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夏云轻来了
灵犀惊慌地双手乱抓,只抓得那只手都是血印子。
可那只手不怕,她横抱起灵犀将人搂在怀中,一个箭步跳到附近一棵巨大的树后。
拐角的一队人冲了出来,他们身着兵甲手持长矛,正是京都的巡防营。纷纷四下张望顿足疑惑,好奇方才听到的声音。
“哥儿几个,声音是从这个地方来的吧?”
“是这儿啊,莫不是闹鬼了?”
“去去去,哪儿来的什么鬼,当是风大听错了,接着巡,巡完回家睡觉去。”
这十人浩浩荡荡的,嘴上说着风大,实则探头探脑仍偷偷寻找,强撑着气势从街头巡到街尾后便消失了。
灵犀紧紧抱着眼前的人,紧紧搂着那人的腰不撒手,小脸埋在胸膛上小声啜泣,她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又不能去哪里告状,又酸又苦。
南风最见不得她哭,这一哭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别哭,我手给你咬。”
“我不要你的手,你还知道回来啊,我以为你不管我了。”
“我总不能叫你被巡防营围查吧,传出去那叫什么事儿。”
是,南风回头了,她站在不被瞧见的阴影里一直望着灵犀,不忍她受这般苦。若在以前,南风绝对不会回来,可不知为何,总是心软放不下。
夜至深时夹杂着一丝冷风,灵犀穿得单薄,怕受了凉,南风道,“回去吧,我送你。”
灵犀微微撒娇,小脸来回蹭南风的胸膛,“我脚痛,你抱我。”
南风将人抱起,缓缓走回公主府门前,门是闭锁的,想还是要翻墙回去的,心生好奇,问道,
“你是怎么爬上这墙的?”
“府里有小梯子,我用它掏过鸟窝。”
“那要不,我先进去,把梯子拿来给你爬?你好像长沉了,我怕抱着你过不去。”
灵犀一个激灵头摇得像拨浪鼓,双手死死环着南风的脖颈,“我不,你休想让我下去。”
“抓紧我。”
忽的一翻身,二人跃上墙,落到了院子里。
南风将灵犀安稳地抱在床榻上,灵犀脱了鞋袜,南风扶着她红肿的脚踝看了一眼,
“一点扭伤,你先睡吧,等明日叫你的丫鬟拿些药,很快就好了。”
南风就在身前,灵犀哪还管得上脚上的伤,她拉着南风的袖子不撒手,低声恳请着,
“那你可不可以,等我睡着了之后再走?”
南风点了点头,为灵犀盖好被子,安静地坐在床下背靠床沿守着灵犀。
这一幕似曾相识,灵犀记得,在空瑟时,南风掀翻棺盖将自己解救的那个夜晚,她就是这样守在床下睡的。
灵犀怕,南风更怕,怕这是场梦,也怕梦会醒。
“南风,空瑟我失踪的那晚,你在想什么?”
“只要能找到你,屠沈家满门也在所不惜。”
“那你找到我的时候,又在想什么?”
“如释重负,就什么也不想了。”
灵犀将额头贴在南风的后颈上,颈上微凉,却能感觉到身体里的炽热。
“我们相识这么久,你可曾对我有过一分一毫的动情?”
南风没有回答,随即是漫长的沉默,灵犀没有强迫她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把她搂得更紧了些。
湿热的泪珠落在脖颈上滑进衣内,不见南风半分反应。
南风从未想过自己的身边会有什么人,她想她只是一个杀人的工具,一个为心中计不择手段的肮脏恶人,一个孤零零的孤魂野鬼,未来的路是生是死全然不知,只怕会相负。
待灵犀熟睡后,南风站在公主府前,她望着那扇大门,心里的波澜始终未平。
若只是两个平凡普通的人便好了。
_______
翌日。
“将军回城,闲人避让!”
“将军回朝,闲人避让!”
城门口处,无数百姓纷纷退避两侧,高马之上年轻将军身披金甲,身姿挺拔气势如虹,虎步龙行威风凛凛,十六岁大破西北裕函关一举受封麾云将军,如此耀眼的人物在朝中逐渐斩露锋芒。
惧于威压,人群不敢有一丝骚动,全部恭顺让路,直至浩长的军伍随着将军离开,人群这才微微散去如常。
花羚被挤在人群中很恼火,若不是千叶强行摁住,她偏要跟打翻自己篮筐的人吵架不可。
回头看篮筐不知何时漏了个窟窿,里面的蘑菇洒出去了一半,人就更气了,恼火地嘀咕着,
“李云霆镇守西北,怎么这个时节回来了?”
千叶望着那绝尘的背影淡淡道,“八王爷寿辰将近,听说是特地请示皇帝陛下将人召回来的,
李云霆镇守西北三年有余,平复敌乱无数,如今西北局势安稳太平,回京尽一尽人子之孝也是应当。”
“现今这朝局,看似平顺实则暗流涌动,他是八王爷唯一长子,一旦卷入纷争中不知会站在哪一边。”
“至少不是皇帝那边。”
奇怪的,这句回答并非出自千叶之口,而是掩在人群中的什么人。
花羚回过头寻找,眼睛横扫一圈也没见,一个软软的东西迎面飞来直砸了额头,原来是一只从篮子里漏出去的蘑菇。
十米远外站着一个人,花羚抬眼正对上他那一双碧水眸子,那眼眸浩瀚如星万般璀璨,仿佛一切凡尘皆不入眼,他就站在那里,明媚又夺目。
那年轻人手上捧着一把蘑菇,久违地笑问花羚道,“这蘑菇可是你落下的?”
那年轻人身旁探出一个乖巧的少年人,他冲这边勾笑着嘴角地打招呼,“千叶哥!我们来啦!”
再见故人,千叶惊喜万分,眼神相对一瞬,情分之话溢于言表。
“夏云轻,我没看错吧,你怎么在这儿?”千叶问道,
“还有星沉,几年不见居然长得这么高了,比我还高半头,这要是在路上遇见了我绝对认不出来。”
夏云轻笑着回,“在村子里也无事,就带星沉出来长长见识,没想到刚进城就遇见你们了,这可省的找了。”
花羚愣住,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她曾无数次设想过相遇的情形,觉得始终都没有做好准备,再见时胸中情绪翻涌,可千言万语涌上咽喉,久不能平静下来一句话都说不出。
夏云轻走上前来,量了量花羚的个头,感叹着,
“你小丫头也长高了嘛,听说你都有小神医的名号了,医术一定比以前精进了不少,真叫人刮目相看呐。”
“我真不敢信”花羚盯着夏云轻的脸轻声呢喃,“你出来了,烟雨南村怎么办?”
“放心,自是料理好了的,不必担心。”
千叶揽过夏云轻的肩头,如待亲眷般热情地招呼着,
“行行,来了就多留几日,想来这一路也辛苦,快来家里歇歇,饿了没有,今日我亲自下厨款待。”
“本就是来蹭贵府饭菜的,能活着过来可真不容易。”
“这怎么说,可遇见了什么波折?”
“半路被抢啦,哎说着话可长。”
在梧桐院里落闲片刻,高树遮着凉,就在树下饮茶休息。
梧桐树枝高叶茂锦缎琳琅,系着地铃铛被风一吹叮当响。星沉觉得新奇极了,围在树下转圈看,不知在看些什么稀奇的东西。
千叶瞧着星沉开心的样子觉得欣慰,他对夏云轻道,“星沉长大了,却也是个孩子心性呢,看得出他在你身边过得很好。”
“我”夏云轻顿了顿,释怀一笑,“可能吧。”
“只要你俩过的好,什么都不用放在心上的,夏,你好生坐着,我去给你收拾床铺,以后你就住我这儿。”
“多谢了,千叶。”
诺大的庭院里,星沉目不转睛地盯着树杈里看,偶尔眼神一转,被飞出来的东西吸引走了。
这是瞧见了什么啊,叶子里深深的也看不出什么,直到一阵刺耳的锐鸣声彻耳响起,夏云轻这才知是星沉盯着的是一只蝉。
林中时便说要抓一只来,怎知后来逢了变故,原来一直心心念念着啊,还真是专情啊。
咚咚两声响,有人在敲门,左右无人了,夏云轻起身去开门。
昨日遭拒,灵犀是带着点怨的,可一瞧见开门的人,顿时人就精神了,脸上阴怨全消,换了个人一般痴痴地看着。
“你是谁家的姐姐?生得真好看。”
夏云轻被这一声姐姐逗笑,“我不是姐姐,你是来找谁的?”
听得夏云轻的声音,灵犀恍然这是位男子,忙给行个姑娘礼,
“是灵犀唐突了,灵犀这次来是想找花羚姐和千叶哥哥的,不知他们可在?”
“在,进来坐吧。”夏云轻给招呼进来,“不过他们在忙,你要稍等一会儿。”
“不急”
刚说着话,灵犀就被梧桐树下的星沉吸引了,星沉看准机会向树上腾跃,一手摁住了一只蝉,蝉在手心间振翅惊了星沉,手一松开,蝉便飞了。
灵犀跑到树下,抬着脸仰着星沉,兴奋地问他道,“你在抓什么?”
星沉低头回她,“一个叫声很大的虫子。”
“虫子?是蝉吗,我跟你一起!”
灵犀挽了挽裙角,一抓一瞪爬上了树干,夏云轻还没见这么野的丫头,一溜烟功夫十几米的大树还真叫爬上去了。
这边抓蝉抓得火热,从门外又走进来两个人,寒朝看着夏云轻一愣神,他以为这个人只有在烟雨南村才能得见,如今在梧桐院里相遇实属意外的很。
“什么歪风邪气给您老吹来了?”寒朝阴阳怪气着。
夏云轻不愿意跟小孩一般计较,他瞧着寒朝身边的南风清质脱俗,倒不像个寻常的姑娘。
夏云轻指了指上头,“星沉也来了,在上面抓蝉呢。”
“哦?小师弟也来了,那得瞧瞧。”
梧桐树上突然传来女人的惊叫声,树下的三人忙去看,
只见灵犀双脚腾空,后背衣衫被树杈给钩住了,整个人失力地挂在树上,胡乱抓扯又不敢用力怕坠下去的样子十分搞笑。
本就是丢脸的事,灵犀想着若单单是叫夏云轻笑话了倒也无妨,只要不被南风瞧见就行了。
可偏偏天要作弄,南风偏巧就出现在了树下,静静地看着这个想逃又逃不掉的羞愤地在空气中游泳的姑娘。
南风不理解灵犀的出场方式为什么总是这么出人意料。
“你在做什么?”南风问她。
灵犀一愣,“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话该我问你吧。”
灵犀实在不想见南风,羞得用手捂住脸,看样子快要气哭了,她对着下面喊道,
“你滚开,我最不想看见你了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