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番外3
十二月初。
各种新胭脂的出售引起了京城不小的潮流。
就在安如雪以为铺子蒸蒸日上的时候，他打开账本却吃了一惊。
因为这个月的利润直线下降，简直降到了冰点。
他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不敢置信的对着账本看了又看。
“老张，账本的数没记错吧？怎么可能这么少？”
账房面色尴尬的说：“公子啊，这可真不是手下人的问题，这个月来的客人很少，咱们平时稳定的老顾客都被新开的胭脂铺子抢走了”
安如雪还是不信，转身又把巧云找了过来。
没想到巧云听到安如风提起此事，直接面色愁容的叹息了一声。
“公子近些时间去江州学习新的胭脂技术，怕是还不知道吧？街角转口那里开了个新的胭脂铺子，咱们以前的客户好多都去了那家。”
“怎么可能？”安如雪丝毫不信，“难不成他们推出了什么比咱们更好的胭脂？”
巧云的眼神有些闪躲，“这个京城的胭脂数您研究的最好，其他人肯定是比不上您的，但具体原因我也不好说，不然您自己去看看吧”
见她为难，安如雪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
“巧云，到底怎么了，你直接告诉我不成吗？”
巧云也只好叹息一声，说：“公子啊，咱们工坊里好像出了家贼了。”
“家贼？”
“对，那个胭脂铺子里卖的胭脂跟咱们铺子里的一样，就连您独门研究的“琉璃染花”都一模一样啊而且他们那边价格更便宜，也不预售，要多少有多少，这么一来愿意来咱们这儿买的人很少了，京城还有传闻，说咱们故意压着货提价，这传闻一出来，就更没人愿意来了，今儿都第三天了，一个客人都没有。”
安如雪感觉自己好像收到了什么强烈的打击一样，转身朝着街角的胭脂铺跑了过去。
直到亲眼看到胭脂铺，看到里面的装饰构造，看到和自家独门胭脂一模一样的东西，安如雪才真的信了几分。
他心下一凉，直接冲进店铺拿起面脂和口脂就涂抹在手背上，这举动可吓了周围人一大跳。
“诶诶诶！你干什么呢？哪儿有没买直接上来用的啊，你这让我们怎么卖？”
安如雪充耳不闻，他在工坊研究的时候已经掌握了面脂和口脂的诀窍，所以通过揉在手背上的触感和细腻程度还有香味就能确定是不是一款。
等真的抹了一遍之后，他如置冰窟，浑身上下冰冷，整个人呆若木鸡。
因为真的一模一样。
自家胭脂的调香都被加了特殊的香氛处理，其中多了两种香料，所以闻起来和其他工坊的胭脂并不一样，秘方这种东西除了真的亲眼见到，就算是调香师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研究出一模一样的东西。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工坊里出了家贼。
但安如雪疑惑的是，为了防止工坊的工人们私自卖自己的秘方，所以不同的配方都是由不同的工人记得的，而且工序不一样的工人根本不在同一时间上班，相当于每个工序都是经过了单独一批工人的手做好，然后下一批工序的工人再来制造。
如果想真的完全知道配方，必须知道完全的过程，可任何一个工人都不知道完整的过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如雪发愣的时候，身旁已经有人认出了他。
“诶？这不是安家的那个公子吗？”
“你是说街上那家胭脂铺的东家？他家不是压货吗？这是干嘛呢？”
有人嗤笑，“干嘛呢？这不是看着别人卖东西不像他一样压货，大家都不去他家胭脂铺子买了，挣不到钱就急眼了呗。”
安如风抬头望去，只见一片富家公子都沉默着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
大多还都是有些眼熟的脸，想来以前是自己胭脂铺子的常客。
没想到如今自己的胭脂铺子已经变成了这样的名声，而自己也如同铺子一样，变成了这样的名声。
一旁的伙计冷冷的说：“我不管你是谁，这胭脂你用了你就要买走，你要是不买，我现在就报官抓你！”
安如雪感觉自己颜面扫地，也不好腆着脸离开，只好问：“这两样一共多少钱。”
伙计冷哼一声，说：“一共三百文，赶紧给钱。”
安如雪又是一愣。
两样三百文？
要知道“琉璃染花”是自己的心血研究，在原本铺子里的价格是一两半的银子一盒，且一天限量十盒。
面脂的价格是二两银子一盒，两样原本是二两半银子。
没想到如今竟降价了八倍不止！
安如雪瞬间感慨万分，总觉得降价的不止这些胭脂，还有研究出胭脂的自己。
伙计催促道：“你给不给？”
安如雪回神，从钱袋里拿出半两银子递给她。
“不用找了。”
他转身离去，背影孤独凄凉。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安颂祈也知道了这件事，在安家人严厉的调查下，终于发现了偷走秘方的人。
不是旁人，正是安如雪从小疼爱的妹妹，安如风。
安颂祈气炸了，拿起扫帚追着安如风满院子跑。
安如风一边求饶一边挨打，硬生生是被打的三天下不来床了。
她哭着解释，说她不是想抢哥哥的生意，只是想赚点钱，也不知道自己学走的正是安如雪的心血研究。
安如雪冷着脸让她把账本拿出来，安如雪却说账本在她的好友方圆里面。
安家出了家贼这种事并不光彩，所以安颂祈最后决定关了安如风的铺子，不准安如风再做生意。
安如风也不敢说什么，在能下床之后，硬着头皮跟方圆和季光明说了此事。
铺子只开了一个月，但因为价格低廉，成本高，赚的钱并不够回本的，所以安如风只好说先欠着，然后关了铺子的门。
方圆和季光明虽然不愿失去这颗摇钱树，但毕竟安家已经察觉了，再闹下去报了官这事儿就不好说了，只能勉强让安如风签了欠条同意了。
虽然安如风的胭脂铺子关了，但安如雪之前的研究算是白费了，因为安如风的铺子大量制作售卖，现在那些胭脂京城到处可见，完全不稀奇了，安如雪只好再次投了精力进入新的研究之中。
与之前不同的是，因为这件事，兄妹两个已经生了嫌隙，很难再回到以前相处的样子了。
在安如雪的努力下，新品再次出世，他换了套路，不进行限量销售，因为他发现这些公子们有的是钱，所以把新品分成了两版，一种高阶版，一种普通版。
高阶版只是在普通版的基础上增加了不同的花蜜，气味更丰富，包装也更好看，但本质上是一个东西。
售价方面，高阶版高出普通版十两银子。
没错，他利用的就是各家公子都好面子，不甘心买普通款低人一等的心理。
也可以说，这款新品就是用来抢钱的。
但销量是一如既往地好，普通版也成了普通男子的首选，这次没有其他铺子能够抄袭，所以生意日渐恢复了过来。
临近年关。
胭脂铺子的生意早就恢复了以前那般的红火，安如雪的名声也逐渐恢复。
唯一变动的是安如风。
她因为在床上养伤，这时候才刚能下床。
其实安如风自己心里也知道这样不好，但又享受那种直接窃取哥哥成果的感觉，终日良心不安。
如今被发现了，她也不愿因为此事跟哥哥断绝关系，所以伤好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灰头土脸的去找安如雪认错。
安如雪虽然生气，但还是心疼妹妹挨打挨的那么惨，表面骂了她几句就原谅了她。
十二月初。
安如风终于老老实实的开始念书了。
或许是为时已晚，她成了各种亲戚里的反面人物，一提起没出息的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
安如风虽然恨，但也没机会反驳些什么。
十二月安颂祈的生辰之宴上，安如雪又被催婚了。
各种亲戚给他介绍的女子，他一个也看不上。
在安如风被其他人拿出来取乐的时候，他还挺身而出为妹妹正名。
他作为人受害人都不想再追究这件事了，其他人凭什么拉着不放，这件事的受害者又不是他们。
因为安如雪替妹妹说话，两人之间的感情也在过年的时候慢慢恢复了以前的样子。
不过安如雪能感觉，妹妹挨了一次打之后，正经了很多，也不再跟其他的狐朋狗友出去玩了。
奇怪的是，她总朝自己要钱。
安如雪手头富裕，平时他要也就给。
可又一次连着要了将近三十两，安如雪察觉出了奇怪。
“如风，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安如风有些窘迫的说：“我、我最近”
安如雪静静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安如风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目光飘忽不定。
“我最近喜欢上了一个男子”他越说，声音越小，“我想给他送礼物但是我的钱不够”
安如雪瞬间了然。
妹妹十五岁了，这个时候对男子感兴趣也是常事，就算是娶个夫郎回来也并不算早。
“你看中了哪家的公子？”安如雪挺好奇，“为何不够，你前几日刚要走了二十两，如今又要十两，什么礼物那么贵？”
安如风似乎提起具体的事，态度有些敷衍，“我前几日要的钱都是请他吃饭了，昨日我瞧着他喜欢上了一个项链，我说送给他，但是手里钱不够，哥哥，你能帮帮我吗？”
为了妹妹的婚事，安如雪倒是愿意当这个冤大头。
毕竟安如风现在没接手生意，出门用的钱都是爹娘固定给的月例，那么一点点，若真要追人家公子，花起来根本不够。
“当然。”他直接拿出一百两的银票给了安如风，“若是你追上了，就告诉母亲前去提亲，若是你没追上，也就算了吧，毕竟若是看不上咱们商贾家庭的，就算你砸再多的银子，人家也肯定不乐意下嫁到咱们家。”
安如雪认为，妹妹的眼光肯定不低。
二十两银子拿去吃饭，送个礼物都要好几十两，普通人家的男子压根不敢收这样贵重的东西。
他猜测妹妹看中的男子要么就是比自己家富贵，要么就是官宦之子。
若是真能攀上亲也好，起码安如风自己喜欢，娶了夫郎心性也会成熟一些。
若是人家公子看不上，那也就算了。
感情之事强求不来，门第之别更是一道门槛。
安如风接过银子，特别高兴的走了。
赌坊。
方圆和季光明看着安如风动作自如的摇着骰盅。
“安妹妹，如今你摇骰子的动作真是越来越熟练了。”
安如风躺靠在椅子上，勾唇笑笑。
“这次我肯定能把上次输的钱赢回来。”
方圆凑近套起了近乎。
“方妹妹，这次你那个哥哥给了你多少钱啊？可别跟上次似的，几两银子马上就输光了。”
安如风直接把一百两银子拍到桌上，“他占得是我的家产，以后安家都是我的，我朝他要钱，他还敢不给？”
方圆和季光明对视一眼，忍不住笑着奉承。
“还得是安妹妹厉害。”
“我就说嘛，你早点意识到，钱也早就回到你手里了，你哥哥再如何也是个男子，赚的钱不都是你的？他爱赚钱你让他赚呗，你负责花不就行了。”
说完，两人大笑起来。
安如风冷着脸放下骰盅打开。
一共三点。
而对面八点。
这局又输了。
一旁人问：“安小姐，您还继续吗？”
“继续。”安如风道：“我还压小，继续来。”
吵嚷的赌场里人来人往，安如风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麻木的摇着骰盅。
跟她堵得人换了一波又一波，她像是上瘾了似的，从未离开过那个位置。
其实有的人早就在不知不觉中烂掉了，只是不知情的人还没有发现。
也正因为没有发现，真正发现的那一刻，才会那样的失望。