却觉浑身透亮,她放松地呼出一口气,
“啊~终于自由了啊,真羡慕齐太傅和燕将军,我这小辈的再不喜欢也得忍着,总不能失了规矩。”
南风在身旁道,“很抱歉,灵犀,那个玉如意没给你赢回来。”
“不妨事,我又不喜欢金银玉器。”
“那你为何叫我去拿呢?”
“我就想让你送我东西,不行吗?”
灵犀冲她傲娇地啧了一声,好像气还没完全消,南风是要解释的,此时巷子里却传出了巨大的骚动声。
女人的尖叫与男子的惊呼声不绝于耳,不少人从巷子里跑了出来,嘴里喊着“杀人了杀人了”。
灵犀一惊,耳朵竖得比驴长,巴不得立刻投进巷子里。为确保安危,南风硬拽着灵犀,偏偏不要她过去。
巷子里不断有人跑出,巷子外的人眼巴巴地望着心生好奇,几个路人就在附近问道,
“刘大娘,死人了吗?”
“不知道啊,就是有个人身体中箭了,躺在地上浑身都是血。”
“那人是谁啊?”
“是采音宫的夏宫姑娘。”
南风一愣,整个人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