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空瑟惊魂 7 破谜
灵犀继续道,
“前日酉时,沈春与行凶者产生口角,沈春被推入荷塘中,此行正巧被民妇王秀看见,
行凶者怕事情败露,假作沈春模样吓疯王秀,后怕夜长梦多派人将其勒死。
沈春的尸体被衙门接手后行凶者很不安,他怕衙司真的找出些证据威胁他,所以早早用个由头把尸体殓了回去。”
此时,沈秋内心有些慌乱,却也故作镇定,
“真是胡言疯了,把尸体殓回去是父亲的意思。”
“当然是你父亲的意思,相比于沈春的人命案,沈老爷更在意的是沈家的香火吧?”
灵犀看向脸色发青的沈堂继续着,
“恐怕沈老爷早已猜出其中端倪了吧,才会放任证物被销毁。”
沈秋皱着眉头咬牙切齿地问道,
“呵,满口证物证物,那你说,证物是什么?”
“是沈春被推入荷塘前,从行凶者身上扯下的一枚红色珊瑚玉珠。”
“什么?”
灵犀走回棺前,坚定地看着棺中尸体,沈春牙关紧闭,真是难为了他。
灵犀伸出右手,还没摸到沈春的嘴边,南风就将其拦下。
“我来。”
说着,南风用左手掰开了沈春的嘴,右手伸出两指抵进咽喉,喉咙深处有一块硬物。
南风双手一夹掏出,一块珊瑚珠子暴露于人前。
沈堂见了珠子,顿时急火攻心,一口血便吐了出来。
身旁的家丁忙去扶着,关切道,“老爷!老爷您没事吧?”
灵犀毫不动容,继续道,
“沈夫人为你们兄弟二人做了件相同的衣服,腰襟间各绣九块玉珠,
沈春是青玉珠,沈二公子的,就是珊瑚珠,这一点沈老爷最清楚吧,如此证据,沈二公子还满意?”
沈秋的脸色极难堪,他惊恐地睁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没错,他当初亲自为沈春更衣正是想找回这枚红珠子,搜寻无果后以为是沉入水中而已,如今却又出现在沈春的口中,着实是太大意。
沈秋犹如困兽,却也想斗一把,他反问道,
“你也进过我沈宅,是你窃了我的珠子嫁祸于我!”
灵犀笑出来,“我从未碰过棺,也从未碰过尸,这难道不是你说的吗?”
“你!”
沈秋一声怒喝,左手操起一把刀疯狂地扑向灵犀。
南风压着的火气爆发,只一瞬的刀影,沈秋的左手便离了他的身体,血扬了一地。
“额啊啊——!”
沈堂身心俱疲早已绝望,又见了如此揪心一幕早已苦得说不出话来,明明想袒护沈秋,明明又想知道事情真相
早知如此,还不如将沈春葬了当作无事发生的好啊。
“秋儿,秋儿啊,天爷啊,我沈家究竟是做错了什么啊,你偏要这么罚我!”
瞧了半天戏的高上忍不住大笑出来,结局反转令人措手不及,
“好个小丫头,这么精彩的一幕本衙司可是好久没见过了,哈哈哈!”
他朝着两个衙役一挥手,衙役领命将沈秋拘了起来。
“沈春被害案证据确凿,将沈秋押进大牢,待县老爷审理秋后问斩!”
“是!”
沈堂跌跌撞撞地爬到高上身旁,顾不得身份颜面直直跪在高上脚下苦苦哭求着,
“高大人,高老爷,我沈家就这么一个独苗了啊,还请高大人网开一面啊!难道你忘了我们之前”
高上似乎怕秘密被揭露心虚得很,他一脚将人踢开,
“本大人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沈老爷可千万不要妨碍本官执行公务,否则本官连你一起抓!”
衙司收队,几个衙役带着沈秋离开,沈堂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强撑着身子与衙司撕扯
沈家家丁更是要截下沈秋,沈秋也疯了般狂笑不止,一行人围闹之中渐行渐远,只留下风灵二人和一口棺。
灵犀看着尸体,心中五味杂陈,不论是沈春的遭遇,还是自己的经历,这一刻全部沉淀于心。
她默默地走到棺盖旁,与南风合力将棺盖扣上,不抱怨不多语,只朝沈春轻轻俯首奠拜。
“昨夜是灵犀失礼,请沈公子勿怪,如今沉冤昭雪,望沈公子散恨化怨,早登极乐。”
金光从乌云中散出,阴了这么久的天气,竟微微晴了。
——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沈春把珠子藏在嘴里的?”南风问道。
灵犀的心情还有些沉,南风问,她便强挤出些欢脱笑脸来,
“自然是猜的,当时就想赌一赌,好在运气好,赌赢了。”
“那赌输了,该怎么办?”
“那不是还有你嘛,你善后喽~”
灵犀一如既往的信任让南风觉得惭愧,她低些头,自责道,
“我很抱歉,灵犀,因为我的疏忽让你陷入险境中。”
灵犀轻轻一笑,她伸出双手捧着南风的脸,微笑着安慰道,
“我看你也别叫南瓜了,你就叫傻瓜好了,那不是你的疏忽,而是幸亏有你,
是你把我从棺材里捞出来的,我一辈子也不会忘的。哦对了,你低些头。”
不知灵犀何意,南风却照做了,她轻轻低头,灵犀踮着脚尖迎上,在南风的唇边印下一吻。
南风愣在原地,睁大了眼睛不敢动,瞧着反应灵犀笑出了声,想以前说不上几句话就要吵架,今天这机会可是难得。
“我们把柴生带走吧,让他与太爷爷团聚。”
“好。”
渐渐走到山脚,古水镇就在眼前,南风停了脚步说道,
“不知柴生会在哪里,你去他家里找,我去王秀墓前找,我们花海见。”
南风取下小烟花筒递给灵犀,嘱咐道,
“你拿着这个,如果再遇见危险了,你就燃了这烟花,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灵犀点了点头,接下那段奇怪的烟花筒,走向了柴生家的方向。
后山近处的一口洞窟中,受了重伤的沈卫被紧紧捆在一棵树上,前方一团影子闪过,沈卫艰难地睁开眼,面前,是比尖刀利刃还要冷的南风。
沈卫啐了一口嘴中的血,尽管再无还手之力却依旧轻蔑,
“你找到你想找的人了?”
“沈秋做的恶事已被揭露,现等着斩首呢。”
“呵呵,你根本不懂,只要有钱,二公子根本就不会死,老爷会为公子打点,接他出来不过是时间问题。”
南风不动声色,淡淡道,“我知道,可我不在乎,我说过,我只想给王秀做个交代而已。”
说着,南风取出一根麻绳绕在沈卫的脖颈上,双手握住两端用力一勒,沈秋面目涨红青筋凸起,奈何手脚均被捆住无法抵抗,只得从咽中发出无力的呜呜声。
南风贴在沈卫的脸旁,继续冷色道,
“沈家家奴里,当属你对沈秋最忠心,你身上的苏料褂子是沈秋赏的吧,
你日日穿在身就算被王秀扯破了都不舍得换下,真把自己当成沈家人了?
你知道吗,我曾用你来与沈秋做交易,用你的命换灵犀的命,但遗憾的是,沈秋他,并没有选你。”
沈卫因窒息而面目狰狞,听了南风的话后挣扎得更加剧烈。
渐渐地,沈卫的头重重垂下,身体也不再抵抗,口鼻间也失了气息。
沈卫死了,不知他死时心中何想。
南风重新站在王秀的墓前,一块土丘,一个简单的木碑,一堆缭乱的杂草,覆着她的一生。
生死蜉蝣, 人间最寻常。
南风正对着碑说道, “很抱歉我们最初的见面并不是很友好,王秀,很多事没有来得及对你说,我们见过你爷爷,他身子很好,不必担心。
柴生无依,我会把他交给爷爷,无须挂念,你安心去吧。”
言罢,南风背身离开,一阵风起,吹动草叶树枝沙沙响,像是王秀的回应。
墓旁的树上挂着沈卫的尸体,被风托起便微微摇晃,
一墓一尸,就让沈卫用相同的方式,给王秀陪葬。
花海前,灵犀和柴生安静地靠坐一起。
想起这几日在古水镇的遭遇,再见花海,与初时无忧无虑的心境却不同了。
“灵犀姐姐,南风哥哥呢?”柴生问。
“去后山了,没事,他一会儿就过来。”
静坐时,灵犀想起南风问过的话,为什么会笃定珊瑚珠子在沈春的口中。
忆起那时,她只是刚伸出手,南风便接下探入沈春的口中。
虽然南风从不表现,但以她敏锐的洞察力来看,她知道的一定不比别人少。
灵犀突然笑了,她终于理解了,对于南风来说,保护公主从来都是第一要务,其他的都可以置身事外。
“这么说来,我还真是个惹祸精啊。”
南风于身侧来,她站在灵犀面前,看灵犀一脸傻相地盯着自己,不解地问道,
“怎么了?”
“什么怎么,还不让看了?”
“看我做什么。”
“算啦,上马,回家。”说着,灵犀伸展开手臂,对着南风。
“身子弱,马太高,你抱我。”
“好。”
南风将灵犀抱起送到马上,四目相对之间,是不知何起的动情。
虽然言语生涩,却从心底生出了波澜,就像一根死木头,在无人关注的暗境里开了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