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番外4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
安如风朝安如雪要钱的次数越来越多，三月末的时候甚至一口气要了五百两银子，说是爱慕的公子要过生辰，想买个像样的生辰贺礼。
安如雪以为她要送首饰，索性让她去铺子里自己拿。
但安如风就是死活要钱，安如雪没了办法，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吝啬破坏了妹妹的姻缘，所以还是给了这五百两银子。
但自从那天之后，安如雪察觉到安如风越来越奇怪了。
她总是打不起精神来的样子，无论是吃饭还是平日里说话都是一副恹恹的模样，安如雪以为她在生辰那日表明心意被那位公子拒绝了，所以想方设法安慰她。
可安如风似乎对安如雪的安慰并不感冒，安如雪还没说几句话，安如风开口就是要钱。
还美其名曰，只要有钱，她一定能带那位公子回来。
安如雪感觉很奇怪，第一次对妹妹口中这位素未谋面的公子警惕了起来。
究竟是哪家的公子，这般的势利？
如果看不上她们商贾之家，早说就好了啊，何必隔段时间就让安如风买东西，还是极为贵重的东东西，最后还是不肯接受安如风呢？
安如雪想着想着，莫名想到了花楼。
除了那里的男子，怎么可能好人家的公子只看中身外之物呢？
安如雪细细想来察觉事情不对劲，终于在一次机会之中，把安如风之前要钱的行为和看中人家公子的事告诉了爹爹刘温良。
刘温良听到这话还很诧异。
因为他一直在给安如风看夫郎，看了许久都没找到合适的，相了几个条件都比较不错的，但安如风死活看不上，提起这件事还烦躁的很。
一来二往，刘温良也不好再说亲了。
他压根没往安如风有心悦之人这方面想。
刘温良觉得，或许安如风处在情窦初开的年纪，这些事不想告诉父母，所以暗中给了安如风两千两，让他加把劲把夫郎追回来。
安如风激动坏了，对刘温良百般甜言蜜语的感谢。
刘温良彼时还以为自己是帮助女儿寻找真爱，却不曾想这两千两银子直接让她们整个安家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四月初三。
安如雪大清早醒来，一如既往准备去工坊。
现在她手里接过几家不同的铺子，但安如雪的主心骨还是放在了胭脂铺子上。
和父母吃早饭的时候，他感觉安如风有点不对劲。
似乎神情十分紧张，心不在焉的样子。
“如风，你怎么了？”
其实安如雪很想问问安如风和那位公子之间的事，但安如风最近总是奇奇怪怪的，为了不惹她无故生气，安如雪还是没有再提起来。
安如风似乎没听到，低着头一直用筷子拨拉着碗里的菜。
安颂祈道：“你哥哥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
“啊？”
安如风这才回神，目光飘忽不定的说：“我、我刚才走神了，哥哥你说什么了？”
安如雪蹙眉道：“你今日是怎么了？”
安如风露出个勉强的笑容，说：“我没事啊，我什么事也没有。”
安如雪没再搭理她。
反而刘温良温柔的说：“如风啊，你与那位公子如何了？”
安颂祈一直被蒙在鼓里，冷不丁听他们提起这个话题，还有些懵。
“什么公子？如风，你莫要去调戏人家好人家的男儿。”
“你这说的什么话。”刘温良有些怪罪的说：“如风那是光明正大的追求人家公子呢，你女儿都十五岁了，怎么可能还去调戏人家男子呢？”
“最好是这样。”
面对众人的目光，安如风惭愧的低下头，分明很想告诉他们真相，可是死活也说不出口。
安颂祈冷哼一声，道：“就你这样成日游手好闲的样子，谁愿意把儿子嫁给你个小兔崽子。”
安如风低着头。
刘温良以为没有追求成功，叹息了一声，耐心的安慰。
“如风，不要气馁，男女之事强求不来，若是那男子不喜欢你，你有金山银山也不喜欢你，若是他喜欢你，你身无分文他都愿意跟着你一辈子。”
安如风只是诡异的沉默，一声不吭。
这样僵持的气氛，直到下人匆匆进屋。
“家主，外面有一群自称来自赌场的人，说来咱们府要债。”
安颂祈皱眉，还以为是胡说八道的。
“什么？我们府上怎么可能有人在外赌钱？肯定是胡说八道的，直接让她们滚，她们不走就去报官。”
安家虽然是商贾之家，但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安颂祈不可能任由她们闹下去。
下人出去了一趟，很快又回来了。
“家主！她们手里拿着公子的欠条，还是画押过的！说要是我们不给钱，她们马上去报官！”
安颂祈这才严肃了起来，她好像瞬间明白了点什么，冷着脸看向安如风。
“如风？那欠条可真是你签下的？”
刘温良也诧异的望着安如风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安如雪不太相信妹妹会去做这种事，“娘，你先别生气，听如风怎么说，没准儿门外的人是骗人的呢？如风虽然不务正业了点，但也没有赌钱的毛病。”
安如雪这一番安抚，好不容易让安颂祈的火气降下去了些。
众人双双看着安如风，安如风低着头，肩膀都在抖。
安如雪察觉安颂祈越来越生气了，连忙催促。
“如风，你是不是冤枉的？那欠条不是你写的对不对？你快说话啊？”
安如风抬起头，隐忍的双眸已经含着泪了。
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终于绷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娘！爹！哥哥！我对不起你们！”
这下，瞬间众人心里都凉了。
安颂祈气的起身过去一脚就把安如风踹倒在地，不由分说的按着她就打。
“长本事了你？还他娘的敢去赌钱了？！谁教你的？！你赚过一分钱没有？！”
刘温良看安如风被打的躺在地上都起不来了，赶紧上去阻拦。
“妻主，你消消气，如风这么大点孩子能欠多少钱”
安颂祈一把推开他，对他都没了好气。
“还不是你惯出来的毛病？她欠多少钱不是欠？你可知女子一旦赌博，多少家当都能赔进去？！她今日敢欠一千两，明天就敢把整个安家赔进去！”
刘温良被骂的不敢还嘴，但又不想看安如风被打死，只好上前护着安如风说。
“如风，快给你娘道歉认错啊！”
安如风痛哭流涕的说：“娘！我真的知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赌了”
安如雪愣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回神，他终于把不对劲的地方全都连在了一起。
“所以如风你朝我要那么多钱，实际上都拿去赌了？”
安如风愧疚的哽咽道：“对不起哥哥我也没想到我会把钱都输光”
安颂祈上前又是两脚，刘温良把她护在怀里，硬生生挨了两脚，疼的他眼泪都出来了。
安如风愧疚坏了，连忙起身说：“娘，你要打就打我吧，别打爹！”
“你还有脸说？！”
安颂祈气不打一处来，从一旁抄起扫帚追着安如风满院子打。
直到一整条扫帚都打断了，才终于放过她。
安如雪抿唇道：“娘，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打妹妹，你把她打死了又有什么用？现在最重要的是外面的要债的。”
安颂祈没好气的问：“你这个不孝女到底欠了多少钱？”
安如风狼狈的躺在地上，支支吾吾的说：“十十、十万两”
她这句话说出来，整个院子瞬间陷入一种死亡般的寂静之中。
安颂祈的脸都憋红了。
“你？！”她指着安如风，颤颤巍巍的说：“你欠了十万两？！”
安如风不敢说话。
刘温良震惊之余，发现安颂祈的身体摇晃，立刻上去扶住她。
“妻主？你没事吧妻主？！”
安如风也慌了，顾不得身上的伤，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安颂祈跑过去。
“娘？！”
安颂祈指着安如风，咬牙切齿的还想骂两句，但没这个机会了。
她一口老血喷出来，两眼一黑直接晕死过去。
院子里的下人也惊呆了，赶紧忙前忙后去找大夫。
安如雪只觉得脑袋里都是蒙的。
所有人都觉得安如风最多也不过欠几千两银子就顶天了。
毕竟一千两银子可是百万文。
谁也没敢想她居然欠了十万两银子。
这可是一亿文，家里所有积蓄拿出来未必都能有这么多钱！
安如雪不知那天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只记得那些催债的在安府门口吵嚷起来了，街上都是看热闹的人。
好歹是要脸的，安颂祈晕过去，大夫赶着医治，妹妹被打的半死，刘温良在安颂祈身边伺候，整个安府只有安如雪一个能撑起来的人。
她只好请了那些债主进来，好说歹说她们也不愿意推迟一些日子再来，还说今天拿不到钱就去报官。
毕竟这事不光彩，安如雪只好清点了家中所有之前的东西，把钱庄里所有的钱都取了出来，也只凑够了五万两。
五万两送出去，总算是把这群要债的送走了。
但安颂祈也因为气急攻心，重病不起了。
安家如今的富贵，都是靠着做生意一点一点起来的，好不容易有了现在的成就，没想到一夜之间竟变成了这个样子。
安如雪只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因为还有五万两银子没有还。
安颂祈作为家主倒下了，安如风这个性子撑不起来安家，现在京城里的人都笑话，安家的女儿是个赌徒窝囊废，如今一家子只能靠着儿子安如雪过活。
七月初。
安如雪思考了很久，决定卖了家里的大宅子和几家小铺子，又凑了一些钱出来，还上了赌债。
她没日没夜的研究新品卖钱，总算是在九月末的时候把剩下五万两凑够了，一次性还清了。
虽然搬去了小宅子，但好在安生，以前的下人也都解散走了。
安颂祈的病慢慢养好，钱还清的这一天，安如雪疲惫的连睡了三天才醒来。
醒来的时候，安如风跪在他面前痛哭流涕的发誓不再赌钱了。
安如风的错误，用整个安家的半条命来偿还，就算安如风是傻子，也该得到教训了。
安如雪没说什么，没说痛恨，也没说原谅。
只是清醒安家的老酒楼和自己的胭脂铺子还在。
虽然如今的钱不多了，可只要本还在，钱是可以赚回来的。
安颂祈这次得病，也让安如雪意识到，家人的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钱没了可以再赚，但亲人离世，就再也回不来了。
思考了很久之后，安如雪也终于原谅了安如风。
钱还清了之后，安如风重振旗鼓，开始继续努力研究配方。
他坚信，只要给他时间，安家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是迟早的事，是一定的事。
不过他也终于感觉到劳累了，好像有些事情力不从心了，独自一人撑起一个家，确实很累。
有时候望着那些夫妻，妻主护着夫郎，安如雪一直在想。
是不是他嫁了人，现在就不用自己苦苦支撑着了。
但他心里那道门槛还是过不去，他还是想靠自己。
家中经历变故，追求者自然少了一些，但大多数都还在。
安如雪犹豫很久，决定继续做生意，婚姻之事还是以后再说，现在就算嫁人了，也只会让家里情况变得更糟。
有时候命运就是这样，你以为终于好转了，但它只不过是给你一个喘息的机会，然后加倍的压垮你。
安家的生意慢慢回春，安颂祈的身体也慢慢好了些，但因为病情，身体也回不到当初了。
刘温良照料的十分细心，安如风近些日子也一直安分着。
整个家中弥漫着一股死亡的寂静，好像安如雪是里面唯一一个有活力的活人。
他一直努力，每日早出晚归，疲惫似乎加速了他俊美容颜的衰老。
十月十一。
安如雪正常的天不亮就去了工坊。
可刚到中午，就有人过来传信，说家里出事了让他赶紧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