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和病娇抢男人6
西北不知何时入了秋。
等明月褪去了轻薄的夏衫,穿上了抗寒保暖的秋袍时,才恍悟时间变迁之快。
院中无岁月。
没有熟悉的日历,明月又不太记得住农历日子,往往都是早上刚问过,下午就忘得差不多了。是以她也忘了自己来了有多久了。
只单从绣香囊的时间里瞧来,明月就知道这日子绝对不短。
谁让她拖延症很严重呢。
一个小小的香囊,新手上路的明月绣了一半又拆,拆了一半又绣,想起来了就绣一会儿,累了想不起来了就丢一旁,拖拖踏踏的。也就是最近天气开始冷了,明月不愿出门,习字课也因为宋言太忙停掉了。明月宅家太无聊,今天才终于抽了点时间,把香囊绣好了!
明月松了口气,麻烦终于解决了!
可是……因着之前的来回拆线和生疏手艺,香囊变得破破旧旧的,明月自己都看不下去,更别说送给宋言了。
看着这‘被迫’欠下的香囊赔礼,明月有点头疼,真想就撂担子不干了!可是想想那个难伺候的主…………明月一脸便秘样。
明月之前也不是没试过找绣娘帮忙绣,或者直接买成品送给宋言,只是宋狗子那双眼睛精得很,跟鉴定科的x光一样,上下扫一眼就知道‘真伪’了。
你说知道也就知道吧,这又不是大事,偏他当时还要语气古怪的道一句:“小月儿若真不想绣香囊,换成别的也行。”
彼时熬了几夜,没耐性、没手艺、又嫌麻烦的明月闻言,顿时喜不自胜,点头如捣蒜:“行啊行啊!可以啊!可以啊!你想换什么?”
“就换成腰带好了,长靴也行。”宋言苦恼地补充道:“其实还想要一件长衫,我来王府时都没什么衣物,近来天气也开始变凉了……”
我绣你大爷!!搁这儿下单呢?
明月想也不想就给了他一爪子,九阴白骨爪刚伸过去,立马就被捏住了。
“小月儿不要闹。”宋言的眉眼渐渐染上笑意,两只咸猪手一只捏着她的手腕,一只捏着她的腰。
明月咬牙切齿,拼命催眠自己:这是任务!这是任务!这是正常的任……………………他大爷的!老子不干了!!
“谢哥————————————!!!”明月仰天长嚎,打算请出如来佛祖,好好治治这该死的宋猴子!!
谢元清能治他,也是明月偶然间发现的事。
因着宋言这人两面派得很,谢元清在场时,宋言那叫一个温文尔雅,矜贵守礼。对着她更是目不妄视,只尊称‘郡主’。端的是君子如兰、恪守礼法。
而谢元清一旦有事退场,宋言拱手行礼后,转身看向她时,那毫无畏惧直勾勾的眼神,那强势不容退让的举动,明月像极了被强行贴上牛皮癣广告的电线杆子,那是跑也跑不了,甩也甩不掉。宋言对她的称呼,更是一口一声黏腻的“小月儿”。明月烦不胜烦,恨不得当场‘黑魔仙’附身,来个“古娜拉黑暗之神,乌呼啦呼,滚去捡你脸皮!”
吃豆腐就更别提了,那是常有的事。每每想来,明月都恨不得剁了他的爪子。日常不是捏个脸,就是摸个头,掐掐小腰小后颈。偏生这好像还是她‘被勾引心动’的狗屁任务,明月忍得住就忍,忍不住就打。
某次忍无可忍之下,明月灵机一动,当场大喊谢元清。
诶,别说,还真挺管用。
宋言才刚慌里慌张的放开她,自以为明月出事的谢元清下一瞬就赶到了。明月推托的借口更是多得很,什么‘想哥哥了’、‘看到耗子了’、‘牙疼了’、‘想和哥哥出去玩了’、‘不开心了’……总之,就没有她想不到的。
原以为谢元清那天也能按时赶到的明月洋洋得意,挑眉挑衅的看着宋言,准备欣赏他‘人模狗样’的绝美场景。
然而那天…………那天…………
那天天很蓝,院子很静,宋狗子笑得很贱。
明月的额头忽然被亲了一下。
轻轻的,有点麻。
………
那天的小意外就像是任务的转折点一样,仿佛额头上的盖章只是宋言成功攻略到小郡主的印章证明。之后一段日子里,宋言终于恢复成原文里的模样,一直黏在谢元清身边朝夕相对。
有时候,明月也会在散步途中碰见他们两口子,不是亭中下棋,言笑晏晏。便是林间漫步,脉脉温情。当然也有解锁过其他温馨小场景的,但明月对于吃狗粮和当电灯泡没兴趣,往往是远远瞥见,远远绕开,让这对小官配好好享受二人世界。
情场得意,事业自然也不能落下。
如今的宋言早已不是刚进王府的小可怜了,正值事业上升期的他,在平西军里的地位权利越发高涨,能插手的机密军务也越来越多。谢元清欣赏他,两人即是好兄弟也是好同事,关系进展迅猛。
前些时日,宋言因着军务,要去边城那边出差,谢元清又有别的事务要处理,不能亲自送他,就嘱咐明月代为相送。
于是明月就跟送孩子出远门的老妈子一样,陪着他去了城门口。路上还带他吃了顿好的,临别时,又按小福桃说的府中旧例,给出远门的宋言送了个压箱底的闲置平安符。意思性的叮嘱了两句,走完程序后,便直接回家补觉去了。
哎……也不知宋言什么时候回来,希望晚一点吧,不然赶不及的话,他也只能拿到那个丑的了。
挥去脑海中一切无关紧要的杂念,明月简单收拾了一下,还是决定拉上小福桃出门逛街去。
顺道,再买点做香囊的针线布料啥的。
街道上依旧是热闹非凡,仿佛相隔数百里外的黄沙漫天处不是什么热血疆场,而是灯火不休的秦淮河畔。
明月站在窄小的民巷,嘴里叼着个糖炒栗子,一脸呆滞。
她是不是瞎了?还是最近睡多了导致脑袋瓜子进口水了?
不然为啥会看到宋言从巷尾那边一掠而过?
这个时间点……他不是应该还在边城那边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就算是他办完事回来了,为何不回王府?还出现在这种僻静地儿?
明月越想越害怕,天知道她来这种破破旧旧的小巷子,不过是秉持着人间美味一般藏在快要倒闭的街头巷尾里,所以过来排队吃烧饼的!要早知道来这里可能会触发什么隐藏剧情,打死她也不来啊擦!!
“娘子~娘子?”
明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嗯?怎么啦……”
“烧饼做好啦!刚出炉的!娘子尝尝~”小福桃开心道。
“是……是挺香的,不过天也开始冷了,我们回去吃吧!走走走,快回家!”不管了!无论那人是不是宋言,明月都打定主意装瞎,不!她现在是真瞎!明月犹如火烧屁股般,拉着小福桃转身就是一个百米冲刺。
“诶!娘子?娘子不买针线了?”一脸茫然的小福桃虽然不明白状况,但也尽力地让自己的小短腿跟上明月的步伐。
“哎呀,买啥买啊!下次吧。”
…………
回到府中,已然接近黄昏。
谢元清和明月共进晚膳,这是近些日子来,两人少有的相处。
“虽说是食不言,寝不语。但月儿今日也太安静了吧?”谢元清边说着,边给明月盛了碗汤:“给,多喝点儿。我特意让厨房熬的,都说贴秋膘,可依我看,你倒是越发消瘦了。”
明月有点无语。谢元清这性子搁在现代,那就是妥妥的奶爸。
少吃几口饭:“哎呀,瘦了!”
一两天没见:“哎呀,又瘦了!”
衣服穿得少一点:“哎呀,你看你,都瘦成杆儿了!”
瘦不瘦的,明月心里还是有点ac数的。与其相信谢元清,她还不如相信昨日那件旧衣服上的紧绷腰围呢。
呵,男人,就会油嘴滑舌,哄人开心。
明月喝完汤,矜持的擦了擦嘴:“哥哥下次可别再哄我了,胖啊瘦啊的,衣服可比你诚实多了。”
“可月儿还是胖点好,上次抱的时候,感觉都…………”谢元清不知想到了什么,面容瞬间泛红。明月看得稀奇,这红扑扑软乎乎的样子,啧,真是让她莫名手痒!
看着谢元清垂眸不敢对视的娇羞样,明月还是没忍住心里坏念头,想伸手戳戳那软乎乎的脸团子。
诶嘿嘿~
然而小爪子在半路就被捏住。
“月儿,看归看,别碰……”
谢元清依旧是垂着眸的模样,看不出喜怒。原以为他看不到,肯定也发现不了。没成想最后还是被抓住了小动作。不过也是,人家可是将军,要真被她得逞了,想来也是他同意的。那她没得逞……也就是变相说明他不愿意嘛。
差点忘了,人家可是有主的。
“好啦,那我不碰啦。”明月想缩回手,然而谢元清却像是没有松手的意愿,只是紧紧抓着。
“哥哥?”
面对明月的疑问,谢元清静默不语。
场面一时僵持着。
就在明月忍不住想再次询问时,被禁锢住的手在谢元清的牵引下,慢慢的触碰上了他的脸。先是微微的蹭到了嘴角,而后一点点慢慢的往上,蜷缩的指尖被他的拇指轻轻摊开,在他掌心的牵引下,完完整整的,抚上了他炙热柔软的脸庞。手掌上的禁锢也从未离去,而是交叠在她的手背上,牢牢的紧紧的贴合着。手背上,掌心里,是两重炙热,是两团柔软。明月惊诧万分,进退两难。
低眸垂首的少年一点点地挑起他的眉眼,如月色下层层绽开的芙蕖,清正纯净中又带着几分不自知的妖冶。
少年眸光温柔,专注而又热烈。明明那是再清澈不过的眉眼,可偏偏举止间又带着几分色气。似是刻意,又似是无意,明明是一场拙劣的引诱,却因着少年的正经和清涩,无端端的多了些道不明的意味。
“月儿。”少年低语呢喃着。清清浅浅又灼热滚烫的吐息,似蛇一般萦绕在她的腕间。
明月被他喊得抖一激灵,浑身上下鸡皮疙瘩直起。不由得再次扯了扯手腕……
好的,没扯动。
他是吃了菠菜吗?力气这么大。
“月儿……”似是得不到回应,少年又再次委屈轻唤,沙沙哑哑的嗓音格外勾人。
“……………………?”
雾草??这气氛怎么突然怪怪的????
别是一碗酒酿圆子就醉了吧?真的假的?!!别碰瓷啊喂!!
啊————————!!!他又蹭我手!!还捏?!!还十指相扣?!!!
娘啊!老子是女的!女的!你……你给老子松开啊!!!来人!110啊……!!
少女似是被欺负狠了,有些不知所措,想逃又逃不开,莹莹润润的眸光里是满满的控诉,可怜……却又可爱……
小巧微翘的鼻梁往下,是少女微微抿起的嫣红的嘴,是生气了?那他要怎么哄呀……
谢元清突然很想看她笑。想看她笑起来时,嘴边浮现出的两个小小浅浅的梨涡。
谢元清还想戳一下,不带任何缘由的,就是想戳一下,警告它们下次别再乱动,惹得他心里也发颤。回过神时,目光又对上了少女嚅动的小嘴,谢元清像是被蛊惑了一般,莫名有些口干舌燥,不自觉咽了一下,带着少女向他缓缓靠近……
“哟,是我来得不巧了?”
满室的寂静骤然被破。
明月浑身一僵,后背突然发凉。
本就受怕的心情,如今更是化成了满满的绝望……
宋言……真的回来了?
那下午巷子里………
明月尤不死心,转身回视,目光在触及宋言身上那件眼熟的衣袍时,心态直接炸裂。
头顶上方那道炽热的目光逼得明月不得不抬起头来,对上宋言含笑望来的眉眼。
只一眼,那迫人的窒息感便让明月收起了心里所有的侥幸。
多日疏远未见,宋言和离去前别无二致。依旧是那副清绝温雅、和善守礼的名士模样,只多了些毫不影响的仆仆风尘。宋言跨门而入,步伐明确地朝着明月走来,只身落坐在明月边上:
“怕是我再来得晚些,饭都用不上了。”宋言笑着打趣,一旁的下人极有眼力见儿,连忙拿了新的碗筷上来。
明月静默无言,犹自承受着今日的连番惊吓。
直到自己的小手忽而被人揉捏了一下,明月这才发现,他大爷的!谢元清这人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都还没放开她的手!还拉过她的手放在他腿上,借由桌子的遮挡悄悄地把玩着!!!
这混球!!!
搞什么羞耻偷情play啊!!
于是在谢元清和宋言促膝长谈、彰显兄弟情深时,明月一面在宋言面前强颜欢笑,极力地掩饰着和他老婆的‘猫腻’,一面又和谢元清斗智斗勇,‘你死我活’。最后因着男女生力气的差异,明月最后还是被谢元清拉着把玩着,强迫十指相扣。
挣扎得久了,明月手也酸了。谢元清倒是会来事,晓得给她揉揉捏捏,按摩按摩。
可这伪君子……你直接放开老子不就没事了吗!!!
脸上忽而被人轻碰了一下。明月被吓得抖一激灵,偏头望去,那人尚未收回的指腹,顺着脸侧一直抚过她的唇瓣,明月和俯身凑得极近的宋言四目相对,不由得慌忙后退。宋言唇角微勾,轻轻摩挲着指节,神色意味不明。
迎着宋言炽热的视线,明月只觉方才被触碰过的半边脸,似是被蚂蚁轻咬般,酥酥麻麻得厉害。
“郡主这是怎么了?为何面色如此通红?”宋言关切的问候着。
来自夫夫二人的关怀与重视委实让明月有苦说不出。
明月正想辩解些什么,被谢元清牵制的小手莫名被他轻捏了一下。手掌被轻轻摊开,指尖从柔软的掌心上缓缓划过。谢元清似是在写着什么,一笔一画,不急不缓,极为认真。
……………………
别说明月现在紧张得心绪不宁,根本没法儿静下心来猜字。
就算她镇定自若,头脑清晰。
可他谢大爷写成连笔行书是不是太!过!分!了?掌心画符呢这是??!
一怒之下,明月不知哪来的力气,借着起身的动作,‘蹭’地就把手收回来了。
“许是我换季感冒吧!那什么,我就先回去休息了,哥哥宋夫子慢聊!”随意扯了个借口,明月不管他们作何反应转身就走,逃命的速度那叫一个快!
“郡主。”身后是阎王爷的夺命叫唤。
明月大步流星!帅气潇洒!头也不回……的顿住了脚步。暗自挣扎了一会儿,才扯着假笑转身苦哈哈道:“宋夫子有何吩咐?”
宋言不急不缓道:“郡主既喊我夫子,那别忘了明日继续过来上课。”
“想必我外出办事这段时间里,郡主应该也在勤奋念书,无丝毫懈怠吧。”
月色下,宋言笑得一脸和善。
明月:“……………………”
明月:“………………”
明月:“当……当然啊……哈……哈哈……”
“那我先走了?”明月奋力挤出一丝微笑,见宋言矜持颔首,明月转身狂奔离去,背影…………像极了一只扑棱蛾子,着实狼狈…………
寂静深夜下,不知是哪个狠人还在熬夜奋战,似乎想挑战人类生理作息的极限。清晖院灯火通明,亮得宛如日暮。府里巡逻的下人很是好奇,经过那院子时,便也多瞅了两眼。只见那纱窗映射下的身影,手腕微微颤颤的,像极了七八十岁的老朽,偶尔还传来几声啜泣:“他娘的,宋狗子是不是还布置了一小篇抄录来着?呜呜呜呜…………我怎么那么命苦啊呜呜呜…………”
“?”
“哇!!————————”
“小福桃啊……你的口水把我字儿弄花了啊!!呜呜呜呜…………”
“福玉姐?福玉姐!!你醒醒啊福玉姐!!呜呜……别睡了……这还有一小篇呢呜呜…………”
…………
看着里头鸡飞狗跳的,巡逻的下人也着实不忍再看下去了,感叹了两下,便摇头晃脑的继续工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