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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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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只是禽兽,便也不会再出现从“神女”到“圣女”的这一天。

    大理国的贵族,不通巫……◎

    如果只是禽兽,便也不会再出现从“神女”到“圣女”的这一天。

    大理国的贵族,不通巫蛊之术,一面贪恋痴迷着南疆神女一脉的模样身体,一面又对于能够操控蛊虫的这些神女们感到隐忧畏惧,更怕自己高贵的血脉跟这些人出现后代,给家族蒙羞,带来诅咒和报复,所有的神女几乎都灌下了避子汤。

    长年累月的凉药,和长年累月的折磨,这些贵族终于在几十年后彻底将这一脉的神女折腾得几近全灭。

    男子在成了贵族们的血囊后,因为气血两亏,多数没活过壮年。

    南疆这一支带着传奇色彩的传闻中被天神眷顾的一族,几近灭亡。

    等到大理国的国主和这些贵族们反应过来时,看着为数不多的神女,终于意识到这些人死后,他们想要延年益寿想要解百毒的血库就要没了,一时间才想要“爱惜”起来。

    可是这些饱受折磨□□的神女们,又如何会在这种时候接受虚伪的贵族和国主的好意?

    在知道了王室贵族们的担忧后,被压榨欺辱了几十年的神女们,终于等到了亲眼看见前者报应到来的那一天。

    那一天,也是神族血脉尽断的一天。

    仅剩的神女们自尽而亡,并且留下了最残忍的诅咒——

    大理国王室贵族将永远短寿。

    赵禾听巫说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没有再让她一个人唱独角戏,抬头回道:“短寿?可今日我遇见牟珈,看起来跟我阿爹差不多年纪?”

    这怎么看也不是短寿的样子。

    巫在听见赵禾口中“牟珈”这个名字时,眼睛顿时充血,看起来甚是吓人。

    在安静的房间里,巫的声音一点一点传出来,像是带着透骨的凉意,落进了赵禾的耳朵里。

    “神女的诅咒,当然是要用神女来化解。如果这些人认为神女的血都能解百毒,那神女肉呢?是不是也跟神仙肉差不多?”

    赵禾在这一瞬间,听着巫平静的疑问,浑身忍不住起了一层又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神女肉?

    这是什么意思?

    她眼中带着惊骇,这种事情听起来就足够吓人,更别说成为这种事情中的主角。

    巫对着赵禾点了点头。

    赵禾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变得冰冻了一般,半天也无法回神。

    在片刻的沉寂后,赵禾咬着牙,眼中却已带着湿润的痕迹,一字一顿道:“这些畜生。”

    巫望着窗外的那轮皎月,心下微哂,可不是畜生吗?说不定畜生都干不出来大理国王室贵族的那些事。

    神女的消失,和神女留下来的诅咒,让大理王室陷入了惊慌。而在几年后,那些曾经参与了圈禁神女的大理国的贵族们,在刚过而立之年后,就相继以一种医官也查不到缘由的方式离奇死亡,到了这时候,大理国王室和贵族们,这才彻底体验到了什么叫做恐惧。

    很快,求生的本能和对于神女诅咒的畏惧,让当时的大理国国主和贵族们,再一次率领了军队,踏上了南疆那一片小小的土地。地毯式搜寻漏网的神女,最后找到了第一代的圣女。

    从前遍地的神女,没有让大理王族感到稀罕,而如今就只有这么硕果仅存的独苗苗,自然是变得珍贵异常。

    这一次,王族再也不担心由圣女生出来的后代麻烦,也不在觉得可怕,这是唯一的生路,欢庆都还来不及。

    赵禾心里忽然觉得很梗,巫说的那些曾经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早就消失在了历史的岁月中,可即便是自己这样一个外人,站在此处骤然听闻这样的过往,却也觉得愤恨难平。为了这些亡魂,感到异常不平。

    王族为求长生割肉,为求百毒不侵引血,肆意将人命践踏,为求一己私欲,几近将一个族群灭族,这么说丧心病狂的事,一般人还真是做不出来。

    赵禾刚在将纸条交给九娘时,还有那么一瞬觉得自己太强硬插手别国之事,可如今看来,她恨不得立马就让整个大理国上下都知道她赵禾,就是来找麻烦了。

    赵禾心绪不定,大约是听闻到巫的族人的那些过往,让她感到愤怒又无力,所以一时间觉得心头都乱得不行,右手拽着左手手腕上的金铃,将那赤金打造的卷刀拉得笔直,烦闷地再拴着巫身上的那些铁链上用力划了一刀。

    “哗啦——”

    就在这时候,赵禾刚无意识都拿着金铃中藏着的卷刀划过那看起来坚不可摧的铁索时,原本还将巫定得动弹不得的铁索,就这么从切口处断开,“哗啦”一声,落在了地上。

    这一幕来得太突然又意外,赵禾呆呆地看着从自己手中滑落的铁链,在反应过来后,她几乎是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二话不说,直接将剩余的捆绑在巫身上的那些铁索全部切断。

    那看起来极为不起眼的金铃中的小卷刀,竟然能有这等奇效?赵禾连砍了三根锁链,也没完全明白过来这是什么神兵利器。当年她阿爹将这金铃给她时,也没说过什么能断铁断金啊?以前她只觉得金铃好看,藏着的卷刀还能时不时切个水果之类的,可万万没想到,今日竟还有这等用途?

    赵禾眨了眨眼睛,有点茫然地看着巫,像是想问问她知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巫更是一头雾水,赵禾看着她,她又怎么知道?

    两人本来都还沉浸在往日的旧恨和今日的新仇中,这突然出现的一幕,除了面面相觑之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拿出什么反应。

    “这,就断了?”赵禾砍完后,才发出疑问。

    巫点头,这的确不是幻觉。

    赵禾低头看了眼卷刀,她回头再见了她阿爹问问,这到底是主要想给她今年的生辰首饰礼物,还是送给她杀人的利器?既然是利器,怎么先前也不曾告诉她一句,这玩意儿竟然如此好用?

    不过这件神兵利器没有被赵禾关注太久,很快赵禾就趴在巫身边,观察着她的肩胛和脚腕,这几处伤口,虽不说致命,但也绝对是快要了一般人半条命。

    先前的那些皮外伤看着已经够狰狞,但是眼下的伤口可是直接被牟珈贯穿了四个洞,血淋淋,不知道比刚才的皮外伤看起来可怖多少倍。

    这该是有多疼啊,赵禾忍不住替巫嘶出声。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赵禾从怀中摸出来一瓶金疮药倒在巫的伤口处。

    赵禾手中的金疮药第一次倒在伤口上时,几乎是瞬间就被伤口流出的鲜血给冲走,赵禾皱着眉,倒了第二次。

    巫咬着牙点头,“还好,小姐不用担心我。”其实当日她被牟珈用铁链在肩头和脚踝钻出几个洞,那种痛楚,几近镌刻在了骨子里。

    只不过相比于当日的痛苦,现在锁链从自己身上抽离,紧接着上药愈合,哪里算什么痛?

    这也是赵禾第一次看到南疆巫蛊的神奇,那原本两指宽的穿透的伤口,就真那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自愈着。

    赵禾看着巫紧闭着眼又满头大汗的样子,知道她此刻定不会好受。眼见着在巫坐着的地方都浸出了一小块儿水渍痕迹,终于赵禾看见巫缓缓睁开眼。

    可能是刚才痛狠了,巫的脸上反而带着一抹诡异的潮红,只不过当赵禾伸手要扶着她站起来时,才感受到自己掌心里像是放进来一冰块,凉得吓人。

    “没事,小姐别担心。”巫转头冲着赵禾勉强一笑。

    赵禾:“你现在这样能走吗?”

    巫点点头,“保护小姐足够。”

    赵禾哪里需要巫来保护自己,在她看来,现在巫能自己没事就已是万幸。

    “我们暂时先离开这里。”赵禾说,外面的侍女被自己迷晕,总有被发现的时候,如果引来这王宫的侍卫,将她和巫两人堵在房间里,那可真是玩脱了。

    巫:“我来给小姐带路,这里我还算比较熟悉。”

    在路上,赵禾发现巫刚才那句“比较熟悉”真是没一点水分,王宫中侍卫巡逻的路线,换班的时间,有什么地方有不为人知的隐蔽的小路,这些似乎都在巫的脑中。这一路走来,过于轻车熟路,好似她已经在这王宫中生活了很多年一般。

    当赵禾被巫带进靠近宫墙的偏殿时,她看见巫直接拿着钥匙开锁,进了一间房中,眼中更是诧异。

    “这里没人。”巫道,她点了一盏烛火,似乎读懂了赵禾眼中的疑问,没有任何遮掩就开口了:“住在这里的人死了,所以,我们在这里短时间里不会被人发现。”

    赵禾:“……?死了?”

    巫靠在椅子上,在刚才激烈的痛感过去后,她脸上的潮红已经褪去,转而因为脱力变得苍白。

    “嗯,死了。”巫闭着眼,调解内息。本命蛊是能让她自愈,一瞬间就恢复巅峰状态,可这也不是没有时限的。等时间一过,她身体这段时间受到的损伤,仍旧是要花时间休养。

    “被我杀死的。”她说。

    赵禾无意窥探巫的过去,尤其是在今晚听过了那么一个让人心绪难宁的冗长故事,她知道巫不可能随意杀人,那为什么杀人,仅仅是这个问题,似都笼罩着一层悲凉,她不想探究。

    但偏偏巫没有停下。

    可能是今时今日物是人非,又也许是触景生情,让她忍不住将心头埋藏了太久的往事跟赵禾分享了一遍。

    “小姐可还记得当年大理国的王族在南疆大肆搜寻神女一族的漏网之鱼?很不巧,那漏网之鱼就是我祖上。按照时间推算,那位就是我的曾曾外祖母。当时她被大理王族捧为南疆圣女,身受大理国的供奉。南疆闭塞,我族并不知道几十年前被带到王都的族人都死于非命,祖上被封为圣女后,并不知道她在接受大理的供奉时,她自己也被标好了价码。

    王族要摆脱诅咒,当然需要源源不断的圣女。可圣女一族就只有这么一根独苗,唯有开枝散叶,才能给他们准备充足的养料血囊。只不过王族运气不太好,第一任圣女刚分娩,便已有人快一脚迈过而立。神女血是阻拦不了阴差的脚步,但可能神女肉可以。”

    杀一人,便能救一人,只要获救的人是自己,杀的谁又有什么关系?

    “所以……”赵禾这时候真意识到不是什么苦难她都能接受的,至少说,现在她听见的苦难,已经超过了她的想象。

    不难想象,那位满心欢喜抱着婴孩等着丈夫归来的圣女夫人,是如何满目震惊地迎来了来自最亲密的人的致命刀剑。

    “可笑吧?”巫睁开了眼睛,这些事情她花了不少精力才查出来。更令人胆寒的是第一个尝过了神女肉的王族贵族,真奇迹般地闯过了而立那年的劫难。

    可王族们都还有后代,如何是好?自然是将神女肉冰冻起来,待到有需求之时,再服用。

    那婴孩,自然是下一任的圣女。

    永远被王公贵族们封尘的真相,新的圣女又如何能得知?只有当死亡来临的那瞬间,才知道自己从出生起,便已经被人暗中标好了价码。她的出生是算计,死亡也是算计。

    赵禾沉默。

    片刻后,她看着跳跃的烛火,眉眼沉沉,“明日,就明日,我们一起终结这场灾难。”

    她这话话音不大,还带着少女的青涩稚气,可讲出来时,却又莫名让人信服。

    大约,就是因为赵禾那身到此刻像是沉寂着等待着爆发的火山的气势,让人感受到隐隐的要荡平一切的气场。

    巫早当她跟在赵禾身后,从蜀中至江陵时,便已决定了要相信对方。如今,她当然仍旧选择相信赵禾。

    “好。”

    当黑暗的外衣被曙光照亮,变成了灰蒙蒙的黎明时分,正坐在桌前打盹儿的赵禾猛然一个激灵,门外似乎有不少脚步声。

    她睁开眼时,发现房间里的烛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巫熄灭,整个房间里陷入黑暗。

    外面的声音隐隐约约也传了进来,赵禾听了个囫囵。

    “加强戒备!宫中有歹人闯入!”

    “所有人都起来,一二队分别从东西方向清查每个角落每座宫殿,三四队从南北搜寻。”

    巫就坐在赵禾身边,此刻已经睁开了眼睛,看见赵禾醒来时,她拉过赵禾手心,写了几个字。

    “这里是侍卫营,很安全,放心。”

    赵禾心里一跳,这种时候,她脑子里忽然就有那么些不合时宜地想到了自己白日里跟在王后身后时,意外听见的贴身侍女的那句话,“曾经勾引侍卫”。赵禾当然不相信这话,而眼下看来,巫跟对方怕不是什么血海深仇。

    这种想法只活跃了一瞬间,赵禾就放下,转头考虑起来外面的追兵。

    现在看来,她们躲在这里,也算是灯下黑。大约是发现了守在巫房门口昏迷的侍女,也可能是发现了昨日赵禾藏起来的影卫的尸身,反正不论怎么样,很快就会查出来她这个才进宫的侍女身份有问题。

    赵禾伸手窸窸窣窣地在腰间那只防水荷包里摸了摸,正抬头想看看外面的天色,这一瞬,就听见宫墙外的信号-弹的声音。

    赵禾揉了一把眼睛,今夜她的眼中终于露出来第一抹笑意。

    这是她和九娘的约定。

    若是武安军能在夜里疾行百里抵达滇都,那就在到达外面的时候给自己白色的信号-弹。眼下,赵禾看着在黎明中显得突兀的久久没有消散的白烟,便知道她的计划成功了一半。

    当即,赵禾转头看着巫:“如果有侍卫过来,我们能坚持半柱香的时间吗?”

    一旦她手中的信号-弹放出去,那么势必会引来此刻已经变得警惕的王宫侍卫们,她和巫必须坚持到寒水居的护卫过来,不然,她让武安军兵临城下,还没威胁到大理国王室,反而被人擒住,让自己成为对方威胁武安军的人质,那就太可笑。

    巫点头,经过后半夜的休整,她脸色看起来也不再那么苍白。

    赵禾将手中的信号-弹放了出去,红色的信号-弹顿时在天空中炸开了花,还跟着刚才宫墙外的没有完全消散的白烟交相辉映那般,看起来嚣张至极。

    九娘留在武安军跟前,而南越和一众寒水居一直在宫墙周围的护卫们,在看见赵禾发出来的这枚信号-弹时,护卫们纷纷都动了。

    如果这时候有人在黎明的街道上,仔细观察的话,便能发现在滇都的这座王宫周围,这一刹那间,从四面八方都有人一跃而起,直接翻越宫墙,毫不畏惧那墙内墙外的侍卫,都纷纷化作了一把尖刀,直直地从各个方向,插-入这王宫之中,路上遇见王宫侍卫,寒水居的护卫手中的刀就像是切西瓜一样,带着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气势,长驱直入,目的地都只有一个,就是赵禾的信号-弹指引的位置。

    灯下黑也总有暴露的时候,赵禾和巫在放出信号-弹时已做好了准备。当房间的门从外面被踹开时,赵禾右手手腕上的腕针齐刷刷地射出一排,刚进门的侍卫首当其冲,十几根密密麻麻地银针,霎时间放倒了一排人。还有些许的漏网之鱼,尽数被巫夺过兵刃,成为巫手中佩刀下的亡魂。

    赵禾和巫此刻配合得天衣无缝,来一茬的侍卫,她们联手便能收割一茬,这凶悍的程度,倒是让后面聚集而来的侍卫们看着面前的尸身血海,有些不敢向前了。

    虽然这些侍卫们压根不认识此刻穿着侍女的衣服的赵禾究竟是什么人,可是面对着巫那张脸,不少侍卫都认出来这是他们大理国上下都受人尊敬的圣女大人。

    可如今,这位圣女大人看起来再没了往日的和颜悦色,那拿还在滴血的佩刀的模样,活脱脱就像是从地狱中走出来的修罗。

    赵禾也注意到那些侍卫不断朝着巫那一处的目光,她这时候的小脑袋也很活跃,猜想着估计现在王宫的侍卫们也很懵然。

    赵禾想的没错,此刻跟她们对峙的护卫们的确有些摸不着头脑。前不久有人发现宫中有被迷晕的侍女,在那侍女守着的房门大开,谁都看见了里面被割断落在地上的铁索,整个房间里弥漫着血腥的味道。不久后,他们的王上就匆匆赶来,在看见关押圣女的房间里竟然空无一人时,当即对所有侍卫下了死命,但凡不应该出现在王宫中的人,有疑点的人,全都杀无赦。

    而如今,众侍卫看着忽然出现在王宫中的圣女,明白过来先前自家王上说的那句“不该出现的人”究竟是何用意。

    可是圣女,也是他们这些人可以随意射杀的吗?就在侍卫茫然进退两难时,牟珈身边的影卫忽然出现。

    这些影卫们完全没有侍卫的忧虑,一个个拿着火油,逼近了赵禾和巫所处的这间侍卫房,那样子不言而喻。如果强攻不下,那就直接一把火,将两人烧个灰飞烟灭!

    赵禾眉头一簇,巫作势就要以身犯险从房间里冲出去,可就在牟珈的影卫露面的这一瞬间,从四面八方赶过来的寒水居的护卫们,手中利刃脱手,从这一群围着赵禾两人的黑压压的王宫侍卫身后破空而来,带着十足凌厉和劲道,直接将那些提着火油准备浇灌的影卫们,死死地定在了周围的墙壁和房门上。

    这一变故发生地太突然,王宫侍卫们都没反应过来,寒水居的护卫们已越过他们,纷纷站在了赵禾跟前,神色肃穆。

    “小姐,属下来迟。”南越来不及跟赵禾抱拳行礼,手中拿着从侍卫手里抢过来的佩刀,侧脸上不知道沾着谁身上的血迹。

    赵禾摇摇手,“正好踩点,没有人受伤吧?”

    后半截话赵禾是问所有的寒水居的护卫的,昨日她让九娘出去给寒水居的护卫们带的话是“打进来能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反正她的计划又不是要跟王宫中这群侍卫争个你死我活。

    围着赵禾的护卫们纷纷摇头,赵禾这才放心。

    而此刻跟赵禾她们对峙的护卫们彻底傻眼,作为牟珈身边最厉害的一批影卫,就在他们眼前,瞬息之间,就被一群来路不明的人斩杀了干净。

    那么,那个跟他们的圣女站在一起的女子,究竟是什么人?

    这时候,属于新的一天的晨光,终于破晓而出,将这一片黎明时灰蒙蒙的天照得透亮。

    在赵禾身边有这么一群人形凶器,侍卫们都不敢轻举妄动。

    两方人马,似乎就这么对峙了起来。

    既然寒水居的护卫在此,赵禾也不站着,干脆又坐回到凳子上,那样子看起来可不像是被人围攻,而是像是坐在自家的后花园一般,不论是姿态还是神情,看起来都轻松极了。

    可巫却一点都不轻松。

    巫知道王宫中这样大张旗鼓地找人杀人,无非是牟珈担心她逃走,将那些陈年秘闻公之于众,所以在知道她逃走后,恨不得立刻将她就地正法。

    巫见赵禾此刻淡然的模样,她觉得自己白白比赵禾多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忍不住低声问:“小姐,你不说话吗?”

    赵禾:“我说什么?”

    巫指了指外面,“那位侍卫还没有离开,我们就这样跟他们僵持吗?怕是等到牟珈部署完毕,我们出去的几率就更小了。”

    赵禾笑了笑,摇头,“不,我今日一定能不费一兵一卒,带你出去。”

    她说这话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是太镇定,就像是握着十足的把握,简直把巫看得一愣一愣的。

    巫完全不知道赵禾这样的底气究竟是从何而来,不论怎么看,她们现在也不算是强势的一方吧?

    赵禾像是感受到巫平静的面容下的焦躁,她终于开口解释了两句:“不用着急,我只是在等人。”

    “等谁?”

    就在巫问出这话时,外面的那群侍卫,纷纷让出来了一条路。

    赵禾等的人来了。

    大理国国主牟珈,现身在侍卫营房前。

    牟珈此刻是心烦意乱,他怎么想得到竟然有人这么不怕死,竟然敢公然来王宫中将巫带走。当收到有人放走圣女这消息时,他第一反应是巫联系到南疆的那群疯子,不怕死地做最后的搏击。

    可是当第二轮消息传来时,侍卫们说在圣女身边的,是个看起来个子娇小的年轻女子,还穿着侍女的衣服。

    牟珈这一下就有些摸不着头脑,这能是谁?不过管他来的人是谁,反正今日圣女是必须死,至于那个不要命前来想带走圣女的人,那就一并处死。所以,牟珈又派出了影卫。

    可再一次的牟珈失算了,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影卫,竟然全军覆没,被一群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冒出来的不知名的擅闯王宫的人杀了个片甲不留。

    接二连三的失利,接踵而至的坏消息,终于引得牟珈露面。他倒是要来看看究竟是符何方神圣,竟然敢在他的地盘公然撒野。

    赵禾等的就是这一刻。

    寒水居的护卫在她的示意下分开,分别站在了赵禾的身侧。

    这场面看起来有些令人震撼,一个个身上都沾着别人的血迹的护卫们,高大威猛地站在一坐在凳子上的娇滴滴的小姑娘两侧。

    赵禾昨晚就已将九娘在自己脸上涂抹的东西擦掉,露出来自己本来的那张小脸蛋。即便这两晚没怎么睡好觉,但那白生生的脸蛋在寒水居一群护卫中,仍旧异常扎眼。

    牟珈在看见赵禾时就愣住了,一来他是万万没想到跟巫在一起的是个这么面嫩的少女,二来,他总觉得赵禾这张脸,看起来有些异常熟悉,可就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张脸。

    不过不论是谁,牟珈今日都没有打算要放对方活着离开王宫。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竟敢擅闯我大理王宫?”牟珈看着赵禾,直接开口问。

    就算是现在他要赵禾和圣女都从世上消失的,但也要先明白赵禾为什么会出现在王宫。

    赵禾一点面子都不给,直接笑出声。

    她是觉得双方都到了这种地步,谁都没能占到任何好处,牟珈还能用这么一种好似牢牢掌控一切的口气跟自己讲话,也不知道是否是太自信。

    赵禾这一声轻笑,在牟珈说完话后安静的现场显得格外清脆,这声音落在牟珈耳中,那简直跟无言的挑衅没什么不同。

    这位大理国国主,别的本事没有,但自尊心可能是整个中原里都难得找到与之匹敌的对手,赵禾还没说话,他就先被笑声激怒,拿过弓箭手的大弓,就要给赵禾有点颜色瞧瞧。

    可赵禾的反应更快,就在牟珈转身抢弓的瞬间,赵禾用眼神制止了想上前一步的护卫们,她右手的腕针已经齐刷刷射出,让对面的大理国主亲眼见证了一番腕针的杀伤力。

    果然,牟珈看见挡在自己跟前的肉盾们纷纷倒下的那一瞬,眼中闪过一丝震愕。

    “我劝国主还是不要太冲动,不然到时候你还没抓住我,自己先栽了跟斗,那多可惜。”赵禾笑盈盈地说着可惜,可她脸上分明带着揶揄意味的笑容,让在对面的牟珈看了心头生出无名火。

    “还有……”赵禾顿了顿,回答着开始牟珈的问题,“我是谁国主竟然忘了吗?昨日我们还打过照面。”

    这话一出,牟珈几乎是瞬间想到了昨日自己在宫殿中遇见的那个小侍女。同时,他也很快想明白当时赵禾在看见自己时的紧张慌乱,完全都是做戏,而他竟然也真被蒙骗了过去。

    “竟然是你。”牟珈咬牙切齿,看着赵禾时,差点都要忽视了他一直的目标圣女,“本王今日告诉你,就算是现在你们负隅顽抗,也走不出这王宫。先不说就凭着你们这点人能不能走出来王宫侍卫的包围,就说如今在宫门口,就有大理上万守城的士兵,你觉得你们的胜算是多少?还不如现在束手就擒,本王还能给你们留个全尸。”

    赵禾拍了拍手,“守城上万的将士?”赵禾冲着牟珈微微一笑。

    大约是她这个笑容看起来太意味深长,让牟珈见了后,心里忽然升起了某些不好的预感。

    随后,那预感就成真了——

    “报!国主!王宫外不知是有什么歹徒围聚,已将整个王宫围了起来!”

    这时候,从宫门口仓皇跑来一侍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禀报着。

    牟珈一脚踹了过去,“本王的守城军呢!”

    侍卫被这迁怒的一脚踹出了几步远,也不敢抬头,“守城军皆被控制。”

    牟珈:“……!怎么会!”

    赵禾看着眼前这一幕闹剧,笑眯眯偏头,看着南越道:“做的不错。”

    南越不敢居功,“全仗小姐安排得好。”

    今日在九娘放出信号-弹时,表明的不仅仅是她带着武安军已悄悄潜入了滇都,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住了滇都的守城军,将他们在滇都里最后一点可能燃烧起来的火星彻底浇灭。

    别说此刻牟珈被侍卫带来的消息震住了,就说在赵禾身边的巫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此刻巫站在赵禾身旁,心中讶然。

    从赵禾孤身来王宫将自己带出炼狱,又到这一步一环的安排,巫很难对这样的赵禾感到不佩服。

    牟珈赤红着眼睛看着赵禾,在此刻之前,他是怎么都想不到将自己王宫搅成一滩浑水的赵禾有这般的能耐。但是眼前的事实让他不得不相信,赵禾真是有这个本事。

    “你究竟想做什么?”牟珈问。

    终于这一次,他将赵禾摆在了跟自己同等的位置上,开始谈判。

    赵禾始终坐在那张椅子上,姿态带着些随意的散漫,跟对面浑身紧绷的牟珈是截然不同的状态。

    “放我们离开。”赵禾说。

    牟珈几乎没怎么考虑,就已经开口:“放你走可以,但是你身边的女人,要留下。”

    牟珈也不是傻子,他现在放走赵禾,是因为摸不透赵禾的底细,害怕自己上万的守城军,在对方的阴谋诡计下全军覆没,这才愿意忍受一时的愤怒。等查清楚赵禾的底细,只要赵禾还在大理国境内,他就有办法将赵禾的性命留下。但现在放走赵禾是一回事,圣女是绝对不可能放走的。

    赵禾在听了牟珈的回答,烟波未曾动一下,“不可能。”

    牟珈沉着嗓音:“你可要想清楚了,即便是本王没了那群废物守城军,但本王仍旧是大理国的王,想要杀你一个在大理国的小丫头,那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只要你把身边的女子交个本王,本王一言九鼎,自然会放你们离开。这样,不是对大家都好?”

    好个屁。

    赵禾在心里说,她觉得牟珈真是把自己当三岁小孩,说的似乎她现在被放走,就这会相信牟珈不会再对自己动手一般。

    “如果国主执意如此……”赵禾顿了顿,牟珈脸上也渐渐浮现出一丝喜色,可下一瞬间,赵禾手中就出现了一枚信号-弹,“那我武安军,势必要踏平大理每一寸国土。”

    赵禾轻声说。

    她脸上还带着浅笑,可是那双眼睛里,却没有半点笑意,让人看不出来她是在开玩笑。

    赵禾饶有兴致地看着牟珈在这瞬间开始七彩变换的脸色,好心地补充说:“我手中的信号-弹一升空,国主到时候便可看见整个滇都至建昌府的边境,都会陆续出现红色烟雾这样的东西,到时候,囤聚在建昌府附近的武安军,将会以这信号-弹为信号,直接攻占整个大理。我想,这可能不是国主想看见的吧?”

    牟珈眼中的神色再次变了,当赵禾脱口那句“武安军”时,尤其是后者语气中那种对武安军的熟稔,让他心中一咯噔。

    此刻就算是赵禾不主动介绍自己是谁,牟珈脑海中忽然也猜想到一种可能。

    他这时候才明白过来自己刚才在看见赵禾第一眼时为什么会觉得如此面熟,当然不是因为对方昨日脸上不知道糊弄着什么东西觉得轮廓熟悉,分明是这张脸!这张脸跟他从前见过的一个人是那么相似,而这个人,在这些年里,就像是笼罩在他头顶的乌云。

    靖安王赵靖。

    这个名字渐渐变得清晰,浮现在牟珈的脑海中。

    赵靖膝下有一女,名为赵禾。只不过这位小姐天生体弱多病,这些年来,他能听见的消息大多是赵靖如何宠女,如何三番两次为了一个“郡主”的封号多次上京,而关于赵禾本人,却是没有半点传闻。

    如今在这时候,牟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跟赵靖之女遇上,还是这么不愉快的方式。

    牟珈在犹豫。

    他身旁一近身侍卫小声道:“王上小心有诈。”

    武安军怎么可能听命于这么一个小小的姑娘?这不是开玩笑吗?

    可这话却是让牟珈脸色更难看,是啊,就算是知道赵禾的身份,但是就只凭着赵禾说她能命令武安军这句话,听起来明明很不可思议,但他还是畏惧不太敢赌。毕竟,赵禾刚才说话的样子看起来太淡然,好似一个字都没撒谎。

    “闭嘴。”牟珈呵斥着身边的侍卫,然后又看着赵禾,他是真不甘心,放走圣女不甘心,被赵禾如此威胁更不甘心。

    到底应不应该赌一把?牟珈很犹豫。

    “原来是赵小姐。”牟珈冲着赵禾一笑,不过他眼中的阴蜇却没消散,“幸会幸会,本王跟令尊也算是世交,殊不知赵小姐来了大理,说什么本王也应该尽地主之谊,邀赵小姐来王宫中坐坐。”

    对于自己的身份被牟珈识破,赵禾也没有太意外,她只是惊奇于这大理国一国之主的变脸速度。

    知道了她的身份,想来牟珈就算是想乱来,也要考虑考虑她出事,整个大理国能不能承受住来自她阿爹的怒火。

    “那些客套的我们就不需要了,既然国主知道了我是谁,那现在赵禾还想请国主行个方便,让我等带着圣女离开。今日在王宫中多有叨扰,改日赵禾再来请罪。”赵禾说。

    牟珈微微眯了眯眼,“圣女乃是我大理国的圣女,本王怎么能让赵小姐将圣女带走?赵小姐这般做,未免有些太不将我大理国放在眼里!”

    赵禾有点烦了,她没想到牟珈是这么磨磨唧唧的性子,干脆冲着南越抬了抬手。

    她说,今日一定要不费一兵一卒将巫带走,那定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南越见状,手中的一枚信号-弹在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时候,冲着天上窜了出去。

    一阵白烟升起。

    不是红色,而是白色。

    牟珈还不知道赵禾这是什么意思,他刚想开口问问,就在这时候,王宫几个宫门口,同时传来巨大的爆-炸-声。

    作者有话说:

    加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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