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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王阁大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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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长安忙扯扯身后掌事的衣襟边角:“拜托您追上师父去看看,将他带回来。”

    “好,我去,你和两个大哥哥站在此处不要走动。”

    “嗯。”

    “这是那天落水那个小姑娘吧。”胡天成认出沈长安身边的良苷。良苷朝两个青年人作揖:“谢谢你们救了我。”

    徐有容,胡天成相视一笑,摆手说不客气。

    “有容兄,天成兄。”有人过来打招呼。

    “今日当真热闹啊,哎呦,我的鞋。”

    来的是个清隽模样的书生,和徐有容他们差不多大,不过性格看去活泼开朗些,面上有说有笑的,见了沈长安和良苷,还微微蹲身,双腿弯曲,双手杵在膝盖上,仔细打量两个小孩子。

    “两个小朋友也来看热闹呦。”

    徐有容正式介绍,他先拍拍书生的肩膀对沈长安笑道:“这是我们的同窗好友刘翰文。”

    “这是沈兄弟。”胡天成揽着沈长安介绍说。

    两人初次见面,相互作揖以示结识之意。

    刘翰文身边跟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书童,替他负书橐,刘翰文自己也着长袍,系细带,垂挂玉佩,手中持折扇,神采飞扬,仿佛对接下来的[传词]十分期待,其兴奋程度不亚于徐有容。

    在沈长安看来,在这三个人当中,只有胡天成大哥最为平静自持,虽然也看得出他很期待今日的一展身手,不过有着不骄不躁的心情。

    几人谈笑风生,徐有容指指周围来的众学子,粗略估计道:“我猜今日至少来了四五百名学子,你们看香樟树那边,都快挤不下了,还有岸边渡口那里,还有船在过来呢。”

    刘翰文摇扇:“我看不止,单是今年来的小商贩就比去年多了近三十个摊位,我家书童帮我数了数,题词台那边卖笔墨稿纸的就有十多家,是去年的一倍啊。”

    “可见今年滕王阁楼大观,是热门之选,读书的小生们大概也来赶这个热闹了。”

    刘翰文说完面带笑意,瞧了瞧一直闻言不发表意见的沈长安。

    胡天成见刘翰文对沈长安有戏谑之意,忙开玩笑似的使劲儿拍他的手臂,制止道:“这是覃城沈锡沈兄弟,随他家先生游学路经豫章,拜承咱们豫章县的盛行之风所以来一看究竟,可不是像你说的赶热闹。”

    “呦!”刘翰文眼睛一亮,作揖请礼:“鄠县覃城,神童沈锡。”

    “如雷贯耳矣!”

    沈长安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忽然变得不一样了,眼睛里面都是戏。忙回礼:“不敢当。”

    “不知沈兄弟今日带来几首佳作,一洗我等俗尘。”刘翰文摇扇笑称,“那既然今日沈兄弟来了,恐怕也没有我们什么事了吧,啊?哈哈哈。”

    尬笑啊。

    沈长安面容平静倒也没放在心上,良苷听了半晌,悄悄从后头扯沈长安的袖子,小声问:“他是不是想要和你比呀。”

    沈长安以指封唇:“嘘。”

    良苷似懂非懂点点头,哦。

    “有容,天成,你们看。”刘翰文自书童肩侧的书橐里取出自己早早备下的诗词,道,“我在家中准备了五六日,不论是[绝句]还是[律诗],[七言]还是[五言],四者相交,有关于滕王阁春、夏、秋、冬的情景诗我统统都作了个遍。”刘翰文说完,胸有成竹负手笑看着众人。

    那表情仿佛就在讲,如何,这就叫有备无患。

    果然,胡天成满心佩服,啧啧称叹道:“这样算来你岂不是作了数十首?翰文兄果然才高八斗,我可没作这么些来。”

    “岂止。”刘翰文手腕一转,唰地一声收起折扇,以柄相指胡天成的胸口,接着笑道:“不仅写景,连[怀古咏物],[行旅诗]以及[送别诗]我也分别作了两首。”

    刘翰文探身过来,悄声道:“我爹偷偷去打听来,今年提督大人和两江总督大人莅临大观会,头一遭啊,听说五年前,提督大人还在朝中任命时,便是他极力推崇滕王阁[选试]。”

    “他本就是豫章县人,自然重视豫章学子的前程青云呐。”

    “我还听说。”刘翰文愈加压低了声音,两人也随之凑拢过去,仔细听他说话。

    “提督大人年轻时曾经有位好友,是豫章县一介布衣,虽是布衣,不过才情了不得,当年提督大人赴考会试,就在那北城门,布衣先生相送,踏歌赠他惜别诗,祝他高中,荣归故里。”

    “后来提督大人果然是高中了,可那布衣先生也不久就病逝。提督大人跪其墓前痛哭大喊,天妒英才也。所以,今年大观的[送别诗]定是会出的。”

    刘翰文仿佛说出了一个天大的秘密,眼角含笑的看了看恍然大悟的徐,胡二人。

    两人果然缓和了半晌才吐出一口气来,原来如此。

    胡天成连连摇头,翰文兄如此精心准备,各道消息都去打听,是意在夺魁摘得头彩啊。

    徐有容也笑着握拳抵了抵他的胸口,你小子够厉害。

    于是相比之下,徐有容就没那么多小道消息,备诗的数量也少些了。他只作了四首,分别写滕王阁景、情,都是主观抒发之意,另外加一首骈文,约六百三十余字。

    徐有容轻咳两声,也自觉在数量上比不过刘翰文,不过他相信作文优在质量不在数量,刘翰文此番准备,倒有些押题之意,遂笑道:“我参考了去年和前年的大观[传词],都是骈文之类,附加小词一首。”

    刘翰文:“骈文自然要备下的,不过我的骈文不拿手,但愿别是主词。”

    几人又聊了会儿,沈长安在心里默默打下腹稿。

    其实昨夜来之前,他已经背诵了几篇骈文打底子,作诗他是不拿手的。初步接触四书五经没多久,诗也是来了豫章以后才开始学习,单是韵脚和平仄两类大难题,他就花费了不少时间去入门,更何况还是和这些苦读了数年的古代学子们现场拼诗。

    实在行不通,今日啊,他就是来学习的。

    忽然,掌事又小跑了回来,挤开人群,气喘吁吁过来大喊道:“小公子,不好了,你家小师父和别人,打起来了,凶的不得了。”

    “打起来啦?果然!”沈长安牵起良苷的手掌就要吵辛昭去的方向去,又折身对匆忙三人拜了拜:“三位兄长,我过去看看一会儿就回。”

    说完急匆匆牵着良苷随掌事的走。

    刘翰文冲他小小的背影笑道:“你且早些回,午时二刻快到喽。”

    沈长安拉着良苷一路小跑过去,在广场的大石像这边,聚集了不少人,圈成一个圆,看热闹的看热闹,说闲话的说闲话。

    掌事指指里头:“就在那里面,你家小师父好厉害,少年人都打不过他。”

    沈长安点点头,辛昭师父拳脚是很了不得的。

    沈长安想罢,扯下系在腰带上的一根麻绳子,将一头栓住自己,另外一头栓子良苷的腰身上,这样就不会因为人多将两人挤散。

    “里面人多,跟紧我。”

    “嗯。”良苷听话的点点头。

    沈长安抬头看向:“掌事大叔 ,我们赶紧进去看看。”

    “好。”掌事替他拨开人群:“来,让一让,麻烦让一让。”

    好不容易三人挤到了圆圈最里层,只见辛昭手持昆仑棍和一个跃风少年打得难分难舍,在实打实的招式上辛昭是要技高一筹的。不过论经验和把戏上,很明显对方更耍滑头些,上蹿下跳,眼见要打不过无法接招时,就和辛昭周旋引得耿直暴脾气的辛昭团团转。

    “胆小鼠辈。”辛昭半步迈前,“你竟戏弄我。”

    跃风少年站在杂耍的台子上,笑嘻嘻一副泼皮样儿:“如何,你来抓我呀。”

    “可恶!”辛昭跃地而起,少年一笑,转身又从台上一个跟头翻身下来,折身耀武扬威,“来来来,小爷我在这儿呢。”

    辛昭以蜻蜓点水的步法紧跟其后,趁其不备一脚揣在那少年的屁股蹲儿上,少年只顾着得意,未曾料及辛昭反应这样快,还未得意多久,被他踹了一脚,疼得他全身趴在地上。

    周围竟立时响起潮水般的喝彩声。

    “好,少侠好功夫!”

    “好!”

    叫好声不断,还有人抛钱打赏,他们以为这是杂耍,所以纷纷掏钱。

    戴小舌帽的小姑娘从人群边儿跑进圈中央,扶着少年,“你没事吧。”

    少年不甘心的被扶起来,自己揉揉屁股,才回那小姑娘,没事。

    辛昭:“你!”他指着小姑娘,“将我徒弟的画还来,我们不卖你。”

    小蛮正了正有些歪斜的小帽子,撇清关系说:“画没了。”

    “哪去啦!”

    “卖了。”小蛮理直气壮。

    “不行!你得还回来。”辛昭就要过去理论。

    谁知忽然有人大喝一声,“呔!小贼!我可算抓住你了。”

    谁?

    少年和小蛮,沈长安、良苷,包括辛昭本人在内也是一脸茫然,众人更是等着看热闹。

    一个一眼看去就是过活富贵生活的体态男人自人群后上前来,满脸怒气,“你,就是你。”

    辛昭指指自己?

    “对!”胖男人指着辛昭,“就是你。”

    辛昭气急道:“本小侠招惹你啦。”竟当众喊他小贼。

    男人气势汹汹过来,身边有一个奴仆,还跟着一个看似和辛昭同龄的小男孩儿,亦是着紧身劲道服饰,扎发,眉目清秀。

    奴仆辨认出来辛昭,道:“没错掌柜的,就是这个小贼,那日折了咱们的桃木枝,大摇大摆扛着走了。”

    不好。

    沈长安和辛昭心下齐嗔。

    小蛮和少年见辛昭摊上事儿,借机退出众人的视线,逃之夭夭。

    那个劲道服饰的男孩儿自胖男人身后走出来。以不友好的眼神打量辛昭,绕着他踱步。

    “看你是个习武的。”

    “那我们手底下见见高招。”

    说话口气好冷冽。

    胖男人弯腰对男孩儿问道:“儿子,要不要老爹给你找个帮手?”

    男孩儿抬手,嘴角一斜:“不用。”

    辛昭握紧手中的昆仑棍,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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