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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既来之则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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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纵观历史茫茫长河,自封建社会伊始,夏商周秦汉,乃至五胡乱华,直至唐宋元明清,终宋一朝,宋都是一个挺奇葩的王朝。

    具体表现为,整个北宋封建王朝,哪怕一直持续北宋末期,百年间,作为生杀大权聚集于一身的帝王硬是始终都未曾杀过一个士大夫。

    皇帝不杀士大夫,不代表会让尔等小日子过得清闲美满舒适,相反惩罚手段层出不穷。

    使用最多,是来个眼不见为净,直接贬到穷山恶水里。

    爱恶心谁,去恶心谁;想折腾谁,折腾谁。

    王安石变法那般闹腾,没杀,被贬到江宁(也就是现在的南京)。

    愤青欧阳修,文坛泰斗骂街之王,出了好几个桃色新闻,没杀,被贬到滁州。

    还有个著名的乌台诗案,这哥们最奇葩,当官期间把变革的新党旧派逐个点名骂了个遍,最后结局可想而知。他一生都在被贬路上蹉跎,官也是越当越小,最终客死异乡。

    总的说来这是一个耀眼的时代,之后也会是一个极具屈辱的时代。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抗金英雄岳飞在他的《满江红写怀》发出了不甘和悲愤!

    “在想甚呢?”

    县衙,宅邸,后花园书舍。

    每每到了午食时,二伯母这会儿总会趁着借由送食名义监督自己温书,只是二伯母心肠好是好,可偏偏每每很会来事,同时她脸上总也藏不住事,苏轩总能猜出她心思,八九不离十。

    老这样玩,就不好玩了。

    近些时日里二伯苏涣虽然依旧忙碌,但他也会、时不时,抽出闲暇之余过问自己学业,有时甚至还会故意板着脸,念叨几句劝学诗,劝人向上。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

    读书不觉已春深,一寸光阴一寸金。不是道人来引笑,周情孔思正追寻。

    苏轩听得耳根子都快起茧。

    有那么一瞬间苏轩是害怕面对他的。

    每当这个时候,苏轩又禁不住回想,文坛大儒是不是都一个德行,动不动就喜欢劝人向学,一副人名教师一切为了祖国花朵的奉献形象。

    如果真是这样,那唐宋八大家可就有的瞧呢。

    说起北宋教育体系真的很有意思。

    孩童在很小的时候就要认识基本的文字,这样到了七八岁时就可以诵读《千字文》《论语》《孝经》这类的书。

    九岁,就已经能够讲解《春秋》。

    十岁小学毕业,这时但凡是家里条件稍微好一点的,家中长辈或者族宗就会将孩童送到乡里书院去读中学,开始系统学习经史子集。

    如《大学》《中庸》《易经》《诗经》这几科等等。

    想想自己的大哥苏轼,这会儿也应该离家苦读去了。

    问题的关键在于,一个在后世经历了小升初,初升高,高升大学的教学模式,陡然间变化太大,他是打心眼里接受不了。

    况四书五经,首先这思想的冲突太大,也不可能一下子全盘接受。

    所以忠君爱国思想这会儿暂时没有,乱臣贼子手也够不着长。

    “说,这会儿又想作甚?”

    老是这样将小孩子关起来死读书不是个事,所以偶尔该有的特权放纵就必须放纵。

    学习的意义在于,寓教于乐,知其然也要知其所以然,不能一味读死书,死读书。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就想出去走走看看,体验一下湖光山色,不想做井底之蛙。”

    可惜官家太太心眼总是藏不住的多,二娘该猴精的地方一点没落,苏轩都不知二娘这七窍玲珑心,有时候是咋长的。

    拔毛下来,比猴还精。

    “那你是想去集书斋,风雅院,还是梦溪书舍。”

    二伯母的嘴像是开了光,一下子就把话尬在那处。

    没得聊了。

    那三处是阆州阆县最大的书舍,那处除了书还是书,满目琳琅。

    “就不能去瓦市瓦子体验一番?”

    苏轩提出他的向往。

    “也不是不行,就你二伯那边有些难办。”

    “那在难办,二婶您多吹吹枕边风,事儿不就成了。”

    嘴一快,说话有点上头,没考虑后果。

    二伯母瞬间恼羞成怒,揪着自己的耳朵就是一阵拧紧。

    “疼要掉了掉了。”

    苏轩也知理亏,不该乱说,之后沉默了良久,没在言语。

    北宋初期,人们把商业性质游艺场所称为“瓦舍”(或称“瓦子”“瓦市”“瓦肆”等),而在瓦舍里设置的剧场称作“勾栏”或者“钩栏”等。

    “勾栏”被专指为专用演出场所,北宋抃京遍布瓦肆。

    街市桑家瓦子,近北则中瓦,次则里瓦,其中大小勾栏五十余座。

    另还有朱家桥瓦子,州西瓦子,州北瓦子等,大的瓦舍可容数千人,瓦肆主要分布在御街至杀猪巷,马行街,潘楼街,右掖门外街巷等。另有小唱,歌者有男有女,但多以女性为主,这种演唱形式一般是歌者一人执拍板清唱,有的也用若干简单乐器,如筚篥、琵琶、箫笙,方响等伴奏。

    “小唱”是宋代最普遍的演唱形式。

    是市井勾栏商业表演到皇宫宴会,官府宴会,甚至士大夫雅集宴会,以至于士人家宴无不采用。

    说不想体验一下,绝逼胡诌。

    在北宋漫漫历史长路中,京瓦伎艺小唱有名角李师师,徐婆惜,封宜奴,孙三四等。

    阆州阆县虽不比抃京繁华,想来望梅止渴够了。

    最起码比眉山强多了。

    有心就有胆。

    胆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得可劲的造。

    “二娘,这个月(月例银子)好像还没给呢。”

    细数手指头,难得苏轩伸手头一次要钱消费。

    “要多少。”

    “2贯。”

    北宋这时物价还没彻底涨疯,2贯差不多等于二伯阆州阆县做官收入的12,好在二娘也不是小气之人。

    咬咬牙,终,“叫上欧伯让他带你同去看看。”

    说到底“瓦子”“瓦市”这种地方,女人是不便进入见闻游历,所以只能派遣宅中信得过的人去照看一二。

    年纪轻的怕由着这位小公爷胡来。

    年长的又怕过于城府带坏这位小公爷。

    思来想去之下,总觉老欧最合适。

    老欧其人,就连夫君平时都要唤一声欧叔。

    他向来品行端正又没什么坏心眼,平日里也是协助自己将家照料无微不至,这样的人,将小公爷交给他,二娘放心。

    可怕什么,偏来什么。

    日子总是跟苏轩对着干。

    不速之客渐至。

    “苏涣呢,叫苏涣给我出来。”

    门外声音很沉,仿佛带着一丝火气。

    二娘闻声,神色紧张。

    阆州阆县驻足这些年,但凡知根知底,都知城北张员外不好招惹。

    那是个大腹便便的富态老爷。

    他因朝中树大好纳凉,这些年在阆州阆县是抖威风撒泼惯了的,几日前他状告一官司,虽有理,却一直揪理不放,实在让人心恼,偏如今又来扯这事儿,二娘又是恼火又是疲于应付。

    皇帝不拆饿兵,到底是自家理亏。

    二娘忙不迭差人将人从门沿正门口迎进,待看到张员外黑着脸,她只得陪笑脸:“张员外,这大中午的,有事儿嘛?”

    “有事,还是大事儿,上次让你家官人给我家丫头判的黥刑,你们怎可轻纵了她?”

    每每想起这事儿,王员外都很窝火,这让他在阆州的阆县地界怎么混得开。

    这就是让他颜面扫地。

    他要报复。

    得,还是这事儿。

    二娘听闻这时只能赔笑解释,“王员外,一位未出嫁的丫头,怎能罚他黥刑呢,那会是一辈子的烙印。而且那姑娘会偷钱也是为了帮她爹治病,这是情有可原,且那姑娘犯刑之后也如实认罪,诚心悔改,难道不能给她一次自新的机会”

    作为妻子,二娘知二爹的脾性。

    案件可不能这么判。

    不能坏了人姑娘家一辈子幸福。

    掌权者,要兼顾法理也要兼顾人情。

    “我不管,反正她偷了银子就是她不对,为了教训我其他的奴才,我必须杀一儆百,如果他这个小官不愿照我的意思办理,那我就只好上报到巡抚哪里去,到时候他也逃不过连坐,一起处分。”

    王员外此刻异常嚣张跋扈,原来宋律是有明文规定的,小偷可以黥刑。

    这一幕看的小苏轩眉头紧蹙,但又不好发作。

    暂且看上一看。

    “别这事咱好商量。”

    到底是妇人,经不住吓。

    “商量个屁。”

    王员外越说越上头,一个踉跄间,苏轩明显看到二伯母被推攘了好几步,紧接着跌坐在石坎上,后脑勺还被磕了两下。

    蓬头垢面,面容差些血色。

    作为男人苏轩只感气血直冲天灵盖。

    二伯母平常又疼她,男人血性瞬间被唤醒,顾不得那多,打女人的男人算什么本事,况还是找上门的。

    泥菩萨过江,自找晦气,那就打回去。

    我这个暴脾气嘞。

    “够了。”

    平地里一声雷,炸醒了苏宅。

    “给你脸了。”

    趁着众人不备,再加上十二三岁半大不小的孩童,谁也不会想到他会有如此攻击性,一个大耳刮子说抽就抽脸上了。

    响天彻地。

    所有人都懵逼。

    “谁准你苏涣苏涣的乱叫,人好歹大小也是个官,能让你欺辱了?况本朝历朝历代都是以孝治国,仁宗皇帝在继位之初还曾打龙袍以视自己罪过,‘忠孝节悌仁义礼智信’九种儒家道德思想也是‘孝’在其先,我倒要看看你怎告,没准你告了之后我二叔明降反升了,对于你这种宵小狂悖之徒就该用些手段,来人给我乱棍轰出去。”

    一顿操作猛如虎。

    这一刻小苏轩平静的眼神变的再次凌厉异常,他知弱小就该挨打,大宋注定要因他的到来,被搅乱一池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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