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乌鸡楼诡事
刚拐了个角，像是不属于这座城的高楼明堂便现于隐尘中。
偌大的楼堂彩缎萦绕，数盏红笼烛火齐辉，暮色下鲜亮得与这座死城格格不入。
霜石看着匾上“乌鸡楼”三字咽下一口唾沫，不禁叹道，
“乌鸡楼，这名字真别致啊，一个卖包子的都开成酒楼了？”
千叶摸了摸下巴思量，“说是改成卖包子的，也许从本质上还是青楼。”
天气有些阴沉，乌鸡楼在弥散的湿气中虚虚实实，像一条巨蛇盘在那里，尤其门口两盏青灯，更像是两只蛇的眼睛。
霜石有些犹豫，他扯了扯千叶的袖子，轻轻打个寒颤问，
“千叶公子，当真要进去吗？”
千叶很坚定，“要进，既然辟奚的谜题指到了这里，有人还是有鬼进去看了才知道。”
千叶跨步朝乌鸡楼走去。
霜石是有些怕的，但他记得公子的命令，没得他法若是千叶出事了自己也没法跟公子交代。
一咬牙一跺脚，狠狠心随着千叶而去。
大红的门是关着的，千叶一推门，扑面而来一股浓烈的香料味。
千叶眼睛一亮，这味道和密函上的味道一致，他知道要查的东西就在这个楼里。
堂里光线有些暗，三盏青灯挂在堂中央浅薄撑着亮，两根粗重的雕金红柱一左一右镇在大堂两侧，雕琢的圆环纹路化成两只夜叉的眼睛，盯的人浑身不自在。
红柱前方是隐隐的一道悬环楼梯，歪歪扭扭一路向上延伸，木梯升到一半便隐入黑暗，墙壁下黑压压的像是站满了人。
青灯闪烁，人影摆动忽远忽近，明明离得近偏偏什么都看不清楚。
千叶清了清嗓子，对那些“人影”道，“店家在吗？”
楼上传来轻轻推门的声音，感觉到有东西在靠近但听不见脚步声，
霜石很警觉，他微微含胸矮身，摁着腰间的重剑挡在千叶的身前做出反击的姿势。
不管是什么，只要对方出手伤人，就用这剑撬开那人的头。
“喵呜——喵呜——”
从楼上传来几声低沉刺耳的猫叫。
“哄——哄——”几声，墙壁上的烛火依次自发燃亮，头上悬着的巨大锦缎华灯燃火通明，大堂瞬间亮如白昼。
墙壁下黑压压站着的并不是人，而是和人一般高大的奇异的植物。
一名身姿窈窕妆容艳丽的女子出现在二楼木梯口，齐胸轻裙袭地，轻透薄纱披住白皙的肩头与修长的双臂。
见有人来，她像只猫一般妖媚地伏下身搭在栏上，两只明晃晃的傲人双峰充盈在身前。
“哎哟，来客人了呀~”
女子风情摇曳，任哪个男人见了都要脸红。
霜石的脸烧透了忙撇开眼不去瞧去，千叶倒不在意，他看着女子的脸，眼睛一刻也没有偏移过。
“您可是这店的掌柜？”千叶客气道，丝毫没有被美女影响到，表面上不动声色继续道，
“天色将晚，可允我兄弟二人在此地借住一晚？餐食房费定是少不了您的。”
女子摇了摇扇，媚声道，
“这都好说，二位贵客眼生的很，是外地来的吧，要在敝店留宿可要遵这店里的规矩，客人要待在自己的房间中不可随意走动哦~”
“可以。”
女子站起身，从头到脚打量了千叶和霜石一番，好趣地逗弄道，
“不知客人要开什么样的房间呢？”
“敢问您这里有什么样的房间呢？”
“房间都是一样的，可每个房里的姑娘不一样，像奴家这样的都在上房，客人可有意让奴家伺候？”
千叶干笑了几声，“多谢姑娘美意，我兄弟二人奔行一日身体劳累，怕是无福消受，还请开一间没有姑娘的房间吧。”
得到这般回答女子微微有些惊讶，她舔了舔唇，扇尖朝自己身前勾了勾，
“那二位客人请上楼吧~”
千叶看了眼伸向二楼的木梯，正要迈过去，霜石就将人拉住了，
“千叶公子不忙，让俺走在前头。”
说着他又附在千叶耳边嘀咕一句，“谁知道这娘们是什么路数，公子千万不要被这美色蛊惑，万事当心！”
霜石自以为方才的说话极小，实则大得三个人都听见了，空旷的墙壁将声音回弹还有些震耳。
更夸张的是，霜石完全没有对这件事有所察觉，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任凭女子遮着嘲笑他。
二人踏上台阶，霜石沉重的身体踩得脚下咯吱响，可看向脚下时却是漆黑一片的。
不晓得这双脚是踩着什么绵软东西，感觉像踏进鬼门关似的。
霜石强打镇定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地登上楼去，千叶还在身后，不管遇见什么妖魔鬼怪他都要替千叶先扛下才行。
好不容易登上楼，一脚跨到女子身旁，霜石这才松了口气，一抬眼正中女子半裸的丰胸上，
霜石一慌忙紧闭上双眼，对着女子客气道，“请店家为俺兄弟二人开间房。”
女子笑着，转动着轻盈的腰身，“随我来吧。”
廊内，二人随在女子身后往里走，途过十几间客房后女子才停身，她用扇子指了指最里面的一间，对二人道，
“这便是贵客的屋子了，一会儿奴家差人把饭食送上来。”
千叶道，“不必麻烦店家了，我兄弟二人银钱不够，只住一晚便可。”
女子不以为意，“为新客赠送一餐也是敝店的规矩，公子不必客气，请休息吧。”
千叶的话女子没有放在心上，更多的话自然也不用多说了，既然如此，就随女子心意吧。
“那就多谢姑娘了。”
眼看姑娘走远，霜石紧紧将房门关上，吊着的气这才敢松一松，刚要与千叶说话，就发现千叶端着桌上的茶水杯，霜石忙给摁下来。
“公子不可，小心茶水有毒！”说罢，从怀中取出银针来，往茶水中探了探。
千叶瞧着霜石紧张的神色直发笑，“银针未变色，当是可以喝了吧？”
霜石点了点头，但又觉得不妥，拿起杯子准备先往自己肚子里倒，
“千叶公子，为安全起见，让俺先给试试！”
“不，等等”
千叶还没拦下，霜石便已将茶水灌入了口中，咂了咂舌，而后痛苦地连五官都揪在一起。
“哇！好难喝啊！”
千叶无奈地发笑，明明看着挺聪明的样子做事却一根筋，一半精明一半蠢的。
千叶坐下身用手撑着脸，逗趣地问霜石，
“银针能试出毒来，可还能试出其他的？”
霜石的心立刻悬了起来，听千叶话里的意思，似乎还是有问题的，可这杯水他已经喝了
“千、千叶公子何意？”
千叶拿着刚刚的茶杯，将杯底翻过来给霜石看。
霜石一愣，那杯脚上沾着一圈不易让人察觉的褐红色的东西，那东西霜石认识，是沉积了很久而风干了的
“这、这是血？”
千叶点点头，“对，我刚刚是在看这个，并不是要喝的，这个房间可能死过人。”
他望了望尽头不论是帷幔还是床褥都是血红色的床铺，与素朴的房间摆设完全抽离，待得久了感觉眼睛也被骗了，总觉得有个人坐在那里。
霜石拉住千叶，将出神的他拉了回来，指了指茶杯，紧张兮兮的毕竟自己的命最要紧，
“千叶公子您继续说，这杯水里可有什么别的东西？”
千叶安慰他，“也许之前是有些问题的，但是你看这桌上的灰尘，积得这么厚了，就算有什么也会因为太长时间而失效，最多也就是闹闹肚子吧。”
听千叶这么一说，霜石才慢慢缓过来，他松了一大口气坐在千叶身边，又想起千叶方才的话，慎重地问道，
“诶，千叶公子，您说这里死过人？”
“对，你忘了那两位城民说的话了吗，有人曾在这里消失过呢，”
千叶瞥了一眼杯底的血渍，对着茶托上的血色圆环又将杯子放归原位，
“什么叫做消失啊，突然间杳无音信再也寻不到了，很可能就是死了。”
“可就算是死了，尸体呢，尸体自己跑了？”
千叶冲着霜石眨了眨了眼，“呐，这话可不能乱说呢，保不齐就灵验啦。”
霜石一愣，忙给自己的嘴捂上，看着笑成花的千叶才发觉是在学着之前的话逗他，低低埋怨了声，
“这都什么时候了，千叶公子还开玩笑。”
千叶止了止笑，“坐着也没意思的，消遣消遣。”
“那我们要坐到什么时候，真准备要在这里吃喝起来？既然有命案发生，我们何不去调查？”
“不急，等人来。”
“等谁啊？”
“当当当——”门外敲门声。
一个端着托盘的虚影站在门前，对他们道，“二位客人，饭菜已准备好了。”
千叶指着那个虚影，“等她，她来了。”
进门的是一个偏矮的女人，惨白的脸上印两团腮红，头上扎着两个小辫，眼睛直勾勾的像是纸扎的小人。
那小姑娘“咯咯”笑两声，将托盘里的两个笼屉放在桌上，屉子打开，白乎乎的热气直冲脸。
“本店特色肉包子，二位客人请慢用。”
小女子说起话来也直勾勾的，霜石心底直发毛，看都不敢看那小女子一眼，后背冷汗涔涔，心中直念“看不见俺看不见俺”
千叶面不改色客气相迎，“多谢，有劳姑娘为我们送来。”
“咯咯，咯咯，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