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要么说你能当官呢
尹屹澜一愣,无措时想问问紫苏意见,抬眼一瞧只有花羚和寒朝“殷切”的阴阳脸。
自知无法推拒,尹屹澜客气地从花羚手中接下豆包,在一众满怀期待的炽烈目光中咬了第一口。
不知里面是放了什么胶水似的黏稠地直拉丝。
连咬带扯含了一口,用舌头搅了搅,搅到后槽牙处上下一合,那豆硬得像石头一样震得牙齿要碎了,一股酸麻的感觉直触神经要尹屹澜皱紧了眉头。
“怎么样?好吃吗?”花羚满怀期待地问。
“面不熟,豆半生,没放盐,不好吃。”
无声中响起激烈的掌声,寒朝千叶和紫苏不约而同地投来赞赏神色。
已经不记得多少年没听见这么直白真实的话了,不愧是镇查司的人啊,真的不怕死。
花羚的脸已经黑臭至极,大抵下一刻就要去厨房摸刀了。
已尽人力该是要吐的时候了,尹屹澜此刻却又多嚼了嚼,品了品,眉头渐渐舒展来。
“嗯面皮里是和了柑橘水吧,香甜解腻很提胃口,红豆外裹着的枣泥?
很甜,那不放盐也是应该的。”
从未有人这般仔细品过自己的作品,做东西不好吃就当自己没天赋,偶尔还故意做出黑暗的料理来捉弄众人一番,如今被人认真对待心中涌出无限的感动来,
花羚一手揪着千叶的后领子往外推了出去,一屁股占据了他的位子坐到尹屹澜身旁,全然无刚才凶泼脸色,像变了一个人乖巧柔弱满脸憨笑。
“然后呐?还吃出什么啦?”
尹屹澜又品了品,“里面还有香瓜?嗯,应该是香瓜,用来消暑的话,里面还有绿豆吧?”
尹屹澜冲花羚笑了笑,“天气闷热,胃口实在难调,消热降暑可见花羚姑娘有心。”
眼眶含泪,这世上总算有人知道花羚的苦心,她抹了抹眼睛,感动得不行。
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瞧热闹的三人睁大了眼睛,张开嘴不知如何言。
要说这不是演的故意讨好,那尹屹澜的牺牲实在太大,若说是演的,这演技也太真了吧。
花羚起身后退一步,对尹屹澜满眼谢意。
“尹大人说的极是,我正是有这番心的,可怜他们总是笑我厨艺差,尹大人才是最懂我的人,
尹大人您等一等,先前说的热汤瞧着要出锅了,我给大人盛一碗去。”
寒朝望了望花羚离开的身影,盯了盯还要吃第二口的尹屹澜,暗暗叹道,
“尹屹澜啊,要么说你能当官呢。”
尹屹澜没听明白其中的隐喻和调侃,“此话何意?”
“先别说这个了,”
千叶一手把尹屹澜拉起来,坚定地往门口方向推,边推边嘱咐道,
“尝也尝过了,算是对得住花羚了,尹大人你要是想活命就赶快走,那锅汤你是万万不能喝的。”
“诶?千叶兄,我”
“你不知道那锅里有什么东西,相信我,你真的承不住,不如下次,下次准备好珍馐佳肴再请尹大人入府可好?”
千叶给紫苏使了使眼色,“苏儿还愣着做什么,你快送送尹大人。”
看着千叶神色确实急切,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尹屹澜无法,只能先拱手告辞。
“既然这样尹某就先回去了,感谢诸位款待,尹某告辞。”
“行,告辞告辞,恕不远送。”
紫苏拉着尹屹澜快速出府,临前还听到尹屹澜与紫苏的对话。
“紫苏姑娘,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紫苏边笑他边解释,“别多想,这次真的不关你的事”
就这般草率地把尹屹澜赶走了,寒朝擎着脸看着终于放松下来的千叶,好笑着问,
“不至于吧,大多就是闹闹肚子,那当官的什么都能吃,怎么汤就喝不得了?”
千叶摇头叹气,“若是以前的汤水还尚可一博,今日这份,用极其凶险来形容都不为过。”
寒朝指了指桌上的豆包,又问,“这个怎么处理?”
千叶眼睛一转,努努嘴指了指南风的屋子,
“风儿定是饿了的,女孩子家得多体恤。”
寒朝得其意,两人端着盘子朝南风那里走去
片刻后,欢天喜地的花羚端着蓝绿色汤水小罐站在树下,四处环顾一片连半个人影都没有,奇了怪了,大家都去哪里了呢。
入夜。
院子后方挨着药圃那块空地建了个空屋,屋子小,无窗,狭小密闭,左右走几步就能到了头。
墙边摆了两盏烛台,橘红的火焰映在正供在堂上的十八罗汉像上,
南风闭着眼睛跪在当中,感受着从门缝中透进的风吹得烛焰闪动而留在脸上的斑驳碎影,内心陷入深思。
今日尹屹澜的出现实在意外,与之对视过分强硬属实不妥。
出身镇查司的人眼力总是过于常人,他看过来的目光不算清白,莫不是察觉到什么了?
日后再遇见可要卑微些才行。
另,公主离开一个月京中并未有丝毫响动,怎么说都不能全然归结到运气头上,难道公主府有暗线?可这一路并未影响到什么。
再有一种可能,便是这一个月皇室并未宣召过灵犀,记上次出逃也未做什么处罚,当真是冠宠?还是根本就不在意呢。
潘禺半年国丧,迎娶灵犀便不会太急,晋帝一直对扩土封疆之事抱有野心。
半年的拖期不会改变他的图谋,加之朝中公贵拨政弄权,诸小邻国的抱团交好,权御纵横虎视眈眈,此乃乱政的绝好时机。
尚且在计划中,不过是时间问题。
轻轻呼出一口气,好安静啊,屋子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自王府遇见灵犀后就难得有这么清静的时候,如今清静了还有些不适应。
这一路发生了那么多事,凭那个爱惹事的小性子能平安归来实属运气,若再有冒险的请求,她一定不会答应的吧。
不知灵犀现在在做什么呢,还会像下午那般哭吗,还是在发小脾气吧?
想起灵犀哭得满脸泪的样子,还记得在古水镇灵犀失踪的那个晚上,南风自问,自己当真赢了吗?
“吱呀---”一声,老旧的木门打开一个口子,扫进来一束月光。
“我说总找不到你,回来之后就一直在这里吗?”
南风点了点头,“擅自出行是我之过,先生可有说什么?”
那个身影缓缓走到南风身旁,轻轻跪下了身,
“先生还不知呢,以为你仍困缚在公主府呢,见你许久不归还叫我想法子救你,哈,怕被看出端倪来我可是被逼得到处躲呢。”
千叶的言辞里没有一丝责备,尽是调侃与宽慰,面容上故作轻松,但这些时日定是担心坏了吧。
南风深深呼出一口气,和千叶聊起话来,总是觉得很舒服。
“公主以先生挟制,要我陪她去远游,她便答应我不会找先生的麻烦,我这才做了这个糊涂决定。”
千叶有些惊奇,“挟制你?她怕是不知道你是谁吧?”
“她只当我是先生的护卫而已。”
千叶打趣地笑了笑,“那就难怪了,想你以前最讨厌被威胁,这个小公主能做到这种程度还真是不简单啊。”
他顿了顿,又言,“如此说,从今时起,你们不会再纠缠了吧?”
南风没有接话,沉默地瞥着供桌上的莲形花烛灯,似乎心中有千言万语在心中冲撞,矛盾良久,才缓缓回答。
“我曾许诺过一个赌约,若履行内容可能会陷入不必要的麻烦,若不履行于我最好但心不安宁
哥,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既知不利,何谈要选呢?”
“可我,我”
“咣——”门突然被撞开,寒朝摁着紫苏的小脑袋将人推了进来。
吃饭时尚能假笑作陪,尹屹澜离去后再也忍不住暴躁的脾气,脸上也没有一丝好气儿。
“你给我进去跪着!”
“放手,你弄疼我啦!”
寒朝咬牙切齿,偏要紫苏跪下认错才肯罢休。
紫苏只觉野蛮左右挣扎着,耐不住寒朝力气大,紫苏挣不过眼看要被推到地上,千叶手疾眼快揽住了紫苏的腰将她托起。
千叶对着寒朝道,“这是什么地方,闹什么?”
寒朝不服,指着躲在千叶身后的紫苏不依不饶着,
“哥你护着她做什么,她把尹屹澜带回来有想过后果吗?
藏春楼虽是一个月之前的案子,但它没有结束,万一尹屹澜看出些端倪全家人都会被牵连!
千叶哥你让开,我要掀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兔屎!”
紫苏抓紧了千叶的腰衣紧紧贴着,有千叶在前面拦着挡着,她也不怕了,趾高气昂地为自己争辩几句。
“哪有这么严重,镇查司早对外告布是意外走水,况且尹屹澜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我这是报恩!”
“报恩?你差点将全家带进险境中你说这是报恩?那对我们呢?报仇了?!”
“你!你强词夺理!尹大人是很好的人!”
寒朝怒得直抖,牙关都要咬碎了,他撸起两袖,恨不得要抽她几鞭子。
“他是好人,就因为他是好人,他光明磊落,他心怀正义,但你不是,我们与镇查司早就站在对立面了,
紫苏,我只告诉你一句,如果东窗事发,我就把你扒光了送尹屹澜床上,那时你最好希望他能买你的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